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慕芸怔了怔：“慕狄？”
原来慕狄不知何时就在旁边瞧着他们，要不是慕狄不小心踩断了花枝，慕芸怕是都没瞧见他。
因着这几日和慕狄之间发生了几分不愉快，慕芸也怕慕狄会做出什么事来打扰自己的计划，这几日也是故意冷了他，如今见他面色不好，又想起他前些时候发热的事来，上前一步，忙是道：“慕狄，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慕狄阴沉着脸，他瞧了顾元懿和慕芸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顾元懿抓住了慕芸的手，让她不能追上去，他语气有点奇怪：“让他自己回去好生想想罢。”
有一瞬间，慕芸觉得顾元懿似乎知道慕狄的一些事，她想了张口，想想还是罢了。
如今可不是生事的时候。
因着新婚，顾元懿也没有外出，就在府里陪着慕芸，他们二人的相处默契且又奇怪，经常是慕芸在一旁打着洛子，而顾元懿手持书卷坐在一旁看着，慕芸有些停下，倒是能不经意发现顾元懿瞧她的目光，只是顾元懿收的极快，马上就又将视线落在了书卷上，这一来一回，倒是被慕芸发现了好几回，她索性放下了洛子。
“顾将军。”
顾元懿应了声，摸了摸手下的茶盏已经有些凉了，正准备唤人过来添茶，却不成想话才嘴边，慕芸却一把接过他的茶盏添了新茶。
茶香袅袅，慕芸走到他身边，因是逆着光，她的面容隐约看不真切，却觉得分外亲近娇媚，顾元懿忍不住瞧着，有些痴了。
“顾将军。”
慕芸唤他：“慕芸想同你说件事。’”
她的语气很是轻柔，顾元懿下意识颌首：“慕芸请说。”
她若是能天天这样和自己说话，别说一件事了就是千件百件事顾元懿都愿意答允她。
脸颊有微风拂过，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清新气息，慕芸轻呼出口气：“顾将军，你待慕芸一直很好。这场婚事……倒真是委屈你了。”
顾元懿道：“你，你知道什么？”
他心下有几分担心，下意识想要执住慕芸的手，只是却抓了个空，他心下打个突。
“慕芸你可是听别人说了什么？那些乱嚼舌根的说的话怎能作数！”
他这几日和慕芸相处，倒觉这世间最快活的日子就是这么几日，和慕芸这番相处的久了，他便起了几分私心——若是和慕芸一直这样下去有多好？慕芸毕竟是女子，如今又和自己拜了堂成了亲，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慕芸性子这般骄傲，日后想必也不会改嫁了吧？
他怀着这份侥幸想来想去，看着慕芸的目光也越发灼热几分。
却不成想慕芸今日竟然问出了这话，难道她以为自己娶她只是被迫？
顾元懿只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紧，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便是紧紧盯着慕芸，连眼睛都不眨分毫。
他自小被顾渊严厉培养，本以为一辈子就按照顾渊的心思走下去了，却直到他碰见了慕芸，就好像黑暗中投来的一束光，哪怕明知道有些虚渺，却仍是贪心的想要紧紧抓住。
顾元懿这番患得患失的心情若是被顾渊知晓，想必又要痛斥他了，可是如今，顾元懿的眼里满满都是慕芸，又哪里在乎的了其他。
这样满心都是自己的顾元懿，让慕芸微微有些发怔，听见顾元懿唤了自己好几声，慕芸才回过神来，恍惚的瞧着他。
“顾将军。”
这一声似乎又勾起了慕芸的些许记忆，她低垂下几分眼帘：“顾将军，慕芸只是觉得委屈你了，并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慕芸，慕芸虽说原先一直不太喜欢将军，但也知道将军对慕芸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她的指尖下意识收紧了几分，眼前有众多画面一一出现，她微微叹了声气。
“本还以为只是做了个梦，却不成竟是真的。”
自从和顾元懿成亲之后，虽然顾元懿一直谨守礼节，却不知道为什么慕芸总是做一些有关于他的梦。
那梦境中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慕芸却清晰的知道谁是谁。
梦境的顾元懿一般都是在和顾渊说话，她听见了许多事，前世和今世的景象反而交叉着，让慕芸有些头疼。
怪力乱神的事自从慕芸重生以来，但是信了几分，先前本想套套顾元懿的话，来给自己寻个借口称梦境之事都是假的，可顾元懿那惊诧的神情却不像是作假。
慕芸深深皱了眉头。
顾元懿的心随着慕芸忽上忽下，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慕芸，什么梦？”
说起梦就让顾元懿想起了自己每晚那奇怪的梦，他记得自己的心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哪怕醒过来，也觉难受不已。
慕芸定定瞧了顾元懿半晌，忽然笑了笑。
“顾将军，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慕芸，是否有想起什么奇怪的事？”
“是，我是这么问过。”顾元懿缓缓吐出口气，瞧着慕芸的目光中有灼灼的亮光：“慕芸郡主未卜先知，着实让元懿觉得很奇怪。”
自从芸城初见，他就对眼前这个女子一直很上心，原先还曾以为是自己许久未曾见过貌美女子，心下未免浮躁了一些，可是来到京城，才发现远远不是这样。
慕芸对自己的敌意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他不得不去寻个究竟，对慕芸留心了，便觉得她处处举动都透着十分古怪。
慕芸郡主，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对凡事的一些漫不经心，和了然，就好像她已经见过事情这样发生，又重复做了一遍罢了。
她的那双眸，总是隐藏着着怨恨和黯然，哪怕她明明掩饰的很好，可是顾元懿对她在乎，自然什么都没有错过。
慕芸轻轻笑了笑，似漫不经心的侧头瞧了瞧他。
“顾将军，你做的梦是怎样的？”
明明知道她在反问自己，有心要套自己的话，可是她那双眼睛就这么闪烁着瞧着自己，让顾元懿心下一片荡漾。
他平缓了口气道：“说来这个梦十分诡异，我梦见自芸城失陷后，元懿奉命去接郡主和小候爷回京城，其间，我和郡主死定终生。”
话音落在后面几个字上，顾元懿定定瞧着慕芸，眸色有些复杂。
在那个梦境中，他和慕芸柔情蜜意，后来还成亲了，只是后来的后来……
他痛苦的微阖了阖眼睛，袖下的拳头暗暗捏紧了几分。
慕芸顿了顿。
“然后呢？”
“然后一切和现在一样。慕芸郡主成为了我的皇后。”
一时沉默了。
慕芸的眼睫垂了垂，她的指尖死死陷入肉里，她也恍然未觉。
“后来我死了吧。”
她说的这番平淡，就好像说的是不相干的人和事。
顾元懿的心颤了颤，他张了张口想辩解：“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也无所谓了。”慕芸瞧了他一眼，笑了笑，笑意并没有达眼底。
“顾将军，慕芸很感谢你为了保全慕芸性命，待事情了了，你放心，慕芸会自己离去的。”
她想起顾元懿有个貌美的表妹，心下微微嗤笑，想必到时候顾元懿也不会在想起她了。
她和顾元懿本就是孽缘。
慕芸微叹了一声：“安王府玉牌对于慕芸来说并没用，想必顾将军应该还记得，慕芸原先就曾经和将军说过的。慕芸想要的，只有这一生和慕狄平安喜乐。”
先前是她想岔了，一心只想戳戳顾元懿的锐气，她想要好好羞辱顾元懿，想将她的怨恨都在顾元懿身上发泄出来，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
慕芸揉了揉额角。
梦境中真真假假她也不想去过问了，为了那最尊贵的位子她已经慢慢失去了本心，她不想慕狄也这样，变得如同当初的顾元懿一样。
顾元懿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决决的味道，他一双眼睛有些发红，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紧紧瞪着慕芸。
“慕芸郡主的意思，是要跟元懿划清界限？”
慕芸有些漠然的瞧向他。
“慕芸和元懿本不相熟，何来划清界限一说？”
她的手指拽的有些发白，瞧着顾元懿冷冷一笑：“顾将军，慕芸虽然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慕芸不喜欢你，也不想嫁给顾将军，慕芸……”
她本来打算客客气气的将话说全，眼前忽然一暗，她瞪大了双眼。
好一会儿，顾元懿才放开了她，他脸颊有些红，不知是恼的还是何故，他狠狠瞪着慕芸。
“郡主，你我二人何必客气！”
他说的咬牙切齿，似乎对慕芸就这么想要推开自己的行为表达着不满。
“你……”
慕芸皱皱眉，正要出声，却被顾元懿打断：“我和郡主已经是夫妻，夫妻之间亲近点有什么不对？不过，不过原先元懿答应过郡主，会对郡主礼待，元懿日后会注意的。”
他似乎有点怕慕芸在说什么，瞧了慕芸一眼慌慌忙忙的就起身去了。
“顾将军……”
慕芸想要叫住他，却不料顾元懿的脚步走的飞快，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