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岮枣儿沟门的伏击战，虽然是一次干净、全部、彻底的歼灭战，但它究竟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歼灭战，不能影响和改变敌人的疯狂扫荡和敌强我弱的根本形势。长城部队的一部分虽然返回了星月岮山区，但只能以连排为单位分散活动，也只能在有利的时机有利的地点打击清剿之敌，支援民兵游击队作战。而且回旋作战的地区较大，大多时间只能对人民做一些动员作战鼓舞斗志的活动。敌人的剔抉扫荡在疯狂进行，星月岮山区的大小山沟先先后后响起了枪声，踏上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军的蹄印，鲜血染红了山地的野草，被焚烧的房屋冒起了浓烟……敌人越来越凶险越狡猾了。被袭击过的村庄，敌人佯装撤走以后，常常设下埋伏。
或是伪装撤走又突然掉过头来再次奔袭。企图使用轮番拉网的手段，捕捉我方军民。
敌后军民处在难苦奋战和深重的灾难之中。大家咬紧牙关，度过黎明前的黑暗，坚持和敌人周旋，坚持神圣的抗日民族战争。
深山僻处的清水口山庄，在敌人反复的剔抉清剿、设伏、奔袭之后，最后安静下来了。这天夜晚，八一电话站悄悄地来到了这个山庄。
一湾溪水从山庄的侧旁流过，在高高低低的岩石间叮叮咚咚地发出音乐般的声响。溪水之旁，参差错落地长着各种树木。山庄的自然景色是美好的，但山庄上的一切建设都遭到了敌人的践踏破坏。散落在山崖根下的几间小屋还残存着，但门窗已经没有了。锅碗盆罐被捣碎了。
中玉！中玉！铁锚和民兵小队长莽牛当先进入这个山庄，向着敌人烧剩下的农舍，向崖边的树木丛中，轻轻地击着手掌呼唤。
山壁上轻轻地返着回音：中玉！中玉！
可是中玉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另外的人回答。
民兵小队长莽牛清清楚楚地记得，山根下的这座小屋是小区委员石中玉的姑母——石山香之家。石中玉的母亲在葫芦谷被敌人杀死以后，石山香姑母就要求石中玉把清水口的家当成自己的家。石中玉为了工作方便确也常来这里住宿，但后来因为工作和敌情关系就行踪无定了。在敌人疯狂的剔抉清剿中，八一电话站已连续几天和石中玉失去了联系。后来有消息说：石中玉为了一批八路军伤病员的分散安置隐蔽工作，最近一直在这一带奔波。现在，在敌人连续剔抉清剿、设伏、奔袭下的清水口，得不到石中玉的回答，看不到石中玉的踪迹。大家担心她，她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八一电话站忙着架设电话、修复线路，进行对外联系。民兵石虎子、大墩子等人在山头、在路口布哨。大部分民兵对劫后的清水口进行整理打扫工作。被踢翻扔进山涧里的筐篮杂物被拣回来了，被拔掉的木桩棚架重新栽上了，粪便垃圾被清扫了……可是，这个只有三四户人家的山庄，直到夜深仍然寻不到一个主人。莫不是他们惨遭了敌人的毒手？可是庄前庄后坡上坡下看不见血迹和尸体。经过大家乐观的分析认为：
山庄上的主人一定是躲在周围附近的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他们正在暗中观察着山庄。
一旦发现停留在山庄上的是自己人，他们会飞奔下来相见的。
八一电话站对外取得联系之后，一切岗哨布置好了之后，大宋在崖边的一座小屋里开始了炊事工作。他串了一串蓖麻籽，点燃做灯。又为了避免灯光暴露目标，他把衣服作为遮光布挂在窗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正在动手做玉米面牛舌饼。这种牛舌饼最突出的特点是便于携带，有较强的压饥解饿能力，还不轻易发霉变馊。情况紧急时装上这种食品，可以一边走路一边开饭，没有汤没有菜，它却能在舌头上留下一股又甜又香的味道。这种通号叫做干粮的玉米面牛舌饼，是战争时期电话站的必备之物。必须抓紧机会做好备用。
大宋做这种牛舌饼，还有新的花样，有甜的有咸的还有夹放着葱花的。甜的加点黄豆面就感到有点甜味了，咸的却很不容易。战争时期，由于敌人的层层分割封锁，食盐是奇缺之物。有时没有食盐就只好用硝盐来代替。硝盐是黄色的粉末，饲羊用的，少放了没味，多放了味苦。大宋能恰如其分地撒上些硝盐再加上野蒜，有咸味还有蒜味，牛舌饼就分外鲜美。
深夜，正在动手做牛舌饼的大宋，代灯用的蓖麻籽串光亮忽闪着，热气蒸腾。眼前的许多东西只能看个大概，看不十分清晰。他在寻找炊具的时候，在窗口的小筐篮里发现几个圆乎乎的东西，仔细辨认，原来是三颗鸡蛋。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拿起那鸡蛋在灯光下仔细观看。这是三颗略略有点紫红色的大鸡蛋，他情不自禁地想：这里还有鸡蛋？这是不是我们那芦花鸡生下的蛋？……原来，清水口山庄既是八一电话站的战时的工作点，又是他们的生产基地和小后方。他们响应抗日民主政府开展大生产的号召，在这里开种了一片小地，还和石山香大娘合伙喂了两只大母鸡。这两只大母鸡以山野间的蚂蚱之类的小虫为食，生下的鸡蛋比圈养的鸡生下的蛋又大又好。电话站上的人员分享这两只母鸡生下的鸡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喜爱管理炊事的大宋对于这两只母鸡生下的蛋，更具有特别的辨认能力。自从敌人辗转剔抉以来，电话站工作繁忙又不断转移，鸡和鸡蛋之事差不多全都丢在脑后去了。今晚进到清水口以来，看到山庄遭受到敌人的严重糟践，鸡舍全被捣毁。大家还以为两只母鸡早已装了敌人的肚皮或黄鼠狼的肚皮里了。现在那芦花鸡生下的蛋，却意外地出现在大宋的眼前。
大宋正拿着三颗鸡蛋欢乐地寻思那两只母鸡可能在什么地方栖息的时候，铁锚进来了。于是大宋带着孩童般的欢乐说：
班长，你看这是什么？
鸡蛋！这里还能有鸡蛋？
这是我们和石大娘合伙喂养的那只芦花鸡生下的蛋呵。你瞧，这皮色，这个头，这样子一点也不错。班长，你相信我的眼力，我猜不到百分之百，也能猜到百分之九十九，你看它又大又光又红中带紫！
铁锚接过了鸡蛋，仔细观看了一会说：
这两只芦花鸡还能生活在这山庄上吗？是它们在这筐篮里生下的蛋吗？敌人这样残酷地剔抉清剿能不发现它们吗？它们能逃出敌人捕捉吗？
班长，山地里的鸡可是会飞的呀，它们能从山涧这边飞到山涧那边去。你看见过没有？山地里的鸡有的还在树枝上住宿过夜的哩。它们半是野禽半是家禽。敌人来了它们变成了野禽，敌人就捉不住它们了！
那么，石大娘一家也许就在这个山沟的什么地方隐蔽着吧？铁锚沉思地说，我们明天仔细找找看。把鸡蛋保管好，把它交给石大娘！大家满怀希望能够找到石大娘。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大家用各种标记表明是自己的军队住在山庄上，大宋甚至把粗布军衣当旗子挂在晒条上。但不管怎样，却总不见任何一个房主人前来山庄。至于那两只芦花大母鸡，更没有踪影。直到天气昏黑禽鸟都已归宿时，那曾经出现过三颗紫红色鸡蛋的筐篮里，再没有增多一个鸡蛋。
为了避免炊烟暴露目标，八一电话站的干粮总是在夜晚做好。第二个夜晚，大宋正在做饭时，筐篮里又出现了三颗鸡蛋。仍是那么光滑、晶莹、红白之中略带紫色。
能不能认为这两只没有主人管理的大母鸡，是夜晚偷偷摸摸到这筐篮里生了蛋，又轻轻悄悄地飞向山野去隐藏了呢？鸡不是猫和狗，没有夜行眼，是雀盲眼，不会夜间活动。而且两只鸡一次也不会生出三颗鸡蛋呵。显然不能。那么这六颗颜色相同的鸡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是一个谜。
这个谜终于被解开了。
第三天夜晚，大宋在暗中仔细观察，接近午夜时候，有个孩子轻悄悄地来到小屋跟前，又悄悄地从窗外向筐篮里投送鸡蛋。大宋轻轻易易地把这个小孩子捉住了。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王小牛。自从枣儿沟门伏击战之后，已经好几天看不到小牛了。有人担心他，是不是又去新凉岗搜集敌情，叫敌人把他捉住了。
没等大宋讯问小牛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投送鸡蛋。小牛就对大宋说：
大宋呵，你给我找来铁锚班长吧，你告诉他我有秘密话说给他！
有什么秘密呵，大宋说，先给我耳朵里装一点不行吗？
不行呵，大宋。我是受了上级的指示来的，这项秘密暂时还不能说给你！
听见有人说话，铁锚已经寻声赶过来了。
小牛，你叫我们担心不小，这几天看不见你，你到哪里去了？铁锚说，是不是对我们有了意见？
自然有意见，对你的意见更大一些！小牛说，我早就说过那个呱呱鸡是个白眼狼，可是咱们站上竟然用白眼狼站起岗来了！这个，我有意见，意见很大！有他无我，我不到站上来了！
哈哈，是吗？你不到我们站上来了？可是我们到这清水口三天，你就连续三天送鸡蛋来了！
那是黑夜遮上我的眼，我看不见那个白眼狼才来的。来，不是为别的，也是为了暗地监视那个白眼狼！鸡蛋是石大娘托我捎来的。
说得好听，也太矛盾。又不想看见白眼狼，又想监视白眼狼，这可该怎么是好？
大宋在一旁又俏皮又热诚地说，我向你致谢，小牛，我这个炊事员多欢迎你给我们送鸡来呵。可是小牛，那鸡在哪里？
鸡在鸡窝里，大宋，你先别问这个，我还有另外的任务哩。小牛认真严肃地转向铁锚说：班长，你跟我走一段路吧，我给你说个秘密。
有秘密的话要说吗？小牛，好吧，我听你的。
铁锚嘱咐了大宋几句话，就和小牛踏上了一条荒草小道，曲曲折折地向另一条山沟走去。过隘口的时候遇见了站岗的民兵石虎子。原来小牛三次来清水口早和石虎子串通一气了。当小牛走近时，石虎子问道：
小牛，你看见白眼狼了没有？他在西边山头上站岗哩！
你可要提高警惕，小心那个白眼狼！小牛说，我有事，等一阵子再来。
走过隘口，还有小牛的两个小伙伴在等候。大家合在一起，一前一后走近一个遍生茂草的山坡跟前。这里没有树木，没有农舍，只有一些各种各样的大石头。石头之间有一条细细的溪水淙淙流过。这是一个普通平常、一点不惹人注意的荒草野坡。
到啦！小牛低声说，到了要保守秘密的地方啦。这叫红石沟。小区委员石中玉就在这里，她请你到这里来商量问题，这就是秘密！
铁锚一时摸不着头脑，在这个荒山野坡里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小区委员石中玉究竟在哪里。
在茂草丛中，小牛沿山坡走了几步。他轻轻敲击着手中的石子。山坡间就洞开了一扇小门。里面有低低的清脆的声音问道：小牛，是你吗？
是我，是小牛，我把铁锚班长领过来啦！
是吗？快进来吧。
这个和小牛说话的正是小区委员石中玉。说话间小牛和铁锚进门来了。伪装着野草的小门又重新关上。屋子里点燃了一盏小油灯。石山香老夫妇都坐在灯下。灯光照亮之处，可以看出这座半山洞半人工的小屋里，一切布置得十分妥帖。一条就山崖砌就的睡炕，一方用石板架设的小桌，一旁有几个用大小树根制成的多腿小凳。桌上放有红十字包，有简易的土制药材，有纸张和墨水，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小的卫生所兼办公室。
坐吧，铁锚班长，这些天你们够辛苦的啦！石中玉一边说着，一边给铁锚张罗些吃食。
石山香大娘一连声地说：灶台上有煮好的鸡蛋，还热着哩。吃吧，铁锚班长，这些日子你们的身子熬瘦啦，眼睛熬红啦。这都是为的我们老百姓呵！
石大娘说到这里，又连连叙说她和八一电话站合伙喂养的两只大芦花母鸡的情况。又从那两只母鸡下蛋的规律说起，一直说到它们的生活规律，说它们类似飞禽，能展翅起飞，鬼子兵捉不住它们。又说到它们吃得好，重多少斤两，敌人扫荡以来它们不是瘦了而是胖了等等。说着竟拿出秤来要测量一下两只母鸡的重量，以便大家欢喜。这时候他的老伴连忙出来阻拦说：
等空闲了再说这些吧，他们还有大事要说哩！
石山香大娘立刻省悟过来说：是呵，是呵，看我老糊涂啦！我光贪高兴说话啦！
小牛说：班长，你知道吗？你来到的这个地方，是中玉同志坚持反扫荡的办公室和后方医院办公室呵！
听说到了后方医院办公室，铁锚就问起了这里的伤员情况，工作情况。
原来八路军的后方医院，平时单独住在某些村庄，都有一整套医务人员集中地为伤病员服务。可是在敌人扫荡清剿下，没有战斗力的后方医院，是敌人袭击的目标，村庄不能久住，伤病员又不便于机动转移。于是就采取了化整为零、分区分片隐蔽治疗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红石沟就成为一个小小的分散隐蔽地区。大分散以后的医务人员少了，就由当地的党组织发动精干可靠的群众帮助工作。在这里临时工作的人员中，有几个是儿童团的骨干力量。
当石中玉说到医院这些情况的时候，着重说到了小牛。
小牛也被动员过来临时帮助工作来啦。别看他人小，他起到了大人起不到的作用哩。他每天每夜出入各个山洞护理伤员，问寒问暖，找吃的找喝的。一早一晚，他还惦记着咱们电话站的安全哩……说到了这里，石中玉抱歉地说：这几天这里的工作缠住了我，你们又不断转移，到站上的时间少了。站上的情况这几天就靠小牛报信给我了。小牛说因为我们在枣儿沟门打了个胜仗，那个一直想钻进电话站的胡获禄被允许到电话站上当民兵站岗了，说是枣儿沟门的胜仗考验了他，还有他的一份重要成绩，是吗？他有成绩应该受到表扬。但是对这个人我们可得小心呵，不能够重用呵！这可是个我们信不住的人。很不放心的人呵。听说是民兵小队长莽牛也信上了他？
不一定是莽牛信上了他，我更有一份责任哩。铁锚说，枣儿沟门伏击战前后，大家对这个呱呱鸡有两种很不同的看法。枣儿沟门伏击战的胜利，另一种看法占了上风，人们说枣儿沟门的大胜仗是呱呱鸡献出敌人通讯鸽的结果。说是这场考验呱呱鸡及格了。加上呱呱鸡总是发誓赌咒地说他忠于共产党八路军，以前是大家看错了他，冤枉了他。他死说活讲就赖着脸皮到电话站当民兵站岗来了。是呵，我没有坚决制止，也就同意了。中玉同志你是本地的领导人，知道本地区阶级斗争的复杂性。我们要听你的话，我们要对这种人提高警惕性！我们要尽快地处理这个人！
小牛！石中玉笑了笑说，铁锚班长说的这些话你满意吗？
我以前不满意，现在也还不完全满意！单等这白眼狼离开电话站，我就完全满意了！
一定叫你完全满意！一百个满意！铁锚说，我们一定要叫呱呱鸡离开我们的电话站。现在他迷惑了群众，我们要快一些做好群众工作。叫他赶快离开电话站！
只要你和民兵小队长同意了，群众的思想工作我和石虎子包下了！不用你们出马了！小牛说。
有了那样一个使人不放心的人和你们在一起，还给你们站岗放哨，连我们这个地方也感到危险！也只好对你们绝对保密。石中玉说，我们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人多了嘴杂，容易走漏秘密，因为保密关系才叫小牛请了你来。要是平常，我早去看望你们去了。
一切谈好之后，铁锚还想到别的山洞看看伤病员。石中玉阻拦说：天晚了，以后再找机会看吧。再说电话站的任务重大，你也该回去了。
铁锚站起来告辞说：小牛，你的意见胜利了，高兴吗？现在，有两件事要求你去办。你说能办到吗？
小牛转了转眼珠说：说吧，班长，合理的我一定去办！能办到的我一定去办！
完全合理，你也完全能够办到。铁锚说，第一，你现在送我回去，回来的时候，把你这三天送去的鸡蛋拿回来。我们当面说好，今后你不要再给我们送鸡蛋了。第二，把拿回来的那些鸡蛋转送给伤病员同志们。
一人一份，伤病员各人有各人的一份。送去的鸡蛋是我分配的，我的心眼就是公平合理的秤！
石大娘插言道：小牛，这个道理你得听我的，不能听铁锚班长的！
听你的道理我才送去的哩！大娘！小牛完全听从你的道理！
小牛说到了这里，又说：班长，你的意见叫大娘的意见抵消了！一个不剩了！说着带领铁锚走出来。在沟口，又伙同两个放哨的孩子把铁锚送到清水口的山隘口，才停下了脚步。等候和石虎子交谈。
小牛这天夜晚没有再回到清水口电话站。因为他要监视呱呱鸡，还要组织民兵石虎子等人明天摆一摆呱呱鸡的恶劣事迹。呱呱鸡那张嘴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想使他理屈词穷地离开电话站，还真要费一些力气哩。
第二天小牛因为接应新的伤员没有按时赶到。那呱呱鸡也一大早出发和另外一个民兵高望取地雷去了。处理呱呱鸡受到了影响，推迟了时间，铁锚心焦不安之后又被机件故障缠住了手，这天直到太阳西下，呱呱鸡和高望才从一条荒草小径上一歪一斜地走回来。两个人各背了一只筐篮，从他们的走路用劲的样子，可以看出地雷沉重的分量。
两个人的运输成绩真不小，大小地雷十多个。大家围上来细看，只见筐篮里还放着一只竹编鸟笼，笼里一只鸟儿在扑扑落落上上下下地跳动。生活在山林中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一般养鸟的笼子，这是诱骗鸟儿自投牢笼的笼子，当地人称为打篮。这种打篮养有小鸟叫做诱子。上边虚设一个灵巧翻转的笼盖。在：赶世界飞翔的鸟儿，飞来亲近这个被称为诱子的同类，一落到灵巧翻转的笼盖上，顷刻之间就陷进了囚笼。这种打篮，大多数是看守山林或看守果园的人们消遣用的，也还有些孩子捉不住小野兽就用飞禽来解馋用的。
敌人大举扫荡以来，这种打篮都被收藏起来了。不知道呱呱鸡又从哪里借来了这种东西。大家围上来看景，七嘴八舌地说些闲话，欢乐地向打篮里投了些虫子和米粒。有的爱攀枝上树的民兵就把打篮挂在山坡跟前的一棵小树上。
这里哪能诱住鸟儿呵，鸟雀可是些精灵鬼，要想诱住鸟儿就得往高处挂！呱呱鸡反复说着这样的道理。在他的怂恿下，人们给打篮一连换了三四个地方，呱呱鸡也还说不理想，不合适。最后看的人烦腻起来先后走开了，谁也不知把它挂到什么地方去了。
八一电话站在清水口已是第四天了。按照游击战争的特点应该转移了。但因为周围的各种因素暂时还不能转移。在这种情况下，为防备敌人突然来袭，就要在重要的隘口、路口等处埋设地雷。民兵小队长莽牛自幼跟一位中医学了一套防身武术。在埋设地雷之前，莽牛小试了一下拳脚，进行了武术演练。这次演练的武器是枣儿沟门伏击战中缴获的一把日本匕首，武器短小明亮，演练得颇为精彩，博得了大家的赞叹。
在演练中，当莽牛把匕首在呱呱鸡的面前虚晃两下开起玩笑的时候。呱呱鸡面色如土，吓倒在地，引起了全场哄笑。
大家分头埋设地雷时，呱呱鸡走过来说：队长，上一次枣儿沟门伏击战检验了一下我的埋雷技术，你知道吗？地雷发挥了那么大的威力，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哩！
你叫呱呱鸡，名不虚传！莽牛说，夸自己能干的人，不一定真正能干！
眼见是实，耳听是虚，队长呵，不信你等着瞧。呱呱鸡说到这里，又放低了声音说：队长，我拣到了一件你喜欢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老胡，你看我是个会猜谜语的人吗？就是会猜，这时候哪有猜谜的工夫呵！明说吧，老胡！
我拣到了你那把匕首的老伴！呱呱鸡亮出了一件短小的鲨鱼皮刀鞘说，这是我今天路过枣儿沟门在草丛里拣来的！你一定喜欢它，它也应该是你的！
莽牛意外地获得了那匕首的皮鞘，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上前一步握了呱呱鸡的手。那呱呱鸡被握得手掌就像一下子进入了老虎钳，忍不住哎哎呀呀地喊叫起来。
正在这时，新凉岗敌据点向近处的山头上发射了两颗炮弹，黑烟弥漫。大家更提高了警惕，一边监视着敌人的动向，一边趁天黑之前赶着埋好地雷。呱呱鸡脱下夜晚防寒的短棉袄，把它挂在附近的小树上，动手埋雷。在静悄严肃的气氛中，突然一声震耳轰响，硝烟逼人呼吸，沙石泥土横飞，又冰雹般地跌落下来。大家定神看去，原来是一颗地雷在伪装的时候爆炸了。当场炸伤了民兵小队长莽牛和民兵赵振子。两个人浑身是土是血。这时天色已晚，一阵忙乱之后，民兵们根据铁锚的指点，急忙抬起两个伤员转入后沟去了。
当晚检查研究这场地雷爆炸事故。有人指出在爆炸的片刻时间，呱呱鸡就在跟前，他了解情况，可以做一些说明。这时候，呱呱鸡胡获禄哭丧着脸皮，来回走动着，哼哼唧唧呻吟着说：
大家看看我这件棉袄吧，这些窟窿眼子是地雷片子给炸穿的呀！多悬哪，差点要了我的命呵！
大家细看那棉袄，它在地雷爆炸的前后大大变了样，原来是一件颇齐整的棉袄，现在，它被地雷炸穿了大大小小十来个洞。棉衣上附着的硝烟气味还持久不消。
我被地雷给震昏了，想救护我们的队长已经来不及了。要不是我这件棉衣装的棉花厚，又是旧棉花，唉呀呀，说不定早就和阎王见面啦。呱呱鸡胡获禄皱起双眉，抚着胸口说，虽说外表没有打烂了皮肉，可是一定是伤着里头啦！哎呀！它痛得很，痛得攒心哪！
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广泛开展的地雷战中，地雷炸伤了自己人，并不是什么希罕事。
但是紧随八一电话站执行任务的民兵小队发生这样的事故还是第一次，震动很大。特别是受伤的人之中有莽牛，他是民兵小队长，少了他不仅民兵小队少了一个大家信任的领导，士气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为了这个，铁锚当晚开会动员，说明情况，鼓舞士气。呱呱鸡胡获禄在会上第一个发言，他一边呻吟着一边表示决心说：我一定要学习八路军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炸不死痛不死就站岗放哨，活一分钟就干一分钟革命！
这一夜，大宋认为这是不平常的一夜，看来清水口不能继续停留了，必须及早转移了。在转移中干粮必须准备得充分一些。还要小心明天敌人的拂晓袭击。他在崖边临时的炊事房里，打算早些睡一会，以便夜半起床制作干粮。为了怕沉睡不能及时醒来，他在墙壁上横着拖放了一根野蒿火绳，只要火绳燃烧到规定的段落，就会烧断一条系着葫芦的草绳，葫芦就会跌落在他的枕边，他就会警觉跃起。大宋做好了这个近似闹钟的措施之后，就躺在一条木板上，把两眼闭合，按他的话说准备迷糊一阵子。木板是狭窄的，可是，大宋认为越狭窄越好，最好是一翻身就能跌落下来，这样就不会因为沉沉大睡误事了。
迷糊睡去的大宋，头脑中只存在一个简单的观念，这就是以葫芦坠地之声为号，他就翻身坐起赶做干粮。
秋夜在唧唧的虫声中缓缓地踱着脚步，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八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这时，崖边荒草小道上悄悄地走来了胡呼噜。他怀揣一瓶枣儿酒，闪披着那件被地雷炸了许多破洞的小棉袄，轻轻地呻吟着，慢悠悠地走进了大宋正在迷糊的崖边小屋。借着火绳的微光，他瞅见大宋正仰天躺在一条小小的木板上。
这家伙是属羚羊的！胡呼噜从心里骂着，它在树枝上挂角都能睡觉！
大宋是真睡呢？还是假睡呢？胡呼噜认为就是假睡也必须当做真睡对待才好。
不管是哪一种睡，把他叫醒过来，亲亲热热地送上一瓶枣儿酒，在这人不知鬼不觉的深夜，说上两句亲亲热热的话，表示一下酒可以驱除夜寒的关心友好之意。如果大宋一时迷糊，喝得烂醉如泥，不能动转，那就再好不过了。
胡呼噜俯下身来，面对大宋正要呼唤，不想手脚触翻了另一只放在一个木架上的葫芦。那葫芦打了半个旋转，扭了扭一头尖一头圆的身姿，扑通一声跌下来了。
平平常常的葫芦坠地之声，此时此地对大宋来说正是他头脑中最关切的声响。这种声响冲击了他的睡眠。按照他一跃坐起然后再慢慢清醒的习惯，忽地坐起来了。不偏不斜正和胡呼噜的脸孔撞在一起。只听得哎呀一声，大宋的脑壳正撞击在胡呼噜的鼻子上、眼睛上。因为大宋高大，经常和农舍矮小的门头碰撞，门头没有撞坏，倒是他的脑壳却越撞越结实了。也还因为他这种一跃坐起然后再慢慢清醒的习惯。常常撞击一切事物，脑壳受到了锻炼，撞击了什么并不感到十分痛楚，而胡呼噜却在顷刻之间鼻青脸肿眼睛乌青。
是你呵，胡呼噜！大宋责问地说，你干什么来啦？黑更半夜地找来撞脑袋？
我肋骨条痛得难受，想是叫地雷轰得发火了。我想拔几棵车咕碌菜(车前子)借你做饭的火煨一煨，洗一洗，去去火。胡呼噜也算机灵，顺口改变了主意和话题回答说：哎呀，本来想治肋骨痛的，想不到鼻子眼睛都痛起来了，我不治了。打扰了你的休息，我自己又受了伤！好，我回去了，认命了，不治了！
胡呼噜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抚着鼻子、眼睛，轻轻地呻吟着，又在黑暗中消失了……大宋看了看火绳燃烧的段落，就不再睡了，提前起床做起干粮来。
这一夜，是八一电话站来到清水口的第四个夜晚。在敌人频繁地剔抉清剿期间，每驻一地不可久留。何况又发生了地雷爆炸事故。按道理说应该及时转移了。铁锚一边打算着转移的地点，一边静听周围的动静。马上转移吧？派去护送莽牛、赵振子的人一直迟迟未回。传来的谎信说：两个人的伤势都很重，都处在危险中。马上转移又觉得不妥。
这一夜，小牛也一直没有到来，也许他知道莽牛被炸负伤，忙于护理照料去了？
石中玉和小牛说的那个使人不放心的呱呱鸡，必须尽早尽快地处理……不能把他带到新的工作点上去。但是处理这种人须要有一番说理斗争，也须要有一点时间。不然，这种人总是涎着脸皮，赖着不走。就是暂时撵走了，他也会像狗皮膏药，粘住不走。
以上多方面的情况使得铁锚不能安睡。夜深了，他想去替二牛执勤。可是二牛指着他座位侧后慢慢燃着的一条野艾火绳说：班长你看那火绳，它才燃了不到二寸，还不到换班的时间呵。你自己定下的轮值时间你可要带头遵守呵！
艰苦的抗日战争年代，大家没有钟表。电话站用火绳燃烧的长度来计算执勤的替换时间。电话机旁点燃一条火绳，正缓缓地送出野艾的青烟。
坚持敌后抗日战争的大多数连队，他们换岗也大都采用这种野蒿野艾火绳燃烧的长度为计时标准。这种火绳来路容易，野艾野蒿到处生长，随地可取。特别是秋季制成的火绳，野蒿结籽了，香味是醉人的。它既起了钟表的作用，又解决了缺乏火柴使用的困难，给人们起炊吸烟以很大方便。
铁锚替换二牛执勤没有换成。二牛坚持意见说铁锚应该按时睡觉，应该带头遵守规定下的替换时间。铁锚只好听从二牛的意见，在炕头上躺下来。二牛赶过来给他盖上了被子，说：好好地睡上一觉吧，班长，到了时间我一定喊你起来！
铁锚躺好了，也似乎睡熟了，二牛就悄悄地向那节燃烧着的火绳轻轻地喷水，火绳潮湿了，燃烧的速度减弱了，换班的时间也就推迟了，这样可让铁锚多睡一会儿。
其实铁锚没有真正睡着，他心中有事也难以睡着。
在二牛忙着连接电话期间，铁锚悄悄地走了过来。轻轻地取下那条火绳，走出门外，借用微风吹拂的力量，加快火绳燃烧的速度。以便早些替换二牛执勤。
二牛骤然发现已经睡了的班长却在门外，急忙去问：班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呵？
你怎么不睡了？你在找什么呵？
铁锚机智地回答说：我的钢笔丢了，拿火绳照照亮，找我的钢笔，现在，已经找到了。
说着铁锚再次回到炕上去睡觉。可是，心事多，睡不稳。不久他又下了炕，悄步来到炊事房。只见大宋在低声哼着歌曲，燃着狗尾草，忙着做饭。小火炉上小米红薯粥咕咕嘟嘟地响着，冒出香气。牛舌饼就快下锅了。大宋耳朵灵，听见脚步声，停止了口中的歌曲，一下子搜寻到了铁锚。他就一本正经地端过一个水盆来说：
哎呀，班长，你怎么还不按时睡觉呵。轮到你执勤还早着哪。瞧，这盆水当镜子照照你的眼睛吧，哎，快红成红辣椒啦！
铁锚摇摇手，要大宋保持山庄的宁静。做了一个马上去睡觉的手势，就悄悄地退出门外。这时正是九月天气，三三两两的流萤在夜空飞舞，山野草丛中到处是一片秋虫的鸣奏，虫声合着溪流在山涧流去的节奏，使清水口山庄显得宁静、安详、无限美好。
东方，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淡青的曙色越来越重，看来已经临近拂晓了。为警惕敌人拂晓偷袭，铁锚来到山涧的石桥处寻看岗哨。但没有寻到。故意踏响脚步声，也没有人问话或问口令。登上近处一个小坡侧耳细听时，却听见有深沉的鼾睡声。寻声走近，只见一棵大树墩上坐着一个人，以膝盖作为支架，脑袋和步枪都支撑在膝盖上，酣睡声就从这里发出来的。细看，这是民兵大墩子。平日他是一个吃苦耐劳忠实认真的青年，站岗放哨一直是坚守岗位从不马虎。这次他竟然在岗哨上呼呼大睡起来，实在出乎铁锚的料想之外。铁锚赶忙拍着大墩子的肩膀说：墩子，大墩子！快醒一醒。大墩子睡得很深，朦胧醒来，揉搓着双眼，好一会才觉察到原来身在岗位，就急忙站起来握紧枪支，十分懊恨地说：哎呀，我真该死！这是在站岗，怎么能够睡着啦！拂晓，清凉新鲜的空气中，大墩子身上隐隐约约放出酒味来。
铁锚吃惊地说：大墩子！你怎么啦？你喝醉酒啦？
没有呵，班长，我没有喝酒！敌人离我们这么近，敌情这么严重，我哪能在哨上喝酒呵。再说，大家都知道我不会喝酒，我怕酒，一闻见酒味，我就醉啦！
你身上哪里来的酒味？
一句话提醒了大墩子，他翻了一下衣袋，有几颗大枣滚落下来了。他哦了一声说：
是它，准是它的昧儿！
生长在南方的铁锚不明白枣儿能够发出酒味，就说：它是大枣！它是甜的！哪来的酒味！
这是醉枣！大墩子说，是用酒炮制的，它又脆又甜。这是夜间呱呱鸡老胡送给我的一大把，我当时又饿又饥，竟不管不顾地一连吃了几个，也许就在那时候我醉了，睡熟了。
老胡哩？呱呱鸡呢？他在哪哩？
他说是给大家筹备明天的吃喝，到山前找玉米去了。说是昨天下午已经找到了又大又白的大马牙白玉米。这是他临走时候说的，谁知这工夫他到哪里去了？
说话间，天色已朦胧破晓。在淡淡的晨雾中，隐约可见东山梁上有人影晃动。铁锚和大墩子伏下身来，背衬着东方天际的曙色细细看去，只见山梁上的人影错杂，纷纷扑向这个山庄。铁锚和大墩子不约而同地低声喊出：敌人！这是敌人！
铁锚发现了敌人，来不及向大墩子细说什么，就飞步向二牛正在执勤的电话工作室跑去。他头脑中只有一个观念：电话机！抢救电话机！电话员的武器就是电话机！
电话机可以传递情报！电话机是同志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大墩子被眼前的情景急出了一身冷汗，醉意和睡意全部消散了。他注目观察当先冲下来的手持刺刀的敌人，已经卡住了铁锚的去路，他大声喊道：小心！敌人！说话问，他扣动扳机开了一枪，因为距离近瞄得准，拦住铁锚去路的敌人应声倒地。铁锚顾不得缴取敌人的武器，跳过敌人的尸体，一一直奔向电话站工作室。这时候，二牛、大宋已听到了枪声和喊声，在分秒之间，已将电话分机、电话机和各种应急之物拿好背好，按照事先规定下的紧急突围的方案，分别跳出了门窗。二牛一眼看见了铁锚，急急挥手要铁锚快些突围。铁锚哪里肯让，伸手抢过电话分机，示意二牛按照规定分路快跑。随后飞身跳下石岩，沿着有巨石有树丛可以隐身的山涧，猴子一般连跑带跳向西北方向的山梁跑去。他不顾敌人嘈杂的战场劝降喊话声，不管身后有多少敌人追赶，只是一个劲地飞步登山，尽快地摆脱敌人。
清水口山庄前前后后到处奔跑着敌人。敌人一枪未发，占领了清水口山庄。
从敌人偷袭八一电话站的总情看来，敌人的主要企图是要活捉八路军的电话员。
要活捉就不能开枪。全部的偷袭过程，敌人一枪未发，八一电话站和民兵小队无一伤亡，也没有一个被敌人捕捉。倒是大墩子开了枪加上地雷爆炸，有三四个敌人倒下了。
清水口山庄又一次遭受了敌人的洗劫，电话线路被破坏了，大宋煮红薯粥的火炉和小锅一起被砸碎了。大概是敌人为了再次施展回马枪的诡计吧？这一次房屋没有再被纵火焚烧。敌人在清水口没有久留，不久撤回新凉岗敌据点去了。山涧一旁的那座小屋没有了主人，没有了客人，也没有了敌人。空荡荡荒漠漠的一无所有。只有那条挂在墙上的野艾火绳，仍在缓缓的燃烧着，送出淡淡的青烟。也许是因为二牛喷了水受了潮湿的缘故吧？它燃烧得很慢，从标记的段节来判断，现在大约该轮到铁锚执勤的时候了。可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很久很久。几只麻雀和一只野兔跳了进来，瞅了瞅那条火绳上冒出的青烟，又自惊自扰地各自逃走了。
敌人这次偷袭清水口山庄时，向新凉岗方向发射了六颗红绿信号弹。随后翻译官胡亲善也跟随另一支策应部队赶过来了。他由一位人称长尾兔的亲随人员保着驾，沿着一条洒有白色玉米粒的路标走过来的。在山坡上又远远地望见了那只高挂在树梢上的诱捕鸟儿的打篮，就情不自禁地对长尾兔喝彩道：你知道吗？大兔，空中的打篮，地下的白玉米粒，这是专门为我们设下的引进标记呀！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好个机灵鬼，你这个呱呱鸡的外号叫得真有意思呵！你真不愧是大日本皇军翻译官的胞弟！
后来赶到了清水口现场，才知道半个八路军电话员也没有捉到。只看到了几摊血迹和三四个日本军士兵的尸体。于是一团高兴就变成了满腔怒火。为了发泄愤怒，他拔出手枪，对准打篮中的鸟儿，连连开了三枪。枪法也还算可以，打篮被击中了要害，被击散了。囚在笼中的鸟儿趁机展翅出笼，飞向丛山那边深远无边的丛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