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江中时,江水从小船两边流走,带起阵阵的波纹,借着助力,仍然继续向前行走,但速度却依然慢了下来。站在船头的白若秋看着四周茫茫无边,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她走向船尾寻找船家,却并未看见人影,船桨在水中轻轻的晃荡着,船尾上有一丝丝温热的血慢慢的淌向江中。
白若秋捂紧了自己的嘴,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很明显,刚刚还在后面摇浆的那位船家已经遇害了,凶手一定还没有走远。白若秋轻手轻脚的回到船舱中,找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躲了起来。这些年跟着陆轩,这种刺杀的事情她遇见过不止一次。一次次的暗杀,早已磨炼出了她的意志,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了。
这一次,白若秋并不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自从陆秉安死了之后,刺杀他们的人便渐渐的变少了,到了后来,白若秋再也没有遇见过前来刺杀的人。但是今夜,在这廖无人迹的江中却突然有人被暗杀了,而且还是一位普通的船家,这不得不让白若秋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她猜的不错,这次的刺杀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白若秋躲在船底大约一柱香之后,突然感觉有人上了这搜小船。船体的摇晃不大,但在船舱底下的白若秋还是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有人上了这搜船,一前一后,起码有两个人。白若秋躲在船舱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打鼓似的跳动着。她仔细的听着脚步声,希望从这脚步声中辨别出他们,更希望他们能够就此离开。
两位杀手在船舱中似乎很仔细的四处检查者,将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但尽管如此,白若秋却还是很清晰的听见了他们脚步移动的声音。杀手在船舱中搜寻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一点踪迹。正当白若秋以为安全的时候,白若秋却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光亮袭来,她不适应的躲闪了一下目光,随后就看清了至少有三个人黑衣人站在面前,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火把的光亮在这黑暗无边的江中,显得很是渺小,但是却足够白若秋看清来人。
来的人是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白若秋认得他。他是叶府的管家朱伯,曾经好几次陪着叶芙到洵逸楼去喝过茶。看着他亲自来了,白若秋隐约猜到了些许的原因。
“陆姑娘!”朱伯对着白若秋行一礼,很是谦卑。“我家小姐想请姑娘到我家来喝一杯茶,请~”
白若秋看了朱伯一眼,并没有说话,跟着他们上了另一艘小船。如今叶府的大小姐早已经是得圣上荣宠蕙贵妃娘娘,这小姐,自然指的是叶家二小姐,如今正与陆轩结秦晋之好的叶芙。想到叶芙,白若秋不禁冷哼一声,哪怕如今已是喜服在身,夫君在侧,却还依旧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跟着叶家一行人车马行船的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天快亮了的时候,终于一行人又进入了吴州城。看着这座尚未苏醒的城市,白若秋的心里不禁泛起阵阵苦涩。一到了叶府,朱伯便差人将白若秋关进了地下室,那里有一座叶家私设的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用人的。
叶芙早上刚刚起床,贴身的丫鬟彩蝶便前来报告说已经抓住了白若秋。叶芙看着铜镜中因为一夜难免而浮现的黑眼圈,恨恨说道,“终于抓到了那个贱人!彩蝶,你告诉朱伯,好好关着那个贱人,等我回去之后再好好收拾那个贱人。”
“是。”
“对了,这几天,我的胃口不太好。那个贱人也别吃了,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说吧!”
“是。”一旁的彩蝶听着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很自然的便应承了下去,关上门出去了。
叶芙透过铜镜看向昨夜本应是陆轩所在的床铺依旧平整,心中的恨意更是加深了几分。却最终转为笑脸,吩咐候在门外的丫鬟们伺候自己梳洗更衣。今天是自己第一天进入陆家,尽管陆轩的父母早已不在,族中长辈更是从小便见过的,但是如今不同,总是要以陆家媳妇的身份见面的。想到这里,叶芙的脸上不禁笑了出来,但随后眉头紧锁,扭头问着一个给自己梳头的丫鬟,“家主呢?”
那位丫鬟大概是被叶芙这心情转换给吓住了,立马退在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家主,他,他……”
“他到底怎么了!”听着丫鬟支支吾吾的回答,叶芙心中气便不打一处来,立马站起来,指着她,大声吼道,“你说啊,难道这家主不在,这陆家便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众人被叶芙的这一通发脾气弄得很是惶恐,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回答。叶芙看着她们全都猥琐着跪在地上不说话,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此时她的另一位贴身婢女彩铃才进来,撤退了众人,扶着叶芙坐下,“夫人,你何必与她们动气呢!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丫鬟罢了。家主今天早上说是生意上有些事需要处理,一早便出去了。”
“他走了?”听见这些,叶芙好像一个布偶似的蔫了下来,“彩铃,他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难道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我为了他,和我姐姐闹翻,拒绝了那么多的皇亲国戚的求婚嫁给他,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昨夜是我们的大婚,他竟然为了那个贱人丢下所有人带着她跑了,后来又为了他连新婚之夜都只睡在书房,如今……彩铃,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叶芙坐在坐榻上,哭的一塌糊涂,彩铃轻轻的拍打着叶芙的背,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劝说自己这位任性的小姐。就算再怎么飞扬跋扈,可毕竟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十七岁的女子罢了。只是她的运气不好,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陆轩坐在书房中,看着月上中天,看着月落霜啼,看着晨曦微上,看着天光渐明……但是心中确实一团乱麻,想起种种过往,却越是剪不断、理还乱,索性沐浴更衣,不顾众人阻拦策马去了云湖边的小院。
院门并未关闭,陆轩略感疑惑,随即欣喜的推开了院门却寻遍屋中,并未见到一个人,心便不可自主的沉了下来。却看见一旁的蜡烛就快燃尽,在仅剩的一点烛花中挣扎着,最终熄灭。“若秋,昨夜你来过了吗?”看着快要燃灭的蜡烛,心中在看见烛火那一瞬间产生的那一点点的想要冲出去找到她并与之私奔的想法也在这烛火的挣扎中熄灭了。
难道自己还伤她伤的不够吗?从认识她以来便一直在辜负她,一次又一次,脑海中,白若秋泪流满面的对自己说着放手吧,后会无期的模样总是萦绕在自己周围。她疲惫的身影,倦怠的声脸孔和决绝的声音,似乎都在提醒着自己的确是伤他太深。他曾说过,此生只会有她一人;她亦说过,她的心大的只能装下他一人:而如今,确实自己亲手打碎了两个人的心。
坐在院中,石榴树依旧长得很茂盛,火红的石榴花在院中飞舞;而一旁两人所种的桃树却显得有些畸形,歪歪扭扭的长在一旁,好像有些营养不良,一旁放着一个专门给桃树施肥的桶早已经干枯。陆轩突然想起来,若秋曾对他说过,这棵桃树长得不太好看,还老是长虫,她会每年多要给它施肥杀虫,这样才会长得又高又大。等到结出了又大又甜的桃儿的时候一定请邻居都来尝尝。而如今,确是早已无人照看,歪七倒八了。
看着那早已干枯的木桶,陆轩站起来从井中打来一桶水浇在了桃树底下,试图让其长得点,确实没有一点变化。陆轩就这么坐在那儿看着桃树发呆,想起第一次见白若秋的场景,心中确是一阵的苦涩。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知道李明玉到来,才将陆轩拉回了现实。
“师兄,师父师娘一早便在府中候着了,却迟迟不见你,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李明玉站在一旁,看着陆轩的身影,没由来的觉得师兄一下子便老了几岁。他知道他与白若秋之间的事情,看见师兄如此伤情,本不愿打扰,但是师命难违,只好说是师父在候着他,只字未提昨日新娶的那位嫂嫂。陆轩看了李明玉一眼,见他将头一低,也不再说什么,策马赶回了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