李白跟在男人后头,一脚就迈到了店里。
店里的装潢很温馨。
与其他店铺不同,这家“与他”丝毫不像其他店那样,摆上圣诞的装饰,大肆地发着传单,趁着节日吸引那些无知的消费者。
相反,里面很冷清。
桌子很少,但都是暖色调的实木桌子,桌面上都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零碎的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一看就是精心侍弄过。
暖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打了下来,李白在这里,莫名感觉很安心。墙面上都贴着果绿色的壁纸,壁纸上有着暗纹,李白眯着眼仔细看了许久,才看清楚,那些暗纹是一只只整齐排列的小胖鸟,可爱极了。
男人看着仿佛进入异世界的李白,淡漠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李白闻声回头,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
男人听见李白的话后,湛蓝的眼眸就像突然绽放的花朵,有了光亮,眉目都变得柔和,轻声重复道,
“李白?”
随意地指了指一个座位,示意李白坐下。
李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那质地极好的木椅上,店主很贴心地在每一个凳子上都加了暗紫色的软垫。
李白抬眸,直对上那对冒着光的眼睛,声音有一丝不确定,
“你认识我?”
男人的眉眼凝住,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只见他的表情,就像故意被捣毁的沙堡,一点一点,逐渐崩塌。
男人话语也恢复了冷漠,
“不认识。”
李白松了一口气。
男人随意找来一根头绳,束起了发,沉声说道,
“想吃什么,这是我开的店,给你打八折。”
李白眨了眨眼,手悄悄地摸了摸钱包,有些尴尬,
“我只有二十块钱。”
男人不以为意,语气虽冷漠,却让李白听得很舒心,
“无所谓,二十块就吃二十块的东西。”
李白转头望着花瓶里俏皮的小野花,花瓣上还带着小水珠,嫩粉色,浅黄色,低垂着头,无来由地让李白觉得眼前明亮。
只是,这都什么时节了,还有野花?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一杯甜腻的热橙汁,被端了上来。
男人轻甩马尾,在李白对面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李白轻轻嘬了一口橙汁,感受着温热的液体缓缓淌进胃里,抬眸,看向那个男人,
“你真的不认识我?”
男人愣了一下,似有一些犹豫,摇头。
李白疑惑地看向男人,
“那你干嘛把我拉进你的店里,而且还一直这么看着我?”
男人轻笑,手指轻轻敲着光滑的桌面,
“把你拉进店里是因为我今天一天没开张了,一直看着你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帽子。”
李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帽子上两只装饰用的猫耳直立着,很可爱。
李白眸色暗了一些。
他只能买这种帽子。
因为这种帽子可以遮住他的耳朵。
从小,他就习惯把头发全塞进帽子里,要是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个秃子。
他跟其他人类不一样,他的耳朵,长在头顶。而且他的发色,是一种暗紫色。从小被父母视为怪物的他在12岁那年就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小小的他出来闯荡。因为画画极有天赋,但年龄太小,没有人愿意收他,他最后不得已找了个工作室成天替人家跑腿,端茶倒水,拿一点微薄的补贴,才勉强活了过来。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在想什么,抿着唇,随手从一个皮质封面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相册里抽出一幅画来,写上了一行字,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在李白面前。
李白望去,眸子骤然缩紧。
画上有两个人,笑容灿烂,勾肩搭背,背后是如海一般的桃花林。
一个就是眼前的男人。
另一个。
李白突然觉得头疼得快要炸掉。
他痛苦地捂住头,龇牙咧嘴,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头痛欲裂,感觉脑壳硬生生得就像被剖开一样,还不断地有蚂蚁,有蜘蛛在往里爬。
世界一片漆黑。
李白承受不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失去意识前好似听见椅子因人慌忙起身而被掀倒在地的巨响。
恍惚中,似乎有听得不太真切的声音。
“对不起,狐狸,对不起。”
谁在说话?
“狐狸,醒醒。”
狐狸是谁?
“我这次找到了你,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这谁啊,怎么专门在别人耳边说话,烦人。
李白在意识尚不清晰时蹙了蹙眉。
只听得那烦人的声音一喜,轻快了许多,
“小狐狸,你醒了?”
小狐狸是谁啊,老子叫李白!
李白挣扎着动了动眼皮,挣扎许久,才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事物。
只见那个给他做蛋炒饭的老板一张大脸正对着他,满脸欣喜,银丝如瀑布一般垂下,刚好形成一道屏障,将二人与外界隔绝。
李白觉得眼前清晰许多,抬手想揉揉眼,却被男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声音温柔,似带一声轻笑,
“总戴美瞳对眼睛不好,摘了就别再戴了。”
李白脸色冷了下去,
“抱歉,我不认识你,请让我离开这里。”
男人的笑意荡上了眉梢,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离开?”
李白一惊,慌忙低头,却看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大了不止一号的衬衫,长度刚及臀下,两条纤细的腿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
李白有些恼,抬眸恶狠狠地瞪住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圈住他的男人,
“放开我!我的衣服呢?”
开口说话的幅度有些大,嘴角的尖牙不小心露了出来。
男人膝盖撑在床上,黑色的长裤更衬他身材修长,他拿膝盖顶了顶李白的腿,
“你多久没换过衣服了?都有一股馊味了,我就扔了。”
李白暴怒,
“你!你凭什么管我,让我离开这!”
男人笑得灿烂,抬手揉了揉李白毛茸茸的耳朵,
“我怎么舍得再放开你,我的小狐狸。”
李白心跳一滞,
“我怎么就成狐狸了?我可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你大爷的,放开我,老子还得回去赶稿!”
男人声音极缓,嘴角挂着笑,
“听好了,我的名字是……韩信。”
李白的紫瞳瞬间凝滞,有些空洞无神,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喃喃自语,
“韩信?韩信?韩信?”
韩信直起身,跪坐在床上,将李白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让李白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李白被韩信抱着,双腿以一种极奇怪的姿势摊在床上,暗紫的发迷住了他的眼。
太阳渐渐西斜,橙红的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打在屋内的二人身上。
韩信低头用唇封住李白喃喃自语不停歇的嘴,舌尖轻轻扫上李白的尖牙,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李白猛然回神,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紫色的瞳孔一瞬间变得清澈透亮起来,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白龙。”
韩信全身一僵。
随后,如火山爆发一般,将李白狠狠推倒在了床上。
银发与紫发纠缠在一起,极具有视觉冲击效果。血色的残阳调皮地顺着所有缝隙淌进屋里,无视那久别重逢的二人。
小狐狸,我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
圣诞节快乐,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