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一辈子跟门打交道,小到厕所,大到保险柜,各行各业,千姿百态,最后阴差阳错的看太平间了。
他负责料理太平间的卫生和协助医院相关的工作,工资相应的也高一点儿,因为家庭条件限制,赵大爷不喜欢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干这件差事了。
太平间,从外边看并不大,其实里边并不小,进门之后最外边有一堵墙横着,外边是一个操作间,往里边走是悼念厅,再里边就是洗手台和冰柜存尸的地方。
赵大爷每天都是夜班,这天夜里,他和一个看尸员值班,晚饭前太平间里被抬进来一人,原本的柜子坏了,赵大爷给他安排在213号冰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他基本就在休息室里坐着,看着小监控和报纸,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转眼之间,已是夜里三点左右,赵大爷看了会儿报纸,就随便抬头看了一下监控,他睁大了眼睛,看到操作间的外边走廊里有一个人影,他走进了悼念厅。
悼念厅是没有监控的,只有走廊里有一个摄像头,而且还不是很清晰。
赵大爷第一反应,这肯定是刚才那个死者的家属,可是他想了下,这又有些说不清,这都晚上三点了,家属应该早走了,更何况悼念厅这么黑,那个人进去干嘛呢?
这个时候,监控的另一头又显像了,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悼念厅穿了过去,来到了化妆间外边的走廊里,背对着监控镜头,这里的灯光比较亮,赵大爷就仔细看着这个人,一只手已是准备按响通向保安室的按钮,若是此人行踪可疑的话,他就会召集保安将此人捉拿,因为太平间一旦丢失尸体,或者尸体出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那人就背对着监控站着,一动也不动,赵大爷看了一会儿,判断出这是一个老头儿,个头不高,又矮又胖,上下都是黑色的衣服,衣服上还有圈圈点点。
“这不是寿衣吗?这是寿衣的背部啊!”赵大爷皱着眉,心想道,“可这背部怎么还出现一个大口子呢?他站在着给我看啥子呢?他又有什么意图?不会有问题吧!”
赵大爷心里如同巨浪翻滚一般,久久难以平静,冬天冷凉,又在太平间,可他身上仍是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手拿出了一根劣质烟草,点了好几次才给烟点着,深深吸了几口,这才给休息室里的小刘打了个电话。
小刘拿起电话,毫不在意的道:“喂!”
“小刘啊,门关好了吗?”赵大爷问道。
“关了啊,怎么了,赵叔?”小刘喝了一口水道。
“小刘,我说你现在就出门,到走廊里看看那个人是谁?”赵大爷凝声道。
小刘听到这,立刻就清醒了,郁闷道:“叔,您别逗我行吗?都三点了,咱这是在太平间了,您可别逗我啊?”
挂了电话之后,赵大爷继续看着监控,就看到小刘从屋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外边的走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走廊,这边走走,那边转转,可是在监控里,那个老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不出三步,还冲他做着一些诡异的动作,小刘愣是没有瞧见,然后他走了几步,就郁闷的回来了,嘴里还抱怨着。
“叔,没人啊,下次别吓唬我啊!”小刘回来就打了电话,似是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没事,你睡会儿吧!”赵大爷心里乱糟糟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两句话的功夫,赵大爷再去看监控的时候,那个老头儿从监控里消失不见了。
早上五点半,天还很黑暗。
化妆师老陈已经赶到了太平间,家属早上就会开车过来接尸体,他必须在短时间之内,给昨晚抬进来的死者化妆。
赵大爷也快下班了,就过去想找老陈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是一进太平间,他就傻眼了,躺在铁架子上的那个老头儿不就是晚上监控的里看到的那个人吗?甚至连衣服都没变化,他又看了看冰柜的编号,正好213,是昨天送过来的人。
老陈说:“这老人后开身的寿衣好像不能穿了,你要不要问问死者家属,叮嘱一下换身衣服呢?”
赵大爷有点害怕了,可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可笑,那个老头儿怨气挺重的,都死了还来吓唬小刘,他估计是小刘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把人家衣服弄烂了,死者就来吓唬小刘了,结果小刘阳气重,眼浊看不见他,要不然非要吓出个好歹来!
忙碌了一个小时,赵大爷终于给老人画好了状,院方作为补偿,也给老人准备了新的寿衣,早上七点,小刘又抬进来一名死者,是个溺死的女子,三十多岁,脸色煞白,装进了老人刚开始所在的柜子。
此时,赵大爷就下班了,哼着熟悉的小曲出了医院,晓鸥看到了我的消息后,也在电脑上做了相应的变更记录,但就是忘记上传到数据库了,所以这份记录只在值班台的电脑上显示。
早上八点,死者家属悄无声息的扑入太平间,然后又哭天喊地的离开,可让人奇怪的是,车无论怎样,都难以启动。
最后轰轰的两声,三个轱辘爆了俩,这就有点儿邪门了,大冬天发动机不好启动很正常,但这么冷的天,还是早上,车却爆胎了,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不管怎样,尸体总要运到火葬场的,于是家属又叫来一辆机动三轮,结果这辆车在来的路上,撞树上翻车了,人都没事,就是车彻底坏了。
原本哭丧的家属也不哭了,看向三轮上的黑皮袋子,心里也是有一种恐惧之感,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人立刻躲得远远的,这个尸体太邪门。
既然无法运走,众人一致决定,还是先放回太平间比较好。
抬尸体的时候,不知谁不太小心,把黑袋子给刮破了,里面露出一条性感白皙的大腿来,顿然,众人全惊了,慌忙拉开拉链,这才看到袋子里装的竟是一个女人。
这还得了……
家属大闹,院方无理,好生赔礼道歉一番后,家属便带上老人的尸体离开了,这次再也没出现什么幺蛾子。
晓鸥给我打电话时,我正陪琪琪讲故事,张威身体本就虚,这次又遭遇这事,清醒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过十分钟,美女老师在旁边看着,嘴角泛着温馨的微笑。
“林笑,你救救我吧,医院要把我辞了!”晓鸥哭着说道。
“慢慢说,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道。
“你昨天不是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嘛,我也在值班室的电脑上更改了,可能我忘记上传到数据库了,结果人家把两具尸体拿错了,幸好没出大事,我睡了一上午,上面足足七十多个未接电话,刚才还在打,我没敢接电话,这么大的失误,医院一定会把我辞掉的!呜呜……”晓鸥越哭越伤心,最后都泣不成声了。
我暗叹一口气,这要是真弄错了,害的可是两家人,这个因果晓鸥可背不起,可是究竟是谁再帮她?不让家属将那具拿错的尸体带走?
若不是神,那么就一定是鬼了,是那个溺死的女子。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昨晚开的阴目,今天就派到了用场,我还真是劳苦命,挂了电话,我便直接到太平间了。
赵大爷在板凳上抽着闷烟,见到是我,赶忙走了上来:“你昨天通知晓鸥了吧?”
我点了点头道:“晓鸥遇到点事儿,现在正往医院赶呢,听说医院送来个溺死的女子,我来看看,可能是我乡下的姑妈!”
赵大爷疑惑的看着我道:“那行吧,你跟我来吧!”
太平间里边很冷很阴森,我开了阴目,里面并没有鬼,就在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溺死的女子,她头发还湿漉漉的,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向她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我躲在一个背风的胡同里,不大一会儿,女子赤着脚便走了过来,她面色姣好,看起来并不恐怖,一看就是个好鬼。
人丑多作怪,鬼丑多生害。
“你……你能看到我?”女子惊疑的看着我。
“大姐,你这是自杀啊!”我深吸一口凉气,默默装了一手逼道,“这下可坏了,下面规矩森严,自杀的人可不好投胎,我媳妇儿还在地狱呢,跟你一样,也是自杀!”
女子惊讶的张着嘴巴:“自杀都要下地狱吗?真有地狱吗?”
“人死变成鬼,你现在还是人吗?”我笑了笑道,“我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请你帮个小忙,我有个朋友忘了上传资料,你来使点小神通,把这份资料上传了,而且你已经帮过她了,你是个好鬼,心眼不坏!”
“你不害怕我吗?”女子张着嘴道,口腔里有积水,还呛了些血。
“大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萌?”我双手环抱在胸,咂咂嘴道,“你死了有段时间了,阴差应该来找你了吧?”
“我不知道!”女子道,“但我看到两个坏蛋在追我,我就一直跑,翻过了一座山才走到这,他们才不追了!”
“他们还会追你的!”我咬了咬牙道,“到下边之后,你去找一个人,他叫江牧青,就说我托他照顾你,你在下边不会太遭罪,说不定还能弄个差事做做!”
“这是交易吗?”女子又道。
我两手一摊,无语道:“大姐,你肯定是被自己萌死的,要是你真去了地狱……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我很想请她照顾江琳,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只是地狱那么大,可不是你想去看看就能看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