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离京不久，云伊就怀孕了，为什么？”我继续问，“也许是我多想了，是我冤枉了你，可是一切都太不合常理，很显然离京后，你不希望云伊时时刻刻在王爷身边，最好她能怀孕，最好再也服侍不了王爷，那么巧又出了现在的事，一切比你预想得更好地发展着。琳琅，我说错了吗？”
琳琅脸色如纸白，贝齿紧咬着红唇，半天又憋出一句话：“娘娘……您多想了，是您多想了，您不可以这样冤枉臣妾。”
“冤枉与否，大概也要问一问太后，云伊不能怀孕，太后一直着太医给她看，到底有没有问题太后心里很清楚。”我缓缓起身俯视她，“琳琅你敢不敢回答，婉儿怎么死的？”
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我步步紧逼，她一步步向后退，终无路可退时哭出声：“娘娘不要逼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娘娘，不是我的错。”
见琳琅被吓得语无伦次，也知道她即便有心机有欲望，如今还不在火候。这两年云伊和她相处融洽，一来琳琅知道怎么做人，二来云伊也温和，彼此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自然是吵不起来的，可今日云伊对她发了狠，什么矛盾脾气都激化，她也不管不顾了。
“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派人杀了婉儿的。”琳琅大哭，扶着一旁的椅子，抽搐着，“我没有害人，我没有。”
“那云伊为什么迟迟没有身孕，是不是因为你？”我继续逼问，“你对云伊做了什么？”
琳琅颤抖着，恐惧地看着我，也看着云伊，似乎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认为我这个皇后不复当日，认为她可以和云伊在寰宥面前一较高下。
猜想她有这样的心思，我冷声道：“你的丈夫还没有做皇帝，我还是一国之母，时局随时都会变化，你最好不要在此刻挑衅我的权威。至于云伊，你心里应该明白，比起你，寰宥他更喜欢哪一个。”
后一句话显然刺激了琳琅，她浑身一抽搐，似咽下不甘心的唾沫，涩哑着嗓子说：“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没有下狠毒的手段害她，只是让她……”她又哭，“她现在不是生下女儿了吗，我没有害她呀。”
“太后知道？”我再问，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我的臆想，这些日子关在这里，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意外的发现许多石沉大海零零碎碎的事似乎可以串联，今日逼问琳琅也并非有十成的把握，可是答案出乎意料的分毫不差。
云伊在一旁已然呆滞，眼中没有恨没有怨，仿佛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可怜可悲，她沉甸甸地问着：“琳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寰宥他若知道，会怎么看你？”
“姐姐！娘娘！姐姐……”琳琅语无伦次，突然匍匐爬到我的裙下，一边拉着我一边又去拉扯云伊，“不要告诉王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你们不要告诉王爷，他会恨死我的，他会一辈子都不再理睬我的。娘娘，求求您……”
云伊轻轻推开她的手，目光冷冷的从她身上挪开：“我不会对王爷说，何况我如今也生下了女儿，你的确没下狠手害过我，怀孕的日子里也多亏你照顾着。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事到如今，我和皇后娘娘，想听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至于将来的日子，王爷若登基称帝，我不会随他入宫做皇后，而你要怎么在这个宫里生存我管不着。但若还是回王府，或去别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他，到时候你必然也会在，希望你忘记从前的一切，好好做人，我们依旧和睦相处，不论如何美宜不能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娘亲，就算不为别人想，为美宜想一想。”
琳琅哭哭啼啼，惊恐万状，到底在我再三盘问下将事情说清楚，当日云伊和寰宥大婚，她撞见太后指使人下毒手害死婉儿，一直独自闷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说，包括寰宥。
寰宥婚后与云伊琴瑟和鸣，她一个宫女出身，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更不要说家国大事，平日里夫妻二人说话她半句也插不上，要紧的事寰宥也不找她，每日不过操持宅子里里外外的事，说是侧妃是妾，实则就像个管家婆。
她越来越不甘心，越来越嫉妒云伊，可面上什么也不表现出来，自己有了身孕后，便觉得一定要在生孩子上比过云伊，于是偷偷给云伊下寒凉的药，不让她轻易坐胎，可她万没想到太后会干预王府子嗣，云伊入宫做检查时她吓得坐立不安，结果却是被秘密带到太后面前，迫于太后威严她把什么都招了，更吓得糊涂拿婉儿的事出来以求自保，结果太后只是对她冷笑。
当时软禁了有一两个时辰，后来一个老嬷嬷来警告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至于对云伊下药，随她自己决定，就把她送回王府了。
听到太后的决定时，我和云伊都不敢相信，连问了两次琳琅是否撒谎，她都极力表示自己不敢再胡说。且她一直只是让云伊不易坐胎，并没有真的想要害她，至于为何离京后云伊就有了身孕，那是她生下美宜后，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要照顾王府内外，再无暇盯着云伊的饮食，才叫她不知不觉中把身子缓了过来，而寰宥和云伊感情一直很稳定，自然而然就会有身孕。
我让颐嘉把琳琅暂时软禁在其他屋子里，云伊产后很虚弱，精神又经历了那么大的起伏，而寰宥迟迟不露面，对她而言委实是身心的折磨，幸而有娇儿在怀，才解她几分忧愁。
“太后她……”夜里，缓过些精神的云伊抱着熟睡的女儿，闷了半天的她终于开口，“姐姐说她生下宇坤之后不孕，是因为太后不让她生，没想到同样的事还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想来也是，她曾经那么反对我成为寰宥的妻子，我以为她后来疼爱我是真心的，我真的以为她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到头来还是落得和姐姐一样，不能生不让生。”
“小声些，孩子会听见。”我劝她，“可是你想一想，太后是担心你的身体才接你入宫看太医，那之前可没对你做什么，也许她曾经是真的接受你了。”
“其实是与否都不重要了，现在变成这样，谁还计较那些事。”云伊凄然一笑，“娘娘……方才我姐姐的话您也听见了，她也把宇坤托付给我了，可我哪里能照顾那么多人，如果您没事，如果皇上很快就回来，您会放过宇坤吗？皇上会牵连他的儿子吗？”
“皇上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但是经历这么多事，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样，我心里没有底。”素直地告诉她，“同样的，你不得不照顾宇坤，别害怕别有压力，那孩子的心智要怎么成长，早已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了。”
“是吗？”云伊问着，又自答，“是啊。”
“寰宥登基，你不入宫？”我又问。
她丝毫不犹豫，点头回答：“入宫便是一辈子的悲哀，我不想。”
我挽了她的手道：“不入宫，琳琅如何在这里存活，咱们都管不着了。可若寰宥不做皇帝，你天涯海角跟着他，就再容不得琳琅了。她的不甘心还会延续，自此还会多几分怨念和恨意，你觉得你们真的能继续和睦相处？听我的，若是虽寰宥离开，就把琳琅交给我。”
“娘娘？”云伊不解。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却从不曾背叛我们的友情。”我叹息着，更真诚地说，“你若早把我推给家里，他们大概早就解决我了，兴许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也该把当初亲手送去的琳琅带走了。”
“可是美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