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澳高速公路大体为原京珠高速公路,是一条首都放射型国家高速,在国家高速公路网之中的编码为G4。这是一条贯穿中国南北,横跨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广东五省,连接北京和广州、珠海、香港、澳门等南部重要城市的南北交通大动脉。
这条南北交通大动脉的起点,在北京三环路的六里桥。
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依然是灯火通明,车来车往,熙熙攘攘。无数的人流和车流将会沿着这条大动脉,从这里奔向祖国的广阔南方。
距离高速公路的入口不远处,有一辆黝黑的加长林肯轿车停在路旁,如同幽灵一般,静静悄悄地融化在了黑夜里。车上挂着的可能比轿车本身还要昂贵的车牌,让偶尔投过来好奇目光的路人们敬而远之,同时也让这辆轿车,以及其中的乘客,可以独享暗夜的幽静。
加长林肯的车厢里,我和赵敏并排靠在车后座上,而东子则是坐在我们对面。
彻底清醒过来的东子,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件仅仅只有十分有限的记忆。据他所说,昨天晚上,他只是在厨房里炖汤,突然眼前一黑,就不明不白地昏了过去。他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中了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异毒蛊。
当然,东子清醒过来之后,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他自己身上那九条十分明显的血线。但这个年轻人似乎对于生死之事很看得开,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中毒蛊。
用东子的原话来说,人死不过卵朝天,屁大个事儿,没什么所谓的。再说了,既然没人知道这九血腐心蛊是做什么用的,说不准,还不一定是坏事儿呢——这个猜想得到了管理局里面许多相关方面专家的认可,经过一系列的研究,他们始终没有搞清楚这九血腐心蛊的成分和效用。专业人士的意见,是让东子去南边儿碰碰运气,云南少数民族之中有不少用蛊的高手,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说不定有办法。
这样一来,东子自然就加入了赵敏南下的探险队伍。他是因为我而无辜惨遭横祸,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于是我也就只能跟上了这只队伍。
此时,我才明白,云局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为什么会有必须南下的理由。
我们这只临时组成的探险队,相聚得是如此的顺理成章,让我都有些不由自主地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云局事先安排好的。
——当然,我之所以会南下,除了东子的原因之外,小茹的状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性因素。
小茹到现在依然昏睡不醒——或者说,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一直没有让她醒过来。
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给她注射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药剂,大致的功效就是在保证她机体生命活力的同时,抑制她精神能量的不可控性爆发。毕竟,精神力量不可能凭空产生,小茹现在陷入了狂暴状态,精神能量的爆发对她自身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如果没有昏睡过去的话,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自己的精神力爆炸给消耗一空。
专业人士得出的结论是,只有找来那几种传说中静心凝神的神物,才有可能改善小茹的状态,让她安全地清醒过来。而那几种神物,大部分都位于南边儿。
对我而言,小茹代表着的,就是那段被尘封的往事。
所以我必须南下,必须找到方法让小茹完好无损地清醒过来。
确定了殷悦送给我的那本笔记是假的,再加上云局和赵敏都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那些原本我以为已经初露头角的往事,现在再次陷入了迷雾之中。
而我内心里,对于这些往事的求知欲望,却是愈发炽烈。
原本我打算从小茹嘴里问出一些当年的往事,毕竟她是当年的亲历者,从她嘴里面说出来的往事,即使带上了一部分主观色彩,肯定也要比一般的记载详实的多,也可信的多——可惜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会不会是有人不希望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才布置了针对小茹的阴招!?
我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产生了这个想法。东子身体里被种下的那九血腐心蛊实在是太过诡异,对他本人没有任何影响,完全就是为了小茹而布置下来的阴招。但是据云局所说,这九血腐心蛊并非是殷家的人做的。殷家的人只是想要杀我,甚至并不知道小茹的存在。看来整件事情背后,还有另外一个幕后黑手。
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轻轻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淡淡地思考着。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但是我不愿意去猜忌他们,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一直活在猜疑和痛苦之中。
因此,我只能继续小心谨慎地前行,等待对方再次行动,然后抓住真相。
我对自己未来的道路十分担忧,但这条路,却是由不得我不去走。我的姓氏,我的血脉,在我出生之前就注定了我会踏上这条路。这或许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我别无选择。这条路上即便有无数的艰难险阻,但我也必须硬着头皮撑过去。
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命运。
车厢里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压抑,东子得知我们的行动目标之后,就开始摆弄起他的手机,似乎是在联系着什么朋友,安排着一路上的相关事宜。而赵敏则是十分专心地检查着她身上和背包里的装备。她腰上和大腿上别着的手枪已经让我有些目瞪口呆,再看看她从背包里掏出来的那些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装备,我真有种感觉,我们不是去盗墓,而是去打仗的。
三个人里面,就只有我比较无所事事。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着的现金,估摸着应该足够一路上用度,便放下心来。
突然,一声低低的咳嗽声从前排传来。
方鼎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握着两个软性塑料瓶子。两个灰色的瓶子里面都装了满满一瓶浓稠的液体,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味道来看,应该是两种不知名品种的果汁。他不时将瓶子举到嘴边,啜饮一口里面的果汁。看着他隐隐皱着眉头的样子,这两种果汁的味道应该不是很好。但是他似乎是在营救我或者说营救小茹的行动中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创伤,不得不采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来加速部分的愈合。
我们所乘坐的加长林肯,正是管理局的私产,或者说,是方鼎的私产。他从云局那里得到的直接任务,就是将我们送出北京。想必以赵家的能量,现在北京周边肯定已经设立了重重明暗相间的关卡,想要出京,绝非易事。
但同一件事情的难易程度,对于不同的人而言,也绝对是不同的。
“放心吧,没有人敢拦我的车。”
方鼎放下手上的塑料瓶子,微微一笑,淡淡道。他轻描淡写般话语之中,饱含了无穷无尽的自信意味,这种自信,仿佛是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仿佛是地震海啸一般不可抗拒。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的自信的人不多,而方鼎无疑就是其中一个,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已经足够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我也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方鼎顿了顿,带着些许的歉意笑了笑,接着说道,“也没有再送下去的意义了,我总不可能一直把你们送到云南。”
我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赵敏的父亲是赵家的当代家主,自身的身份也是军方之中的高层,像他这样的强力人物,想要在北京抓一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于情于理,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云局愿意帮着我们逃出北京,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他的手要是再往外伸,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方鼎也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转过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下车了。这辆车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个私人礼物,等我有什么红白之事的时候,记得要还礼呦!”
说完,他和司机便推门下车,直接跳进了路旁边的绿化里,消失在了北京城的夜色之中。
东子十分自觉地跳上了司机位,把驾驶座和主体车厢之间的隔板给升上来,然后将这辆加长林肯给发动了起来,向着京港澳高速公路的入口开去。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在赵家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开出北京,否则我们就会被困在这座城市里。等到上了高速,融入广阔的天地里,自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任凭赵家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抓得住我们。
京港澳高速一直是川流不息,即便是午夜,也依然是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加长林肯排着队,一点一点地向着高速公路的入口出开去。
坐在车厢里,我却是有些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地透过乌黑的单向玻璃往外看去。外面的场景一切正常,就和我以前开大货车时走过的无数次高速公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异常的地方。
难道赵家的势力,真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他们没猜到,我们会从这边走?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忐忑着,突然,一阵警笛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转瞬及至。十几辆挂着红蓝彩灯的警用面包车直接横冲直撞,从我们这辆加长林肯身边冲了过去,直接在收费站旁边停了下来。
面包车的门一拉开,每辆面包车里都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下车子,分散到每一个收费站前,开始一辆一辆地检查过关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