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月,白墨又活蹦乱跳了,恢复的差不多后,他照常日日去找柳诗涵。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曾经日日仅仅只是坐在台下默默看着柳诗涵,而现在,只要一有功夫便去找她,两个人画画作诗,倒也是别有一番闲情。
但最近,他们倒是忙起来了。
柳诗涵是照例忙,各种宴会上总会有人请她去唱上两曲儿,而白墨则是忙着科举考试。
今年秋季,便是三年一度的解试,若是未过,便要再等上三年,若是过了,便是别离。
柳诗涵知道,白墨胸怀大志,他并不想做一个游乐于山水之间的诗人,而更想做一个为人民做出贡献的政客。
但事实上,白父白母并不愿意白墨纵横于官场之上。
早些年,白毅也在京城身居要职,一心想要为贫民百姓谋福,可谁知触犯了权贵的利益,被打压至此。
白毅明白在官场上的艰难与无奈,所以并不想白墨趟这浑水,而白母谢紫黎更是不愿让白墨离开自己,要知道,当年的政变,虽然白家全身而退,但当年与白家一同的两家好友,却是销声匿迹了......
白母想到这里暗自流泪:她只有一个儿子,而白毅并未纳妾,若是白墨出了什么事,白家就绝后了呀!
虽白母极力反对,但白父没有表态,白墨又志存高远,也只能随他去了。
柳诗涵是支持白墨的:一个人,应当发挥他最大的光与热,投入与自己的理想中。
......
这日,好容易,两个人又凑到了一起。
柳诗涵让锦儿去厨房要了几个小菜,同白墨坐下聊起近日的杂事。
酒过半巡,白墨微熏,看着柳诗涵眼若碧波,肤似初雪,他突然站起,握住了柳诗涵的手。
柳诗涵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墨红了红眼,看着柳诗涵道:“是我无能,竟无法让你早日出这火坑。”
柳诗涵抽出手,示意他坐下,道:“又提这些伤心事作甚?今儿我们好容易聚一次头,开心一些不好么?”
白墨看了她一眼,缓缓坐下,又自顾自地斟了杯酒,昂了昂脖子,一饮而尽。
想了想又说:“可你这么下去实在不行,你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么!”白墨心间有些不平。
柳诗涵如同听到一声晴天霹雳,眼泪霎时蓄满眼眶,强忍着心头的酸楚,颤抖着问道:“你是嫌弃我的身份了么!”
白墨听了,瞬间慌乱了,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还不懂我的心么?”
柳诗涵垂头,没有说话。
白墨接着说:“若是这次我中了,至少得有半年见不着你,我实在不放心你呀,这半年中,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
柳诗涵还是没有说话,却起身,从里屋拿出了一把剪刀,一块锦帕,摆在桌上。
白墨不解。
只见柳诗涵左手执帕,右手持剪,径直把那绢绞碎,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如有违背,当如此帕!”
白墨拉过她,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想早日迎你出去,仅此而已。”
看着柳诗涵眼眶含泪,欲哭不哭,面若梨花,眼脸微红,白墨有些情难自已,伸出手去,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
“咳咳”,门口的人故意加重了脚步,只见李千走了进来,笑道:“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柳诗涵连忙转过脸去,白墨也有些尴尬,道:“李兄你怎么来了?”
李千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方才看见嫂子隐约带着泪光,准是你又欺负我诗涵嫂子了!”
看了看柳诗涵,又看了看桌上,李千作为商人,看惯世间冷暖,心里很是通彻,道:“嫂子你别生气,看小弟我怎么帮你教训他。”
说着,作势卷起了袖子,对着白墨,玩笑似的吼了一句:“白墨小儿,拿脸来,让我打你几拳出出气!”
话毕,还没等他到白墨跟前,柳诗涵便笑了,道:“好了,想必你还没吃吧,我让锦儿再加一副碗筷,不嫌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不合口味,就坐下。”
李千也笑:“嫂子不嫌弃我这粗鄙之人搅了你和白兄的雅兴便好。”
三人坐下,李千又调笑一番,气氛方才又热闹了起来。
......
半晌,李千问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刚刚,是为了什么?”
柳诗涵沉默,白墨内心挣扎了一下,便道:“实不相瞒,在我走之前,我想把诗涵赎出去。”
沉默了几秒,白墨又道:“可诗涵加锦儿的赎金是五千两白银,我东拼西凑,也只拿的出两千两......”
“我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李千突然严肃,“我这次做生意时听闻西城薛家三少爷要娶诗涵嫂子为妾,正在准备......”
白墨脸色一凝,道:“消息准确?”
李千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又道,“白兄,你知道,前些年我掌管了家里的部分店铺,但小本生意,我做的流水账,怕是也只能取出两千两......”
见此,白墨脸色一黯,“那么还差的一千两......”
柳诗涵见状,唤来了锦儿,从衣襟上取下一块流云佩,道:“锦儿,去当铺看看,这佩能当多少?”
锦儿惊讶,道:“主子,使不得,这可是......”
柳诗涵打断了她的话:“叫你去就去,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
锦儿听了,不再作声,默默退了出去。
白墨注意到那玉佩,感觉有些眼熟,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让柳诗涵当了随身之物十分内疚。
而李千却看见那玉佩雕工精细,底料十分温润,知道不是寻常之物,却也没有说话。
气氛又沉闷了下来。
没过多久,锦儿便回来,说道:“那掌柜见那玉佩十分欢喜,但,只让死当,出价两千两。”
柳诗涵叹了口气,道:“当了罢,身外之物。”
锦儿走后,又是沉默......
李千受不了这沉默,便道:“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柳诗涵沉思片刻道:“多出来的一千两可以找一处好一些的宅子,再请两个老妈子,对付半年绰绰有余。”
白墨却是早已想好:“我有个靠得住的朋友,他有处宅子倒也不错,二十两买下足以。”
安置好了这一切,众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白墨看着柳诗涵,又道:“等我回来之时,便是迎娶你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