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也受惊不小，“这个纸团是在小公主中毒后才发现的，是隔了许久的事，为什么还会有？”
袁卓已收起那东西，平静地看着我说：“也许有人想继续害娘娘，这种毒毒性不猛烈，但达到一定的剂量就会要人命，小公主身子弱小所以发作得也早，娘娘的话……也许您小产并非身体虚弱，只是太医们没查出来。”
“袁太医还不曾为娘娘把过脉，现在可否请您看看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莲衣一边说着已取了丝帕想要用来盖我的手腕，袁卓已也没有拒绝，从随身药箱里取出脉枕交给莲衣，待一切妥当，屈膝在我座下，准备为我把脉。
他的手隔着丝帕搭在我的腕上，可不过须臾就对我说：“娘娘现在心很乱，您需要多久才能平静下来？”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可真被他这样说，竟有些局促，收回了手素直道：“隔日再把脉吧，本宫此刻难以平静。”
他也不坚持，起身离开几步，对我道：“娘娘体内恐怕还有毒素残留，你的脉象已说明一切，从前太医们没有看出来，想必并非是隐瞒，臣若非接触过小公主，也只会觉得娘娘是阴虚失调、阳火过剩。”
我怔怔地看着他：“所以本宫小产，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太虚弱？”
他点头：“娘娘身体虚弱本也是因毒所致，小产是必然的，纵然极力安胎，剩下的胎儿也不会健全。”
“娘娘……”莲衣来扶我，生怕我情绪过于激动，我却硬生生地把持住了，问他，“是什么毒？”
他却无所谓地看我：“臣不能说，因与小公主相关系，臣对于小公主的事，只能向皇上禀报。自然臣会调理好的您的身体，往后再有别的事，也只会向娘娘您禀告。”
莲衣却着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娘娘没有中毒吗，袁太医……”
“莲衣。”我喝止了她，“医者最忌讳病人不听话，本宫吃过这样的苦了，往后医药上的事，你都要听袁太医安排。”
袁卓已依旧淡淡地说，“娘娘并未伤了根本，臣会为您调理好身体，也请坤宁宫内小心膳食茶饮，若有需要，臣可以教莲衣姑姑几种辨别毒素的方法。”
莲衣连声答应：“还请太医赐教，奴婢一定潜心学习。”
袁卓已颔首欠身，又道：“娘娘小产后所食用御医馆安排的药膳食谱臣日前已阅，太医们安排的甚是妥当，娘娘可恢复此饮食，药食同源的东西吃下去，既可以清除体内残留的毒素，也能保养身体。您和小公主一样，暂时都不需要服药。”
“就照你的安排。”我身子已有些僵硬，把持着最后一份理智面对他，不知袁卓已一走我会如何瘫软下去，我竟然被人暗害到如此田地，寰宇若知道，该如何伤心如何自责，我深深地看着他，“这件事，不可以告诉皇上。”
他漠然地点头：“是。”又稍稍一迟疑，抬头对我说，“娘娘体内尚有毒素残留，此刻不宜受孕，避孕的药物也伤身，只有请娘娘自身克制了。”
这话出口，莲衣竟比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嘱咐，袁卓已说没有了，便不等我下令就擅自请他回去，一路送到殿门外，就匆忙地赶回来，见我仍端坐不动，吓得来摇晃：“娘娘，娘娘没事吧。”
“没事……”重重地吐出这两个字，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坚强，拉着莲衣的手说，“我自身可以克制，可皇上以为我好了，他希望能拥有和我的孩子，莲衣，你替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告诉他这个真相，他会自责得发疯，我不要他对我愧疚，永远都不要。”
“娘娘。”莲衣心疼极了，“奴婢会安排，娘娘别难过，不论如何都过去了，袁太医会为您调理好，您一定会做母亲的。”
我僵硬的身子渐渐柔软，跌在莲衣的怀里：“因为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才这样欺负我吗……”
“主子要保重，都过去了，往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奴婢的疏忽，竟然让人暗害了您那么久都不察觉。”莲衣声声自责更是摧我心肝，她何辜要为我担这罪责，更何辜要将恶人的罪行牵连到自己？
我搀扶着她又慢慢站起来，气息短促地含恨吐字：“不许自责，你和皇上一样，我永远都不要你们对我愧疚，对我愧疚便是我吃了苦，便是我受了伤，只有永远都不愧对我，才是我一辈子的福气。莲衣，若没有你，只怕伤的何止是那不见天日的孩子？大概我早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大概我早已和皇上天人永隔，莲衣……”
“主子，别再说了，奴婢害怕。”素来坚强的莲衣，竟对我说害怕二字，她紧紧地扶着我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叫我吃不住痛，“娘娘别再说了，都过去了。”
我的呼吸一声声变得沉重，莲衣硬是将我送回寝殿塞到床上躺下，焚薄荷香让我安神后，更寸步不离地守在卧榻边，捏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沁人心脾的气息渐渐充盈在寝殿内，紧绷的神经也随之缓释，我软软地唤了一声：“莲衣，什么时辰了？”
“娘娘要做什么？”
“美咲呢？她该找我了。”
“乳母好好照顾着呢，娘娘别惦记了，您动了心神，该好好歇一歇，今日就别惦记小公主了。”莲衣劝我，但拗不过我要坐起来，搀扶我离了床坐到窗下。
“打开窗，我想看看外头的天色。”我憧憬窗外的景色，哪怕是四方墙里的天，也自有他的高远在，我需要更宽广的胸怀来面对更多的险恶，这压抑的殿阁让我喘不过气。
可却不见莲衣来开窗，反听她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