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的王座,被我古氏继承千年了。”古见月轻轻捧起先生递过来的“问月”剑,像是对待一位旧相识般不断端详,抚摸。“想不到自古以来就与世无争的灵族,对待内部纷争时,也不得不如同人类社会一样毫残酷无情,自家的公主都被放逐出来了。”先生感慨道。
“我不是被放逐出来的,事实上,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长老会的那几个老妖怪发动了弹劾。”古见月再次陷入了沉思,自从灵族在经历当时外界的两个社会都处于上古时期时的大暴乱后,便因此失去了对天地间规则的掌控能力,再也无法通过控制灵气的来源从而控制世上修行者的飞升进度,这也是近百年来国教谪仙数量暴涨,国力迅速扩张的主要原因。此消彼长,灵族的影响力可就进一步被削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发生在那次史无前例的事件导致的。想不到三年前的灵族内部,再次是发生了同类相残的局面,自己的父皇作为灵族王座,更是被长老会弹劾通过了囚禁法令,整个皇族成员,也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在人间游历的自己侥幸逃避了追捕。
“明明知道自己被国教视为妖,可还是没考虑后果来这里碰碰运气,勇气可嘉,举止莽撞。”先生笑道,果然是个“不成年”的灵族少女,空有一身先天赋予的道行,却缺少考虑大局的头脑。“放眼天下,凉国最为鼎盛,虽然视我灵族为异类,但是近百年来也并没有任何矛盾产生,而凉国之中,又只有国教最具实力,我想,要是能够见到某位谪仙级别的人类高手,是否能够说服其为我效力。”“灵族底蕴雄厚,你又是血脉高贵的公主,手上定有些拿得出手的筹码,很难相信凡世间的人会拒绝,只可惜。”“可惜什么。”古见月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位中年人是那么高深莫测,他仿佛通晓一切,尽管他的“问月”现在在自己的手上,但仿佛一丝念动,自己被看穿的身份也抵挡不住冰冷的剑锋。
“可惜的是,凉国朝廷的手已经开始对国教进行渗透,所以那些所谓的谪仙们,一定会忙着站队,根本无暇顾及你灵族的家事。”
“我究竟该何去何从。”孤独、无助以及绝望真实写照在古见月身上,这位本该在灵族中无忧无虑生活着的公主,在先生给她阐明了当前局势之后,淡淡说出这几个有气无力的字。
“国教虽说是当今凉国最大的一股势力,但天人观已经半遮半掩地隶属了朝廷,虎息山在这几年间更是进退维谷。人类世界的权利纷争,远远比你们灵族内部地矛盾要复杂地多。”先生双手负于身后,古见月看着他,期待快要到来的那个答案。果然。
“要想从外部借助力量去接触你们内部的矛盾,可以依靠的,便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中立力量。”古见月紧握住“问月”,迫不及待地问:“中立势力?”“那便是远山。”
先生没有选择多说些什么,和这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聊了这么多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使得他在平淡的日子里找到了几分趣味,尤其是举手之劳便能帮助一个迷途之人,对他而言可以多多益善,他便是白鹭心中那个最为伟岸和宽阔胸襟的先生。
“去远山,带着我的剑。”
“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你是虎息山的人?远山的人?亦或是天人观的狂信徒?”
“天人观,虎息山,都是国教,而国教便是道教。世人眼里远山是国教最为神秘的圣地,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古见月咬紧贝齿,含糊不清地说出:“如果我在远山上有所收获,定会回来这里报答你,以我灵族的尊严起誓。”
“我不强人所难,无论成功与否,记得还剑与我就行,哦,这把短剑别拿走了,它的主人很优秀,别误了他人前程。”先生看了看古见月另一只手上的绯红色短剑,笑着伸出手,对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爽快地还了回去,“他的功底还不足,你这么强,有机会指点他一下?”“少年有他自己的师傅,我就不必误人子弟了。”
阳光透过树林,一个灵族姑娘,和一个年纪竟然比她还要小上很多的大叔,想孩童手指拉钩般,相互立下了约定。
昨年昔日,见月问月。
问月有了新主人,所以先生只能走着回去,他追出虎息山好几里路了。轻轻将从古见月那里换回来的那柄绯红色短剑从剑鞘中抽出,剑锋是那么咄咄逼人,果然不适合女子使用。
“好剑。”在云中虹背负的七柄剑中,它排行第三,叫作“遇春梅”。只是,短短时间内易主两人,剑主人却浑然忘却了它的存在。
云中虹病了,症状和那个曾名噪一时的李显前辈相似,也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大半部分的精气神,他最后是被搀扶着进入房间的,没人知道为什么上午还精神飒爽的云八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般,包括他的师傅江春溪,以及所有的虎息山道长们,看到此情此景都摇头叹气,“心病,要么及时治好,要么抱憾终身。”
苏杭刚刚成为虎息山正式弟子的喜悦还没缓过来,就听此等噩耗,抱着郁闷的心情前来探望,才这几天没见到大师兄,他就从冰山脸成为了一张有些厌世情绪的苦瓜脸。
“给我倒杯水。”有气无力,苏杭听着都累。
水来了,微热,没有加茶叶,苏杭战战巍巍递过去,“别这样,我还没病入膏肓。”病中的云中虹竟然会说笑了,苏杭有理由怀疑他是否烧坏了脑子。“没病就好好吃饭喝水,装什么忧郁。”云中虹没有心情估计这么拙计的玩笑,不再说话,起身靠在床头,眼睛不眨地看着窗外。
虎息山的招新大会以主持人云中虹大师兄的抱恙而圆满结束,说是圆满结束,因为除了云中虹之外,虎息山上下都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气象,此次共招收九十人众,苏杭的到来应该算的上是第九十一位弟子。其中的排名次序,几乎和每个人登上山顶时所留下来的记录保持一致,但也不乏黑马者。包括那个最后登顶的柴刀少年在内的几名天资平平的候选人,都是陆续被一些眼光独到的道长们收为弟子,一时间引起了前来观摩的各界人士热议,而虎息山不拘一格的招收条件,也使得他们刮目相看。生机,才是一个大宗大派立足的根本,很多江湖门派就是由于条件过于苛刻,而失去了在动荡年代抢占先机的资本。
虎息山再强,也属于国教;国教再鼎盛,同样接受着凉国朝堂的审视,由于几天后接踵而来的两派比试,使得这个问题愈发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