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袭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当然是他安排的，他微微的弯腰，一直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在林芷苒的面前，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这种时候，林芷苒也没有办法拒绝了，她今天来并不想出尽风头，尽管心中已经满是无奈，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把手放在了白天袭的掌心。
白天袭宽大甚至有点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林芷苒的手，带着她一起随着舒缓的音乐优雅步入舞池。
两人的动作有着说不出来的舒展、优雅、柔美，随着音乐合着节拍，每一个旋转，弯腰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两人的动作默契十足，像是静心准备过的一般。
明明是轻快的爵士乐，却让人有一种由心的悲凉。
舞蹈是最能展现出一个人的灵魂的，与其说是在跳舞，不如说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会场中间的两人身上时，一个男人举着酒杯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舞池中的两人嘴角邪笑，慢慢的退了出去。
一曲终了，白天袭和林芷苒优雅的退出了舞池，但是围观的群众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视觉盛宴中，久久不能抽离出来。
知道不知道是谁最先醒悟过来，鼓起了掌，掌声迅速的蔓延开着，没多久宴会厅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那两个主角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芷苒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有的时候甚至还比较喜欢安静。
如果这次不是冲着两个孩子来的，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地来这样繁华热闹，纸醉金迷的地方。
那一舞过后，她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主宴会厅，到了阳台上，感受着扑面而来凉爽的夜风，隐隐的还能听见里面的喧嚣，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光明正大的站在白天袭的身边，今天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这一切是曾经的林芷苒翘首以盼的梦，而现在她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做到了，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酸，她的内心一阵酸涩。
沉浸在思绪里的林芷苒没有发现，远处的一个修长的身影，跟随着她也走到了阳台上。
“芷苒，好久不见。”
一个温润清亮的声音在林芷苒的身后响起，瞬间将林芷苒的神智唤了回来，一转头，她看见了一个同样在她的心里记忆深刻的人。
白天羽，林芷苒刚开始还略显惊讶，不过随后想到，今天是白老爷的寿宴，虽然白天羽和白家的关系并不好，但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林芷苒大方的微微一笑，开口道：“天羽？真是好久不见了。”
面对白天袭林芷苒都能够淡然自若，更不要提白天羽了，林芷苒嘴角的笑意依旧温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芷苒今天脸上的表情，还受到了不少当年白天羽的影响。
不过如今的白天羽已经气质大变，即使声音依旧温润清亮，但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三月春风的感觉。
身上的书卷气息也消失殆尽，在白天羽的身上，林芷苒甚至看到了一点白天袭还有白老爷的感觉。
那是商人独有的气息，也是当初林芷苒认为白天羽最不会沾染上的气息。
但是如今，在林芷苒面前的站着的白天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而非一个艺术家。
林芷苒从来没有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温润如玉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变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商人。
以前的白天羽是高傲的，也是清冷的，是决不屑于从商的。
这也是一直让林芷苒敬佩的，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在一个商人世家之中，飘然除外，画着自己喜欢的画，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以前林芷苒一度疑惑，在白家，有一个白老爷这样固执刻板的父亲，有一个白天袭这样霸道强硬的弟弟，白天羽怎么才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但是如今，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一点让林芷苒有些失望，人果然经历不起打磨，经历会把一个人塑造成他完全厌恶的模样。
白天羽缓缓地开口：“是啊，好久不见了，你的变化可真大，我刚刚差点都没有认出来你。”
白天羽眼波不惊，静静的望着林芷苒，好像就只是在看一个故人一般，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巧妙的隐藏住了。
对白天羽，林芷苒当初心里也是恨得，毕竟那个时候的白天羽对于林芷苒来说，可以说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和希望。
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曾经想要抓住。但是白天羽在林芷苒大病初愈了以后，却毅然决然的扔下了她，泯灭了她人生的光亮，让林芷苒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泥沼。
如果不是那个面具人的出现，林芷苒恐怕早就已经在美国香消玉殒了。
今天再次遇见白天羽，林芷苒心中的恨早就已经随着时间淡去了许多。
但是时间却不能冲淡她心里的怨。
她很想问问白天羽，当初明明那样的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抛下她？
“你也是，变化真大，你现在还画画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林芷苒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有表面的客套，这个问题她问不出来，因为她早就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白天羽似是嘲讽的一笑，趴在了林芷苒身边的栏杆上，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早就不画了，现在想想年轻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幼稚的可笑，”白天羽眉头高高的挑起，似是感叹，“什么都不如手里的钱来的实在。”
林芷苒挑了挑眉，果然，面前的商人白天羽，和四年前的画家白天羽，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原来四年来，变化的不只是她一个，林芷苒暗暗地想道。
白天羽在林芷苒的面前毫不避讳的展现出了一个商人应有的市侩。
林芷苒沉默不语，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她心里对白天羽还是有点失望的，再怎么样，她也不想看见当年的清冷如玉的君子，变成了一个市侩的商人。
不过，这或许是对白天羽最大的惩罚，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他要走的必经之路，旁人无需言语。
“那真是可惜了。”最后林芷苒还是不由得感慨出声。
白天袭无所谓的笑了笑，想到在舞会上看到林芷苒和白天袭默契的一舞，他看着她问道：“今天看见你和天袭……你们破镜重圆了？”
林芷苒笑了笑，矢口否认道：“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她的否认并不是为了向白天羽解释什么，而是单纯的不想让人误会而已。
“哦？”白天袭一声疑惑，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看不像，有些事往往是旁人看的更清楚。”白天羽明显话里有话。
林芷苒皱了皱眉，对于他的话她听着就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和白天袭是什么关系与他白天羽何干，冷笑一声，她不客气的说：“我们之间究竟如何，还不需要旁人来品头论足，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无趣了。”
林芷苒本不想和白天羽言语相击，可他逾越了，要说最没有资格品头论足的人，当属白天羽了。
白天羽的笑意更深了，脸上虽然在笑，可他的眼睛却露出精锐的目光，仿佛要将林芷苒看透一般：“我们之间怎么算是旁人，我们……”
“你们在聊什么？”白天袭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林芷苒看见朝他们迎面走来的白天袭，心中一紧，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毕竟这是在白老爷的寿宴上，她可不想让他们兄弟两个再闹出事端，不过见他一脸的浅笑走来，林芷苒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并没有什么话要解释的。
白天袭眸深似水，看不见底，但是望着林芷苒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带上了三分温和，“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我找你半天了。”
林芷苒讶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要是放在以前，白天袭看见自己跟白天羽在一起，一定是会瞬间暴走的，看来四年的时间改变的不止她和白天羽，就连白天袭也发生了变化。
不过白天袭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当然不是了。
一看见林芷苒跟白天羽之间有说有笑的，他就来气，但是现在他怎么能跟林芷苒生气呢？他捧着哄着都来不及。
他太知道林芷苒倔强了，也知道跟林芷苒赌气的后果。
四年前就已经证明了他跟她赌气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他可不希望再把林芷苒逼走四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
况且他并不觉得白天羽争得过自己。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白天羽向白天袭礼貌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一笑，眸光略过林芷苒时闪过一丝皎洁，然后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潇洒离开。
林芷苒自是看到了白天羽看向自己，同样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