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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严师出高徒

维斯瓦河畔的秋天,天高气爽,中午的阳光依然像夏天一样热得灼人。但是,到了傍晚时分,空气就立刻变得清新和凉爽了。天早早就黑了。托伦古城圣安娜大街旁的那座三层楼房的一扇小窗子里,却久久闪烁着明亮、诱人的灯光。

哥白尼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等待着。像往常一样,当他看见妈妈巴尔巴拉收拾好晚餐用具,忙完了手里的活以后,就来到她的身边,一只手儿拽着妈妈的衣角,一只手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圣经》,一个劲儿地对妈妈说:“妈妈,请你再给我读一读,读一读吧!”

巴尔巴拉看着儿子那双渴求知识的眼睛,她还能忍心拒绝吗?于是,她坐到桌子旁,拿起了书。

哥白尼把眼睛睁得滴溜儿圆,他屏住气,仔细地听妈妈讲那洪水泛滥的可怕故事。故事讲的是诺亚造了方舟,以及他如何坐着方舟在很深的水上漂流的情景。巴尔巴拉慢慢地读着,哥白尼不时地向妈妈点点头,显然,这些,他都听懂了。

“他是怎么漂流的?”哥白尼问妈妈,“是像维斯瓦河上的船工那样吗?”

“是像那些船工那样!”巴尔巴拉耐心而详细地回答道。

“后来,”妈妈继续对哥白尼讲道,“洪水开始退了,那个方舟也就搁在浅滩上了。……诺亚放出来一只鸽子,让它自由地飞走了。可是第七天,那只被放飞的鸽子又飞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根带着嫩绿叶子的树枝,那是一枝橄榄枝……”

一天又一天,哥白尼和母亲一起坐在灯下读着那本《圣经》。

维斯瓦河水汩汩的流淌声他听不见了,河上,船工那高亢的号子声他也听不见了。因为妈妈在给他讲许许多多令人惊奇的故事,把他带入了一个新的美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他以前不曾见到过、不曾听说过的。那故事多么令人向往,多么引人入胜。他像着了魔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即便是妈妈老在讲同样的一个故事,他也觉得很新鲜,从不觉得累。

然而,更令哥白尼惊奇的,是那本已经变得发黄了的书中那弯弯曲曲的拉丁字母,竟然能变出这么多动听、让人欢欣的好东西来。可是当他自己看着书上那些花纹般的字母时,它们却像爸爸书桌上摆着的花瓶儿一样,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呀。

于是,哥白尼久久地盯着这些黑色的符号,从侧面看看,又从下面看看,再从妈妈的手指缝里看看。终于,他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妈妈:“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在你那儿怎么就会说话呀?”“别小看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它是拉丁文,学会了它,书上的东西就会说话了。”巴尔巴拉对儿子耐心地解释道。

“那么,妈妈,你也教我这些拉丁文字吧,我也要读书,我也要让书上的文字会说话。”哥白尼使劲地摇晃着巴尔巴拉的胳膊,双眼中流露出企盼的目光。

看着儿子那急切的神情,善良的巴尔巴拉回想起哥白尼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读书的情景。他那期待读书的目光,常常使巴尔巴拉感动。

记得哥白尼还在3岁时,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巴尔巴拉就拿起《圣经》,默默地读起来。这时,哥白尼站在桌子旁边,伸着小手,探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妈妈手中的书。巴尔巴拉还以为哥白尼要玩玩书中湛蓝的丝带子或者是封皮上金黄色的环扣,便把书挪近了哥白尼。谁知巴尔巴拉的这个动作并没有使哥白尼满意,只见他用手把书用力一拖,就听“啪”的一声,书掉到了地毯上。巴尔巴拉非常生气地弯腰从地毯上拾起书,转身走开了。见到这情景,哥白尼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打动了母亲本来就宽厚的心,她转过身来,轻轻地走到哥白尼的身旁,用母亲那双温柔的双手揩去儿子脸上的泪水,并把书递给哥白尼说:“看吧,傻孩子,这里面全是一些弯弯曲曲的拉丁字母,你能看懂吗?……”

以往的事情时时萦绕在妈妈巴尔巴拉的脑海里。“是啊,该替孩子们在城里找一位家庭教师了。”巴尔巴拉自言自语着。一会儿,她快步走向尼古拉的房间,这是一件大事情,她要和丈夫好好地商量一下。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天上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小鸟的歌声和千万只昆虫的嘤嘤声,充满在空气中;尼古拉家的小园子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美丽的花儿,在浓露之中闪耀着,像是铺满了灿烂的珠宝的花床。

今天,巴尔巴拉为哥白尼和他的哥哥安杰伊请来了一位家庭教师,她的名字叫珍妮。

哥白尼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老师。他仔细端详着珍妮老师的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金黄色的头发。呵,珍妮老师的前额很大,那宽宽的前额中一定装满了知识,不知为什么,哥白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小了点,这么小的额头又能装多少知识呀?望着哥白尼那忧郁的神情,珍妮老师问哥白尼怎么了,当哥白尼把自己的苦恼和忧虑说出来后,珍妮老师和妈妈巴尔巴拉都笑了,笑得那样开心,妈妈巴尔巴拉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上课了。珍妮老师看着哥白尼和安杰伊,对他们这样说道:“哥白尼和安杰伊,从今天起,你们就要走向知识之路,这是一条充满着无数艰辛的路,你们要有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毅力,不怕困难,善于思考,才能获得渊博的知识。你们懂了吗?”哥白尼一边点着头,一边用眼睛紧紧地盯着珍妮老师手中拿着的一本皮面装帧的书。

“哥白尼,你是在看我手中拿着的这本书吧?”珍妮老师对哥白尼说,“你知道吗,哥白尼,这本书里面藏有很深奥的道理,这种道理就是非凡的智慧,只要一个人能够横下一条心,刻苦学习,就能够通晓书中的全部道理,到了那个时候,那他就有可能成为一颗明亮的智慧巨星。但是,哥白尼,你要牢牢地记住,在这条路上,并无捷径可走,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哥白尼,你不是天天看见教堂吗?你知道不知道,那雄伟壮观的教堂,那高耸入云的教堂尖顶,都是由一砖一瓦砌积而成的。这就和学习一样,总得从一点一滴做起,沿着知识的阶梯,一点一点儿地攀登,这就是我讲的在学习中所必须要付出的巨大的劳动。……一旦你掌握了许多知识,那么你就有了克服困难、再攀科学高峰的勇气和力量。”

“知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它能照亮整个黑夜,把光明赐给人们。”珍妮老师说道,“从现在起,我们每天先读《日课经》,然后再读《圣诗集》,读完这些,我们就可以打开《圣经》的大门了。”

“《圣经》?”

“《圣经》里讲的事我都知道。”哥白尼插嘴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呢?”珍妮老师问道。

“《圣经》里面讲一个星期有几天啦,一年有几个月啦,还有什么发大水、诺亚造方舟、放飞的鸽子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枝橄榄枝,一枝又绿又嫩的橄榄枝……还有许多好听、有趣的故事……”

“这些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珍妮老师感到意外。

“听妈妈读《圣经》时记住的。还有的是晚上妈妈说给我听的。”哥白尼不无得意地回答。

“你真聪明,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学生的。”珍妮老师高兴地抓住了哥白尼的手,她非常兴奋,仿佛看到哥白尼在渐渐成长,就像那维斯瓦河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从这以后,哥白尼真的没有辜负珍妮老师的期望,他几乎每天都在珍妮老师的身边,像海绵吸水一样,汲取着知识海洋里的水滴。他觉得,每当他拿起书本的时候,他就仿佛是走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到处都充满了新奇和奥秘的世界,一个充满乐趣的世界。虽然,这才是刚刚开始,他也刚刚迈进这座知识殿堂的门槛,但他确实已被这个知识世界里的许多新鲜事儿给迷住了。他决心一直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直到知道这个世界的全部的秘密为止。

哥白尼在上课的时候总是非常专心地听珍妮老师讲课,认真地做笔记。跟他坐在一起的哥哥安杰伊却不是这样,安杰伊在上课时非常喜欢做小动作。他有时候看看窗外飞过的小鸟,有时候听听维斯瓦河上那船工的号子声。有时候用纸头折个小鸟或者青蛙什么的,有时候还低声地跟哥白尼咬咬耳朵。可是,哥白尼听课入神了,很少理睬他。只有在下课以后,哥白尼才跟安杰伊一起玩,并且玩得非常痛快。可是,一到了上课的时候,哥白尼就变得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哥哥似的,把那些游戏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只是静静地坐下来,一门心思地听珍妮老师讲课。

在知识的海洋里,哥白尼就像一条刚刚获得自由的小鱼,欢快地畅游着。

哥白尼常常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连续几个小时地读书,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游戏。有时候,妈妈几次来催他吃饭,哥白尼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坐到餐桌旁。有一次,妈妈连催他几次,他都没听见,等他复习完功课走下楼,大家早就吃完饭了,他就随便吃了点剩饭剩菜。还有一次,哥白尼读书时间太长了,竟趴在书本上睡着了,害得妈妈着了大急。可是,当妈妈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的时候,他却对妈妈说:“再让我待一会儿,我手中的这本书还剩下几页了,看完再睡吧。”

一个夏天的傍晚,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没一会儿,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妹妹卡塔日娜胆子非常小,一听见雷声,赶紧躲进妈妈的怀里。这时,巴尔巴拉在阵阵雷声的间隙中,忽然听见一阵阵琅琅的读书声。巴尔巴拉侧耳仔细一听,呵,原来是哥白尼在楼上的房间里念书呢。他真是个小书虫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书本上,以至于连雷声也没有听见!

在书的沃野里,在知识的海洋中,哥白尼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读书使他得到了极大的快慰。他的天资也通过家庭教育和自我锻炼而逐渐地显露出来。读书增强了他的空间记忆,他的读书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一旦过目便很难忘记,往往还能说出来某页某行讲了些什么。除了这些罕见的视觉记忆外,他的时间记忆能力也很强,他能以不可思议的记忆准确地回忆起久远的往事。所有这些,都为他日后的成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珍妮老师对哥白尼打心眼儿里喜欢,她爱他的机灵,爱他的聪明。可是,珍妮老师对哥白尼的教育却非常严格,一点也不马虎。刚刚见到哥白尼时,珍妮老师看到他总是喜欢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吮着,珍妮老师见了,总是马上把哥白尼的手指从嘴里拉出来。几次以后,哥白尼也就改掉了经常吮手指头的坏习惯。

珍妮老师写得一手好字。她的拉丁文写得既清秀又漂亮。平时,她常常教哥白尼和安杰伊书写拉丁文。有一次,哥白尼很认真地写了一行拉丁文,心里颇为得意。当他兴高采烈地把自己书写的拉丁文拿给老师看时,珍妮说:“写得不好,还要好好练呢!”

第二天,哥白尼更加认真地写,他一连写了十几张,拿给珍妮老师看。他心里想,这一次总该可以了吧?哪知珍妮老师把哥白尼书写的拉丁文翻看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写得不怎么样。

第三天,哥白尼对照书上的拉丁字母,一笔一画地照着写,每写一笔都仔细揣摩一番。他从早到晚写了几十张,又拿去给珍妮老师看,他想,这一次,无论如何总会受到珍妮老师的称赞。谁知珍妮老师看了以后,仍旧不满意。这下,哥白尼耐不住性子了,问道:“老师,我究竟哪儿写得不好,请你给指出来。”珍妮老师笑了。她拿起笔,一笔一画地改着。她告诉哥白尼那一笔拉得太长,这一行书面布局不妥。这么一来,哥白尼服气了。他知道了自己在书写拉丁文方面确实还差得很远,需要不断地努力。于是,哥白尼越发认真刻苦,天天坚持练习书写。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后,终于,哥白尼也能写出一手像珍妮老师那样漂亮整齐的拉丁文了。

其实,珍妮老师那几天看着哥白尼练习书写拉丁文,一次比一次有进步,她的心里非常高兴。可是,珍妮老师并没有为此而过多地夸奖他,而是更严格地要求他,不断地指出他的缺点和毛病。严师出高徒,在珍妮老师的耐心帮助下,哥白尼的拉丁文书写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珍妮老师不仅向哥白尼和安杰伊传授书本上的知识,她还经常带着兄弟俩走出小楼,走进大自然。

春天,珍妮老师带他们去乡村,尽情地呼吸空气中湿润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的芳香,体验着在大自然中生活的欢乐和幸福;冬天,珍妮老师带他们去户外,尽情地感受干冷的天气带来的欢畅,而漫天飘舞的雪花更令人愉快,就像是一片片小生命,温柔地飘落在手上、脸上,一丝丝凉意中夹着一丝丝的快意。脚底下,碎冰发出欢乐的咔嚓声,这一切都使哥白尼和安杰伊感到振奋、喜悦。

珍妮老师还带着哥白尼和安杰伊去看维斯瓦河,看维斯瓦河上的日出和日落。

在维斯瓦河畔的森林中,珍妮老师耐心地为哥白尼和安杰伊讲解着蘑菇无根无叶是怎样生长的;树木为什么会有一圈一圈儿的年轮;花儿为什么有的芳香沁人心脾,有的无味,有的甚至还有毒;为什么长在阴暗处的植物不能形成绿叶和怎样区别松树、杉树和柏树……所有这些,他们听起来都是那么新鲜。哥白尼心里想,我一定要记住这些知识,像珍妮老师那样,做一个真正有学问的人。

珍妮老师不仅仅是带着他们到户外观察大自然的秀美风光和自然景观,她还要求哥白尼他们仔细观察她所指给他们看的东西,并努力教会他们如何把这种现象和感受记录下来。

一次又一次的观察,一次又一次的记录,使哥白尼终于学会了观察和记录自然景观的基本要领。这一切,在当时哥白尼并没有十分在意,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珍妮老师把他引上了观察自然现象之路,而这对于他日后完成那部划时代的巨著,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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