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石家府邸。
“咚咚咚!”石家大门前传出一阵铜环扣响声。
不多时,朱红色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位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驼背,脸往上扬了扬,见着敲门的是一个背负灰色布包,腰间挂一柄长剑,一袭白衣的少年人。
老人眼睛微眯,莫名的多看了少年几眼,恭敬道:“老朽是石家总管,公子因何而来?”
方旭目光深邃,犹如能够看穿一切的利剑,他微微抱拳,十分好奇的说,“在下方旭,听说石家家主,是大善之人,小子此番打搅,意在结个善缘。”
那老人竟没有多说,侧身做了一个请进姿势,邀请客人入内。
瞥了一眼大门右侧对外开放的药房,方旭略一思索,便大步走了进去,管家随后关门。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楚幽兰家里,正发生着一件影响小姑娘世界观,甚至影响她一生的事。
“幽兰,你进来!”秦爷爷衰败虚弱的声音自卧室里响起。
楚幽兰此时正在院子里洗菜,一听如此,立刻放下菜篮子,赶忙跑进去。
秦爷爷此刻,头发已全白了,脸上皱巴巴的,身子骨比起前两天,竟瘦了一圈!
楚幽兰还不明白秦爷爷叫自己来所为何事,略微有些不解,走过去扶住老人,心疼的说,“爷爷,您怎么自己爬起来的,您的身体?”
“幽兰!”秦爷爷浑浊的老眼深深地看着孙女,仿佛十分不舍,随即若无其事的说,“我大限已至,估摸着活不过今天了,有些事儿,是时候告诉你了。”
“爷爷,爷爷……”秦姓老者话语刚落,楚幽兰已经泪不成声,似乎想说什么,话语却哽咽不前。
秦爷爷目中精芒一闪,猛的抓住楚幽兰双臂,极其郑重地说,“幽兰,你记住,你的真实身份,乃是……”
……
却说方旭这边,几乎毫无阻碍便进入石家内院。
看着眼前一丛丛鲜红色的玫瑰,以及玫瑰枝叶上的滴滴露水,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又根本说不上来。
石管家在前面径自引路,很少说话,犹如一桩移动的木偶,颇为无趣。
“对了,小子愚昧,还未请教管家高姓大名?”方旭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管家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子,面无表情的说,“石三!”
方旭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于是不再说话,心里琢磨着,石三?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更加奇怪的一点是,石家偌大的花园里,花儿开得十分灿烂,却看不见一只蜜蜂、飞虫,安静得犹如彼岸之花,妖娆鲜艳。
跟随着管家的脚步,方旭穿过了两道长廊,廊道皆是青色大理石铺就而成,两旁石柱涂着朱漆,并没有家仆女佣路过,长廊周围是许多假山、石雕。
廊道旁的假山,雕刻得特别精致,也不知是不是主人家的爱好,假山周边,还有许多人形雕塑。
那些人形雕塑,雕刻的犹为精美,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农夫大汉,都雕刻得有了神韵,就仿佛,这一桩桩石雕,其实本来就是真人一样!
清晨的露水落在石雕脸上,宛如一滴滴泪水,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不知怎的,看着雕塑,方旭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反感,甚至有些恶寒,这种感觉,一般只在看到死去发臭的小动物时,才会出现。
此时,石家上空,突然聚拢了一大片乌云,乌云越来越多,且越积越厚,犹如一层层漆黑的幕布般,遮盖住大半天空。
方旭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院子里的空气愈加沉闷,沉重的空气几乎让人压抑得快要窒息。
石管家走路很慢,从入门到现在莫约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方旭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荷塘,那荷塘里,不时有小鱼露出水面,很快的又潜入水底,来往反复,源源不绝。他心想,这院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大,也不知当家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看久了风景,也是会审美疲劳的,揉了揉眼,方旭默不作声地跟在石管家身后。
石管家走路极为轻微,落地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显得很是奇怪。管家很老,以至于他驼背得厉害,像是一只直不起身的软体动物,艰难的前行着。
不多时,前方终于可以看见一处类似会客厅的房子,房梁上悬挂一幅书写着“石家”二字的牌匾。
“小友,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当家的。”石管家指着会客大厅,恭敬道。
“不客气,不客气,有劳石管家了。”方旭拱手作揖,也不矫情,径直走了进去。
石管家却是往另一边行去,正在此时,天空中一声闷雷炸响,只见那管家皱皱巴巴的面目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方旭走进会客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旋即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
会客厅里,共有五张座椅,一张上位,其余四张分列两旁,十分整齐。
主位后方墙壁,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图,画的是孤松秋梅,倒也很有意境,算得上名家大作。
会客厅的地板,皆是青石板铺垫而成,房间里没有其他小门,像是一个封闭空间。
每张座椅的左边,都放置着茶杯,方旭不小心碰了一下,手指尖竟粘上许多灰尘,似乎这茶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用过了。
不一会儿,石管家从门外,领进来一位服饰华贵,身高八尺,脸面却长得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
“管家,这便是你说的客人?”猴脸公子声音尖细,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石管家点头,随即向方旭介绍道:“方公子,这位是我家少爷,石富贵!”
方旭点头,立刻站起身,拱手说,“我听闻石员外以助人为乐,善良慈祥,没有想到,石员外的儿子,也是一表人才!”
那猴脸听了他一番恭维,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哪里,方兄弟过誉了。”
“少爷,方公子,你们聊,老奴还有事,就先下去了。”石管家身子躬的更低,谦卑道。
“嗯,石三,你先忙吧!”石富贵如此说着,眼眸深处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尊敬。
随后,他在方旭身旁坐下,十分热情地说,“坐吧,方公子,咱们慢慢聊,你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方旭也坐下,故意拿起满是灰尘的茶杯,装模作样的摆弄了几下,直言不讳地说,“我的确有些问题想问问公子。”
石富贵眼珠子转了转,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大可说出来听听。”
方旭眉头一动,好奇的说,“石公子,你们石家,是何时来到镇上的,据说石头镇很穷啊,来这里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石富贵仿佛早就猜到了,想也不想便答道:“石头镇虽穷,却是我石家祖辈居住之地,我父亲早年外出拼搏,如今有钱了,念及祖地贫困,因此两年前搬回石头镇。”
“听说石公子还帮助了石头镇村民找工作?”
“确有此事。”
“还有……”
方旭一连问了数个问题,石富贵对答如流,仿佛练习过很多遍一样。
虽然没找到什么破绽,但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儿,这石公子,每次一遇到难题,便会下意识的挠头,也不知有什么作用。
突然的,门外晃过一道熟悉人影,方旭若有所思,按住了腰间的剑。
此时,空气似乎有些凝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反观那石公子,他脸色平静,一点也不焦急,仿佛等待着什么。
猛然间,门外一声闷雷轰响!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都处于极为尴尬的境地。
陡然的,方旭开口了,“石公子,其实我此次前来,着实是由于家中贫困,想当掉家传宝剑,不知石家能不能收?”
“哦,方兄的家传宝剑,且让我过目一眼。”石富贵难得来了兴趣。
又是一声闷雷炸响!
方旭把宝剑自腰间抽出,但见宝剑正好对准石富贵,亮堂堂的剑身上,显现出一张满脸长毛的雷公脸!
轰隆隆!
门外,哗啦啦的大雨,不停地跌落下来,仿佛在预示着大事件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