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翼’一阶的巡卫队隶属长老殿管制,这些人百里挑一,个个本领不凡,非一般灵修者可比。巡卫们平日处理的也都是族中要务,职权仅在长老殿之下。
见到巡卫一行人赶来,校场上的学徒们全都静了下来,眼光齐齐看向南宫灭涯,大伙儿心里都是再明白不过,这波人定是被南宫灭涯方才那只响箭引过来的,按常理巡城守卫可是很少前来修灵院内巡视。
那光头巡卫早在双脚沾地前就已看到了争执中的南宫灭涯和南宫寒,但是离得远些,他和同伴都没有认出二人,只当是调皮打架的小子。此时场中除去秦川,余下的都是些少年学徒,那光头见惯了导师教习学徒的场景,以为秦川便是修灵院内当值管事的执教,冲着他高声问道:“喂,肌肉男,小家伙们打架闹事你也不管管么?刚才是不是你这家伙胡乱发的信号?”
“嗯?”沉思中的秦川抬起头来,之前因着在意祭品的事,他并未及时阻拦发飙的南宫寒,即便听到了巡卫前来的动静,也未放在心上。
“我问你,是不是你发的传讯箭?”光头男子见秦川懒散的模样,不耐烦地道。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一番,秦川一时哑然,牧阳城中敢跟他这般说话的,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他愈发觉得眼前的光头男子有些搞笑,短暂的寂静后,秦川几乎被那光头男子严肃的神情给逗笑了,他正待说些什么,忽听有人叫道:“季四,不得无力!”
秦川目光循着声音朝光头男子身后望去,只见来人中的短发男子疾步掠上前来,那人黑着脸将那光头男子拦了下来,嗔怪地瞥了后者一眼,尔后单膝跪地,道:“天字巡卫队第三队队长项南拜见秦川统领!”
这项南身为巡卫小队队长,消息自然比他人灵通一些,秦川身为三长老秦百茗之子,很久之前便是族中的红人,十年之前他离开牧阳城游历,那时项南才不过是进入巡城卫的新手,虽说秦川回城仅数日,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外出游历十年未归的秦川,一回城即被长老殿封为西城统领一职,兼任修灵院导师。
“免礼。”秦川此时心中有事,倒未在意那光头男子送的‘肌肉男’绰号,口中喃喃道:“天字巡卫队?走了十年,长老殿怎么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名头......”
“秦统领,季四他一月前刚刚由外城守备营加入本队,不识规矩,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项南拱手行了一礼,说得极是诚恳,说完后又对着身后光头男子沉声喝道:“季四!还不快向统领谢罪!”
一听秦川大名,那季四也吓了一跳。牧阳城里可没有几个‘冥翼’级别的高手,不说对方走马上任‘西城统领’一职,毕竟人家还是族长亲传的弟子。那季四虽说鲁莽,这时候可一点也不糊涂,急忙上前,‘嗵!’一声单膝跪地,识趣地道:“呃......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统领大人,还请恕罪。”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众人心中都在嘀咕:今天真是遭了大霉,被这新任的统领抓住冒火的茬儿,看来他是要拿季四这混蛋立威了。
不过,很快这几人都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秦川豁达一笑,上前将项南、季四二人扶了起来,和声道:“无妨无妨,秦某以前也算是巡卫中的一员,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拘礼。”
项南见秦川并未动怒,心中略安,起身之时试探问道:“秦统领,先前听到这里有妖兽声传出,可是您祭出了幻尊?”
秦川面上有些尴尬,之前他祭出幻尊,只是想激励面前这帮初涉修灵之途的小家伙一番,但是为了避免意外,长老殿一向禁止灵修者在城内祭放幻尊出来。以秦川‘元翼’的实力,向一帮小屁孩展示幻尊,叫别人瞧去,怎么说都有卖弄之嫌,不过他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倒也不在意别人看法,想到这里,他咧嘴笑道:“正是,拗不过这帮小子,就给他们开了开眼。”说话间也是对这项南另眼相看,对方身为卫队队长,果然还是有点头脑,至少没有摆族规出来跟秦川理论。
项南了然的点了点头,眼光一转,正好看到了学徒中的南宫烈,眼光登时一亮,迟疑地道:“烈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寒少爷呢?”
这项南身为巡卫一员,对族中的第一高手--南宫靖极是敬畏,而南宫靖收养的两个养子他也都认得,所以他话语间都是以‘少爷’相称,他们这一行从场外方向而来,而南宫灭涯和南宫寒被学徒们挡在场中,是故,项南等人之前并未发现南宫寒二人。
“怎么,项兄弟,你找他们兄弟俩有事?”秦川见项南神情有异,心中‘咯噔’一声,立时对南宫灭涯先前所说更信了几分。
“秦统领,长老殿今晨颁下旨令......”项南面色阴郁,欲言又止,顿了顿,道:“族内已选定七长老府上的寒少爷作为今年族祭的祭品人选,之前我们已经去过南府,只是府中无人,不曾想竟在这里遇到。”
不远处,南宫寒听了二人对话,脸色瞬变,原本愤怒的神情瞬间化为呆滞,他将目光投向南宫烈,后者也在此时转过头来,脸色甚是怪异。
南宫寒的手松开了南宫灭涯的衣领,怔怔地道:“竟然是真的......真的......”
“项队长,方才那传讯箭是我放的,既然人在这里,你们为何还不动手?”趁着众人发怔,这时南宫灭涯忽然自人群之后挤了出来,来到项南身旁,一指指向身后的南宫寒。
“灭涯少爷?”那项南在长老殿下任职,自然认得南宫灭涯是谁,他见南宫灭涯衣饰凌乱、颈部还有一道明显伤痕,正自惊疑,然而顺着南宫灭涯所指,他一眼便见到了转过身来的南宫寒,却是懵了一下,只不过眼下已是不及细想,一番迟疑之后,项南很快向身后几人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立时有人上前,将南宫寒左右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不要当祭品!放开我!放开我!”被两名巡卫擒住那一瞬,南宫寒似乎才愣过神来,大声地喊叫挣扎起来,只是,这些人毕竟已是‘元翼’一阶的灵修者,不似南宫灭涯那般的对手,他又如何反抗得了,只觉得落在肩上的那两只大手就是一对铁钳一样,变得越来越紧。
“住手!”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谁敢弄伤了他,我保他活不过今夜!”
闻言,众人纷纷侧目,却见南宫烈自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南宫烈的肤色本来白皙如女子,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脸庞如同浮了一层阴云,冷得慎人,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寒背后的两名巡卫,仿佛那两人手上的动作再多分毫,就要被他凌迟处死一般。
架住南宫寒那二人虽说也知道南宫烈是南宫靖的儿子,可他们还从未被一个‘弃印者’这般威胁过,一时都愣了,过了片刻,其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小子,说大话可是要分场合的。”
“不信邪的,大可以试上一试。”南宫烈面沉如水,缓声说着,右脚再次向前抬了一步,刹那之间,一股冷肃的杀机弥漫而来。
项南的眉头忽然间皱了起来,因为他能够察觉到南宫烈身上的杀气,这种感觉只有在面临强敌之时才会有所体会,他身为天子巡卫队的队长,有过很多次出城狩猎的机会,而南宫烈身上散逸的这一股气息,令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自禁地,他想起了五年前的一次狩猎。
那一回,他跟着大长老和五长老,在城外的沙林中击杀了一头五阶的沙漠巨蟹,十一人围攻之下,那只残暴的沙漠巨蟹生生撕碎了三名同伴的身躯,还有那硕大的螯刺差些击穿了他的身体,最后关头,是五长老将他救下,而他永远忘不了巨蟹的螯刺向他挥来的那一幕!
那一种濒临死亡的冰冷绝望,没有人愿意经历第二次,可是今天,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他再次感触到了那种令人屏息的寒冷。
项南神色凝重,他很是不解,但还是向着手下几人打出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可妄动,他走上前去,重新将南宫烈打量了一番,久久之后,他依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听说他们兄弟俩都是十四岁,十四岁,这怎么可能?”在沙漠里摸爬滚打的项南,猎杀过不少妖兽,经历过生死,他看得出来,南宫烈眼中那道杀机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对面,迎着项南的目光,南宫烈丝毫不避。
“松开。”项南低声说道。
“什么?”巡卫一行几人,以为自己听岔了卫队长的命令。
项南忽然声音一高,喝道:“松开!”
见项南脸上的神情严肃无比,那二人终于回神过来,再不迟疑,松开了钳在南宫寒肩上的双手。
觉察到肩上轻松下来,南宫寒拔腿就向南宫烈所站的位置跑去,此时的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恐惧,因为‘祭品’这两个字眼,一点也开不得玩笑,对他来说,哥哥南宫烈就是他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还没等他迈出两步,项南的一只手臂却又将他拦了下来。
“我只是让他们松手而已,不代表你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