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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受伤(三)

“这些我也明白。”宇纪却不屑地一笑,“可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呢,如果嫁了不好的人怎么办?好好一个姑娘家。”

宇和心说,人家现在喜欢你呢,你若怜惜何不接受?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事真真强求不得。

上苍仿佛总爱与人开个玩笑,痛苦地从一个人身上所失去的,总能在另一个身上找回来,但找回来的那一刻,又并非人人都还在意。如表姐得不到四哥,五哥却对她一往情深,眼前的傻哥哥心里装了项梧,转身慕容琦却对她痴情一片。

是月老醉酒弄乱了红线,才引出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吗?

翌日天未亮,宇纪已出宫往城外校场去。前日里袁太医上奏要送皇长子回王府疗养,据说皇后也一并解除了陈雨霖的禁足,这些日子把她关在王府里,她倒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期间宇坤让袁太医为他送信回王府几次,郡王妃也有回函,这样大大方方地往来,倒叫人不得探听夫妻俩交流了什么。

诚然,若有人有心要截信函来看,本也易如反掌,这上头拼的,却是谁更坦荡荡。

几日不见,宇纪觉得皇长兄气色好了许多,本精瘦苍白的脸已变得红润饱满,想他年纪不小且受重伤都能恢复得如此之好之快,一来袁太医医术高明,二来也是经年在边陲历练出的强壮体质。

宇纪暗暗自叹弗如,也下定决心要锻炼自己的体魄。

宇坤对弟弟十分和气,见他亲自来还说:“又非长途跋涉,何苦你辛苦跑一趟。”

宇纪则笑:“就因不是长途跋涉,我来回怎会辛苦?把皇兄安然送回王府,向皇嫂告罪请求原谅,我才能安心。这件事以来,我还不曾见过皇嫂。”

“她不会怪你。”宇坤这句颇有几分违心,他了解妻子为人,不愿宇纪相送,就是怕一会儿尴尬。

宇纪却早已做好了准备,且宇祥也告诫他:“不管皇嫂是否故意为难你,换做是谁都不能心平气和,她说几句不好听的也不过是几句话,能影响你什么?”

所以对他而言,伺候了宇坤数日,又挨了父皇的责打,眼下来送兄长回家并向皇嫂致歉,这件事就算到此结束,他也能心安理得了。

当然若照宇和的话来说,他六哥可一直心安理得得很。

收拾妥当便要动身,宇纪出宫时带了皇帝钦赐的车架来接兄长,也算是父亲对儿子的重视,他亲自搀扶宇坤上了车,袁太医随侍左右,自己则骑马在一旁护送。

这一行比不得平日简从,浩浩荡荡前后也有百十来人,前方开道后方压阵,足见皇长子之尊贵。宇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瞧见道路两边被限制行动而惊恐不已的百姓,见如此扰民,心里生出几分不满。

安安稳稳行至半程,难免大家渐渐放松警惕,宇纪正抱怨队伍走得太慢,突然路边听见小女孩儿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地朝那边看去,可等不及找到尖叫小女孩儿的身影,只听嗖嗖几下石子擦风而过的声响,宇纪的马匹竟轰然倒地,而他猝不及防,也跟着一起摔落下去。

周遭顿时一片混乱,但见两侧屋顶上黑压压逼近数十个蒙面人,各个手配利刃,皆以迅疾之势冲向皇长子的车架。

“护驾!护驾!”

“六殿下!小心!”

前后侍卫涌来护驾,宇纪的腿被马匹压得死死的一时不能抽身,几个侍卫来帮他挪开,可抵不过刺客袭击,缠斗起来难免分散,宇纪简直坐以待毙。且刺客凶猛,势如破竹,侍卫渐渐不敌。

突见寒光逼近,宇纪用左臂阻挡生生挨了一剑,眼看着第二剑又要刺来,幸而有侍卫紧跟而上,将那刺客阻挡开,而宇纪也终于从马身下脱离,一时忘了身上的伤,捡起地上的佩剑就与刺客拼杀。

眼看围住车架的侍卫被冲得七零八散,若有刺客冲入车架内,宇坤和袁太医必然有危险,宇纪一剑刺死与自己缠斗的刺客后,便跃上车架护在门前。幸而九门提督及时带兵而来,刺客再凶猛也拼不过人多势众,渐渐或死或伤或逃窜,终解两位皇子之危。

精神一旦松懈,宇纪才感觉左臂的伤痛,低头发现血流如注,左半边身子的衣裳都被染红,袁太医出来瞧见,忙按下他绑缚了左臂止血,更撕开衣裳检查伤口,生怕剑上染毒。

宇坤当即下令:“直接回宫。”

如是一路戒备森严,在侍卫层层叠叠地开道护送下车架迅速奔向皇宫,前亦有快马报信,宫内得知六皇子受伤,都惊慌不已。皇后听闻车架从东南门过来,吩咐太医等候在距离东南门最近的沁怡堂,让他们直接把六皇子送到华昭处,等伤势稳定再另外迁走。

当皇后看到浑身是血的儿子被送进来,经历无数风雨的她也几乎把持不住,幸而皇帝及时赶来,才让她有了依靠。

华昭仪从偏殿过来,禀告说已把大皇子安顿,他亦牵动了伤口需要静养,皇帝沉甸甸吩咐她:“告诉他朕和皇后一会儿再去看他。”

华昭仪亦道:“宇坤也请皇上和娘娘不必挂心。”

此时宇祥从里头出来,面上紧绷如铁,告知帝后:“袁太医说宇纪未伤及要害,但伤口很深,且受伤后缠斗许久导致大量失血,性命虽无悠,可是……”

皇后紧紧握拳,纤长的指甲几乎陷进皮肉,咬牙冷静问儿子:“会怎么样?”

“怕左臂会失去原有的灵活,甚至废了。”宇祥说完这一句,眸中杀意顿生。

皇后沉沉闭目,再睁开眼,却对华昭仪道:“这几日恐怕要在这里打扰你。”

华昭仪心疼不已:“娘娘何必说这些。”又道,“袁太医医术高明,一定有转圜之法。”

宇祥则沉沉道:“宇纪暂时无碍,儿臣要去追查刺客的来路,要先行告退。”

皇帝颔首:“去吧,任何消息即刻送去涵心殿。”又与皇后道,“朕和你进去瞧瞧。”说罢挽了她的手,轻轻将妻子带进去。

帝后才走开,外头有宫女来禀告,说慎亲王妃请旨入宫,华昭仪蹙眉:“矫情得很,娘娘早免了她的禁足,她平素入宫也不见请旨通报,此刻凑什么热闹。”

可又不能轻易给陈雨霖难堪,也不便她出面做恶人,终究耐心等帝后又出来,将此事说了,却不料帝后也不给主意,反是与她一起去看望过宇坤,最终决定宇坤养过精神后,今日就离宫回府,也不必陈雨霖再进来。

如此折腾一整日,傍晚时分在重重侍卫护送下,皇长子离宫回府,又打发应付了纷纷前来探视的各宫妃嫔,华昭仪总算能停下歇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唤过近身侍女,让她送一句话去坤宁宫。

坤宁宫内,傅瑾和慕容琦早不见踪影,项梧不能离开屋子,独自守着花芙,皇后离开后就没回来过,这会子却等来华昭仪的宫女,递了话说:“娘娘请郡主和小姐放心,六殿下已经缓过来了,若想去探望,随时派人告知一声就好。”

那宫女走后,项梧便吩咐花芙:“快去找瑾姐姐她们回来。”

花芙却为难:“宫里好几处都有佛堂,郡主和慕容小姐会去哪一处?”

只要能差遣得动太监宫女,找人并不是难事,可坤宁宫里的人项梧不敢使唤,想了好久才让花芙回宣吉殿去,哪怕拜托其他姑娘的贴身侍女,人多自然好找一些。

上午得知消息后,慕容琦失魂落魄闷了好半天,醒过神来央求傅瑾带她去能求佛拜神的地方,傅瑾二话不说就带她走,却没告诉项梧她们去了哪儿,几乎是和皇后同时离开坤宁宫,这一整天的功夫,也不知她们吃没吃过东西,有没有水喝。

花芙奉命回去宣吉殿,小丫头机灵,果然找到许多帮手,在宫里转了大半圈,终于在空置许久的寿宁宫佛堂里找到傅瑾和慕容琦。

听花芙说罢华昭仪传来的话,傅瑾凑到几乎形如木雕的慕容琦身旁问:“你想不想去见见?我领你去。”

慕容琦身子微微一晃,眼泪便顺着面颊滑落,干哑着声音说:“不去。”

沁怡堂内,宇纪昏沉沉醒来,却见美清伏在床边累得睡着了,妹妹脸上还有泪痕,想来是哭过一场,等在一旁的宇和瞧见,忙赶来身边,宇纪却示意他安静,淡然一笑:“别吵着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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