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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蚯蚓洞

悬崖上的洞穴;什么是蚯蚓洞;温馨的冰淇淋小屋;妈妈相信木里能回来……一个星期以后,木里脚上的伤全好了。

他在树上城堡里自由自在地闲逛。可惜城堡太小了点儿,一共只有五间分隔的小木屋,里面的东西也非常简陋,根本没有什么探险价值。

四周的森林虽然充满了诱惑,但木里还没有勇敢到能够一个人到恐龙出没的森林里探险的程度。一闭上眼睛,那个被虚骨龙追逐的夜晚就历历在目。老人已经警告过木里,不许他独自离开树上城堡,木里也不想再来一次死里逃生。

城堡后方有一堵巨大的悬崖。悬崖上一个被人工开凿的洞穴,像一张黑色的大嘴,正对着木屋。那堵悬崖和这片空地之间,隔着一道深堑,一条空中走廊从榕树丛中,伸展到深堑上方。木里站在那儿朝下看,只见下面是万丈深渊。走道边有一座吊桥被两根粗大的绳索拉起来,竖在空中,高出树梢很多。

看样子,这条吊桥是通向那个洞穴的。

木里解开绳索,想把吊桥放下来。但他想错了,显然吊桥并不只是被绳索固定住了,还有另外的机关他没有找到,绳索解开了,吊桥却依然竖直在空中。

“弯腰,把你脚下走道上的木栓拔掉。”不知什么时候,老人来了。

木里低下头,果然看到一个木栓就在脚边,他使劲把木栓拔掉,吊桥轰隆隆朝悬崖倒去,桥头正好搭在洞口。

洞里也有电灯照明。洞里面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巨大。洞被分隔成十多个洞室,每个洞室里,一层层排列着木板拼成的搁架,每一层架子上,整齐叠放着黑色的陶罐。罐口都密封上了。

洞中央一块石碑上,刻着“方舟物种银行”六个大字,字被涂成了朱红色,非常醒目。

木里的眼睛一亮:方舟!这是那个和桑吟一起失踪的物理学家的名字!难道真有这么巧?

“这里收集的都是在将来不再存在的物种,已经收集五万多种了,但肯定远远不及这片丛林中的十分之一。在这片丛林之外,还有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我却没有办法到达。”老人抚摸着那些黑色的陶罐,说起话来声音苍老低沉。

木里并没有把山洞看完,就跟着老人回到了树上城堡。

木里帮老人把吊桥竖起来。木里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把吊桥竖起来呢?难道这儿还有谁会去偷那些种子?

老人似乎看出了木里心中的疑问,他说:“我并不担心有人会去偷。我是担心也许会有什么野兽闯进去,把我们精心经营了几十年的物种银行捣毁了。”

木里想:他说的“我们”究竟是谁呢?

“你别老睁着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看我。”老人系好绳索,拍拍手,“你到我书房来一下,我想,我已经弄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儿了。”

桑吟的书房里并没有书,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倒是很多,与其说是一间书房,倒不如说是一间实验室。

木板墙壁上,有一张用火烫出来的巨大的地质年代表和一幅恐龙演化图。图表中的中生代白垩纪马斯特里奇期,用朱红色标出,并画上形态各异的恐龙和其他众多的爬行动物。马斯特里奇期是中生代的最后一期,中生代过后,便是新生代,在新生代的图表上,没有恐龙,只有大量的哺乳动物四处横行。

年代起始时间太古代40亿年前元古代25亿年前古生代5亿7000万年前中生代2亿4500万年前新生代6500万年前老人指着墙壁上的地质年代表,对木里说:

“你喜欢恐龙,这样的一张地质年代表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恐龙在6500万年前突然灭绝,你肯定听说过。这一直是一个谜。许多科学家都在为解开这个谜而努力。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今天所处的年代正好是6500万年前。从你上学时所处的时间往前算起,地球上的恐龙是在2亿3000万年前出现的,而人类,是在200万年前出现的。如果把地球的年龄缩短为一昼夜,将你上学时所处的时间定为午夜12点,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就是11点刚过。而人类还要等到12点差1分的时候,才可能诞生。我不知道你是否听懂了我的话。我特别强调‘你上学所处的时间’,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所处的时间,已经是在你出生以前很久很久了。现在,连人类最原始的DNA都还没有产生呢。”

木里听得目瞪口呆!

老人把木里画的“疯狂冲浪”管道图拿出来,指给木里看:

“你到这里,是因为你在无意识之间,钻入了一个蚯蚓洞,从而实现了超时空旅行。”

老人在木里画的管道旁边,画了一个“蚯蚓洞”。

“宇宙学家们发现,在时空景观中有一个奇异的性质,他们把它命名为‘蚯蚓洞’,它连接着一个宇宙相隔很远的不同部分,甚至能把分开的宇宙也连接起来。一个旅行者掉进蚯蚓洞后,就可能回到过去。”

老人又指点着木里画的管道图:“你瞧,这并不是蚯蚓洞,但在某一个奇点上,当时间和速度正好合适时,它有可能达到蚯蚓洞的效果,让你能够成功穿越时空而不被坍缩挤断。”

木里非常高兴:“真的吗?每天有许多人到游乐场玩‘疯狂冲浪’,我们明天到我来的那道溪边看看去,说不定又有人来了呢!这森林太大了,人多才热闹。人一多,我们也就不用怕恐龙和恐鳄了。”

“能成功穿越蚯蚓洞,实现时空旅行的几率还不到亿万分之一。”老人说,“你能来到这里,完完全全是个意外。而且‘蚯蚓洞’也只在宇宙物理学概念上存在,人类还不可能建造出真正的‘蚯蚓洞’。”

1999年8月11日,北京。

一个12岁的小学生已经失踪9天了。他的妈妈在9天之间,老了10岁。

“疯狂冲浪”售票处挂着“因通道检修全天关闭”的牌子,但还是有许多游客来打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开放。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游乐项目,没玩过的人想玩,玩过的人还想玩。

“疯狂冲浪”总长600米的通道已经被一厘米一厘米地查找过无数次了。全封闭的那部分管道也已经全部被打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有找到木里,也没有找到518号橡皮艇。

他们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

那条能给人以飞翔感、能让人在1秒的下坠时间内意识一片空白的101米黑暗通道悬在人工湖的上方,封闭物全部剥离后,那些铁轨和钢丝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一个戴眼镜的游客从这儿经过,停住了脚步。他仔细地看着这条悬挂的通道,自言自语地说:

“这东西看上去有点像蚯蚓洞。”

“什么蚯蚓洞?”他的女朋友问他。

“那只是在理论上存在的东西,是宇宙物理学上的一个设想。从理论上讲,穿过蚯蚓洞可以实现超时空旅行。但谁也没有见过蚯蚓洞,更不可能建造。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突然觉得这东西看上去像。”男人说。

女朋友将眼睛朝别处张望。她对蚯蚓洞不感兴趣。天很热,她想吃冰淇淋,她已经向他表达过这个愿望了。

他随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家精致的冰淇淋店。那种店是专门为恋人设计的,干净典雅,萦回着浪漫音乐。

他牵着她的手:“走,吃冰淇淋去!”

她快乐地笑起来。

关于蚯蚓洞的想法从这个男人的脑海中转瞬即逝。他是一个大学物理系学生。他有可能成为一个物理学家,并发明时空旅行器。但他最后只成为了一个不怎么称职的中学物理老师,而且今天和他一起吃冰淇淋的女孩子并没有嫁给他。

中午,游客很少。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大学生的话。

木里妈妈呆呆地躺在病床上。木里爸爸坐在她旁边。木里爸爸和木里妈妈分开很多年了,因为木里的失踪,他们才又走到了一起。

“再找不到木里,我会发疯的。”木里妈妈说。

“你可千万不能发疯。如果你疯了,找到木里之后,你也会认不出来的,那你就真正失去木里了。”木里爸爸说。

京城的大小报纸上都刊登了寻人启事,并附有木里的照片,电视台也全天滚动插播寻找木里的消息,还为提供线索者专门开辟了热线。

人们说:这孩子,只要还在这地球上,就是变成蚂蚁,也会被找到的。

木里还在地球上,不过,不是1999年的地球,而是6500万年前的地球。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谁也别想找到他。

当天晚些时候,木里爸爸护送着木里妈妈登上了返回星沙城的航班。

木里失踪了,但生活依然得继续,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冥冥之中觉得,木里肯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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