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丁寒冰对我又客气又温和,这跟自己先前的设想有太多的出入。
我捧着杯子,有些小兴奋的挨了过去。
他冷幽的眸闪了一下光,看着我的脖子下方,喉结轻轻的滑动了一下。
我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里面穿的是白色的衬衫,再里面,是一件肉色的背心。
明明很正常的装扮,他却用一种难以自持的目光盯了我好一会。
“要想玩组队游戏吗?还是寻宝?”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是个专业有医生,声音缓慢而温柔。
他眼光闪了闪,将我的腰轻轻一搂,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我是要推开他,还要就势顺水推舟的歪在他的怀里为好。
他嘴唇未动,却极轻的“嗯”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在意他的手,而是关注眼前的东西。
我转而向桌面上看去,这时,平板屏幕上正显示出已登陆“大一狗的情事”论坛。
“唰”的一声,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心里暗叫“要死。”
是我的七年前的那个贴子——“暗恋教官又何妨”,从对话框里蹦出来。
我吓得瞠目结舌,眼角瞟到登陆的名字是版主的名字——“北极光”
但我记得以前那个版主不叫“北极光”,不过,换版主的情况也是经常发生的。
“只要点击恢复键,你的贴子就能重见天日。”丁寒冰声音沙哑的说。
他的眼睛隐着暗火,幽幽的眸光里带着一丝狡黠与试探。
搂在我腰间的手指,缓慢的移动着,力透布料的温度,一点点的浸进了我的肌肤里。
我隐藏得如此小心,还是让他发现了。
在他的面前,我像是让人剥得光光的小花狸鼠,除了瞪眼傻呆的看着丁寒冰,我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他,居然是版主“北极光”,丁寒冰呀,丁寒冰,你怎么能隐藏这么深?
我几乎在看到他的名字那一刻,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知道贴子的存在。
虽然我不知道他何时知道的,可是他这是赤祼祼的向我宣告,他怀疑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我努力的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握着手中的杯子轻轻的道:“先生原来你也玩帖子,其实这是个好的倾诉方式,通常能够缓解心理压力,另外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家人。”
他脸凑近到我的面前,鼻息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喷了喷,声音微微大了一点道:“这帖子,我在几年前看过。”
我捏着杯子的力道微微加大了一些,犹豫的一会,才镇定的小声开口说:“看过哦,那你觉得有什么感觉?”
丁寒冰眼神一黯,沉声道:“没有感觉。”
我咬了一下唇角,接着说:“哦,那作为版主的你,删除那些不能让网友注意到的垃圾帖子,也是应当的。”
他快速的抬了下眼,眸光里闪出一丝痛意:“当然。”
说完,他点击一下彻底粉碎文件帖的按键,然后,轻轻的将IPAD推到我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道:“冷小姐,我叫你来,就是想处理一下这个……心结,现在我没事要找你了。”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脸上扯出一丝笑:“好的,先生,祝你早日康复。”
“我永远就这个样子了。”他有些自暴自弃的叹了一声。
我没有再说话,捏着杯子,优雅的转身,然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刚出那个房间的门,我就忘记自己是个医生,就像一个失魂的人一样,在走廊里踢到了玉兰花,惹得小护士在后面叫骂。
走过那些用紫荆花铺就的路标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
早在丁寒冰发现了梅爱玲所给卡片时,他就调查过我了。
可以说,他从来没记起大学时的我,只是他凭着对我大学时代资料的收集,一点一滴的拼凑出那时的我和他。
他后来会爱上我,大约是看到了我的帖子。
里面的点点滴滴,全是我孤独人生的慰藉。
别人有家人朋友倾诉,而我却对着虚拟世界里,写了整整五年,直到自己结婚后,才做了一个结束。
我还记得那时的结束语“我带着对你的爱,要嫁给别人了,嫁的只是我的躯体,我的灵魂跟你共白头。”
跳上车后,刘警官看我脸色极不好,也没有多问,开车直接带走了我。
靠在车窗上,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我悄声问了一句:“刘叔叔,于重生回来吗?”
在我话音落定的那一刹那,耳朵里传来了一道紧急刹车的声音。
我的身子惯性的向前猛冲,头差点撞向了车挡板。
轮胎划过地面,发出很长一串刺耳的噪音,刘警官有些阴郁的问:“你决定了?”
车里一片安静。
不是我决定了。
是丁寒冰再这样逼我,我也会要看心理医生了。
“刘叔叔,其实,我只是想让丁寒冰面对现实,接受现在他自己的状况,哪怕不是从前的完美丁少,这都是他必需扛过来的。”
刘警官重新开着车子上路,只叹了一声:“小婷,男人有时其实很脆弱的。”
我蹙了蹙眉,问:“于重生,你不觉得他就很坚强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想证实一些事,于重生,他离开香港近两个月了,丁寒冰的母亲就来了香港,我觉得于重生并不简单。”
“他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刘警官咬牙道。
“他想跟我生孩子,你不喜欢吗?”我问。
刘警官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这是我第一次就跟别的男人跟他进行讨论,有些像女儿问爸爸,这个男人怎么样的味道。
“你喜欢就行。”他声音软了一些。
我点了点头,从手提袋里摸出了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传出人工服务台的声音,看样子,他的手样没有开机。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和刘警官回到了别墅。
刚停稳车子,就看到小奇一脸慌张的从门里探出身子,对着我们拼命的招手。
手机此时嗡嗡的响起,我拿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正是“于重生”的号码。
电话那端传来了于重生跟丁寒冰一样的声音,很轻的一声道:“玉婷,你找我?”
我回了一句:“是。我找过你。”
又过了大概十秒钟,于重生接着又开了口:“想我了吗?”
他的直接和干脆,让我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紧攥着手机,瞥了一眼从丁寒冰那里跑出来后,一直捏在手里的杯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不情愿的轻声敷衍着:“是。”
那端没有回应,我静静的等他的下一句。
没有想到,手机里传来“嘟嘟”两声后,就安静了。
他挂了我的电话。
我抬眸,看到打大四开的门里,赫然走出一个英挺的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却有一张跟丁寒冰极相似的脸。
刹那间,我恍了一下神,脸上的肌肤染上了一抹绯色,他笑意盈盈的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在我的肩头上轻轻的抚了一下。
我侧头一个,他指间拈起一朵紫色的花瓣,他微拧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恢复成一张笑脸,对我道:“看看我送你的聘礼。”
他让开了一个身位,诺大的大厅里,一水的精致的红色包装盒。
四只打开的手饰盒里,分别装着“黄金的手镯、项链、耳环、戒指”,接着是“蓝钻的手镯、项链、耳环、戒指”,再下来一套祖母绿的四件套,一套红珊瑚的四件套。
别的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小奇就啧啧的围着那些东西道:“于先生,你送的礼,真的比起我们那里娶十个新娘的都要多上好多倍。”
丁管家冲小奇轻声道:“没见识,这些只是第一批,后面的礼物,说是明天送来。”
我略瞥了一眼,淡淡的一笑:“于重生,这些太贵重了吧,我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
通常,再婚的女人,喜欢在男人深坠情网后,或是打了结婚证后,才能男人去坦白自己的过去。
有些则打死不说,只当自己是一张白纸一样的,嫁过去。
当然,那是因为中国男人,大多允许自己花天酒地,或是男女关系多到自己记不住,可是却容不得对方有婚史,或是有小孩。
而这两样,我都曾有沾上边。
于重生,大大方方的搂着我的肩头,眼神宠溺的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就行了。”
怕我没听清楚,他又强调了一遍:“是我娶你,就给你我所能给的全部。”
……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凌晨,已醒来数次。
想到于重生,对我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就再也无法合眼。
掀开被子,我才发现门外有一线光,想着是楼下的灯没有关。
于是起身下楼。
走到拐角处,看到小奇正跟什么人在打电话。
隐约听到小奇在说:“我不能再给冷小姐换药了,她明明病好了,为什么还要吃药。”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奇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她结婚了,我就要回相城,我不想回相城。”
我站在楼梯口,想到这几天,我自己停了药,晚上虽然睡不着,但也不会出现幻听幻想,这是好转的了。
可是换药一说是怎么回事?
小奇在跟谁打电话呢?
不等我想清楚,丁管家从一楼出来,他手里拿着礼单,对着在打电话的小奇道:“这些东西,明天要锁好,全是冷小姐的东西。”
“知道了。”
他们这么晚都没有睡,还在为清点那些骋礼操心着。
反而是我,一副无所谓的心态。
这周末,于重生开车带我去试了礼服。
金夫人婚纱店里的礼服很多,而且于重生包下了半天的试装时间。
自己对于这种试装,没有由来的排斥,刚才站在试衣间里,我一直闭上眼睛,让别人给我穿穿脱脱的。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我握着拳头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这时,我听到外面隐隐有车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