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与歌套了一件薄外套坐在那天的露天玻璃阳台上等着沈青如的到来。
就如万魏松和付如雅来的那天一样，她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沈青如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没有瞧见一个侍人。
沈青如见房间大门敞开，她抬步走了进去，只见温与歌背对着自己窝在房间尽头的露天玻璃阳台处，房间里很暖和，不过让沈青如有些困惑的是，温与歌什么时候头发长长了这么多？
沈青如提着两罐啤酒进了门，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冬日的夜空黑的混沌，再加上飘飘絮絮，看得不太清晰。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温与歌对面的椅子榻榻米上，将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抬头，就见面前这个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极为漂亮的女人。
沈青如忽然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是谁？”
温与歌的眼睛有点红，她撑着下巴对沈青如笑着：“我啊，我是温与歌啊。”
沈青如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温与歌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小半会儿之后，沈青如深呼吸一口气，将啤酒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递给温与歌，“喏，给。”
温与歌却没有接。
沈青如皱起眉头：“怎么了？不喝？”
温与歌此时倒是接过沈青如手中的啤酒，不过她并没有打开。
“咔——”的一声，沈青如没有管温与歌，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啤酒罐打了开来，刚喝了一口，余光却瞥见温与歌看着自己。
她一愣，移开啤酒罐看着温与歌，只听见温与歌淡淡地对她说：“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听到这句话，沈青如手一滞，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不能喝酒那你还……”
话没说完，沈青如就兀自住了口，她忽然间有些不安。
是打心底里涌出来的不安。
温与歌见沈青如默默放下啤酒罐，看她沉默的样子，笑了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吗？”
沈青如没说话，只是她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与歌见沈青如依旧沉默，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笑道：“当初，你和我说你想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如今是不是已经实现了？”
“你是变强大了啊，你身为圣殿骑士团的人，和尹正简姐弟一样有足够的实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我知道，你和连柯是一伙的，我也知道，沉船事件你有参与，我还知道，是你用这件事将我和俞瑾分了开来。”
沈青如身子一怔，她撇开目光，只是一直牢牢地看着那已经开了的啤酒罐。
而耳边，温与歌的话仍然清晰。
“各为其主，我不怪你。”
沈青如没有想到温与歌会说这样的话，她手一紧，慌张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眼睛里，温与歌温柔地笑着，眸子清亮：“沈青如，我不怪你。”
沈青如心中一震，又听见温与歌说：“可是我虽然不怪你，你却欠了我很多。”
她说，沈青如，你得帮我。
沈青如能够感觉到手指的颤抖，她忽地牵强一笑：“与歌，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圣殿骑士团不会要求我这么做的。”
温与歌却是笑了起来：“沈青如，你能做到的。”
夜里凝固的空气让沈青如难受地眨了眨眼，温与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震着她的心脏，“付如雅现在估计想尽办法想杀了我，如果你不帮我，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沈青如抬起头看着温与歌，看着她的笑容温柔地挂在极其好看的脸上，好看的唇却说着刺骨的话：“与其死在她的手里，还不如你就这么一枪崩了我，至少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最后的安身之所。”
直到沈青如离开的那一刻，温与歌还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她笑着，看着窗外的雨夹雪忽地变成了漫天纷飞的飘絮，温与歌就这么笑着，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
像是这漫天的飞絮一样，悲伤也是像这飞絮一样铺天盖地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让付如雅知道自己就是温与歌这件事，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之前要铺垫这么多。
因为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因为，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黑夜里的白雪极其亮眼，而屋子里的灯光却是暗到了极致，暖气呼呼地吹着，可温与歌的手脚却是冰凉。
她就这么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桌子上那两罐啤酒，一罐已经开了封，而另一罐，似乎永远都不会打开一样。
一晚过去，城市披上了银装。
温与歌的眼睛又红又肿，她披着毯子坐在窗边，一晚上没有睡觉。
温子裕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姐姐孤独地坐在阳台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白雪。
他敲了敲门，却是意外地没有获得温与歌的回应。
见温与歌还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温子裕抿了唇，径自走进了屋子里。
温子裕站在她的身后，又将她身上的毛毯披紧了些，手搭在温与歌的肩上停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的似的，温子裕走到温与歌的身前看着她。
入目的悲伤让温子裕心里大震，唇抿的更紧，温子裕忽然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哄道：“看你这样子肯定没怎么休息，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起床吃早饭好了。”
温与歌埋在温子裕的怀里“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温子裕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将自家阿姐横抱着放在了床上，又是帮她掖好了被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温子裕下楼的时候，客厅里那几双眼睛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穆褚生率先开口：“怎么了？还没醒？”
只见温子裕摇了摇头，“不，是一晚上都没睡。”
这一句话一落，好几双眼睛都落在了一大清早就跑到程宅的沈哲身上。
沈哲此时接受着几个人的目光，眉头紧蹙，只剩沉寂。
现在的情形让坐在客厅里的几个男人都选择性的沉默，如今，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打破这个僵局。
一切都这样僵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