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正是盛日当空,已过了饭点,但那人飞速地从杂役房的锅里盛来一桶饭菜,又从山底的花谢湖中打捞三桶水。
趁着吃饭的功夫,林寅问道:“看你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普通人,怎得会流落到杂役房当下人?”
那人起先一愣,随即点头哈腰,露出一脸憋屈的表情,叹道:“小人原本亦是同几位,青衫长袍,束冠长发,只因得罪了一位长老,所以才有这般下场。”
林寅听了,联想到自己,像有一块石头堵在心间,一时难以言语,也唉声叹气了几声,只顾埋头吃饭。
三人都是极饿的,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光,又脱下汗渍渍的衣服,就地冲了一个凉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整理好衣冠,立刻变得神清气爽,精神勃发。
三人同出山洞,望见远方天穹中战马嘶鸣,四轮战车滚滚而来,犹如天兵下凡。
“放屁虫,天上飞得是什么!”攀子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呼小叫道。
“天兵下凡……”苏小姊怔怔地说道:“洞天宗神殿里有一张大仙降世的画,就是这番景象。”
林寅乜笑一声,这不过是会些法术的普通士兵罢了。
那杂役房的小子神色惊惶,心事重重,忧虑地看着自天穹而来天兵,慌道:“看战服,是洛水世家的骑士。”
三人哦了一声,齐刷刷地盯着那人。只见他神情难定,又忧又愁,坐立不安一样。
整齐的骑士威严地从他们头顶穿过,如血般的战马沉默无声,悄无声息地在虚空跨过。马背上的骑士个个如冷酷无情,所经之处,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又血腥的气味。
几千名骑士从虚空中飞过,却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与祥和的群山显得格格不入。
骑士之后,有一架凤鸾所拉着的双轮辇车,从虚空中滚滚而过,与先前骑士的静默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发出的一丝声响,都无不在宣扬车内主人的身份。
震撼,除了震撼,林寅三人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即使国庆大阅兵之时,哪有这番场景的震撼,实实在在的震撼深深地刺激着林寅。
如此看来,洛水洞天府铁定出了大事,洛水世家几千名的骑士和高贵的凤鸾辇车亲自出动,就像是在宣战一般,卖弄实力。
“昨夜,洛水洞天府上贡的贡品在半路被劫了,幸存的押货弟子声称是青衣楼所为,上报至洛水世家,洛水世家大发雷霆,正准备向青衣楼开战!”那人失魂落魄,像丢了宝贝一样惊慌失措。
原来,这人便是青衣楼安插在洛水洞天府的眼线,时刻提供洛水洞天府的动向,以便青衣楼能将洛水洞天府吞并。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洛水世家的行动之快,完全使他没有反应的时间,早已想好的退路,也全部泡汤,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实话,林寅从心底里发现这人非同小可,远不是因被穿小鞋而去了杂役房的弟子,只是他不愿提起,林寅也不好过问。
“喂,你就服侍我们吧,少不了照顾你的。”林寅在临走前对那人说道。
服侍个屁。那人想骂他娘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因为他们躲在前任执法长老的山洞里修行,自己就不会来探查,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还用这番提心吊胆的,归根结底,还是这帮丧气的东西惹得自己麻烦缠身。
外面的一番纷争是少不了了,但林寅没想到的是,这场纷争,将是他安宁的修行最后时刻,因为这场纷争,这个世界再次躁动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修行!”
林寅和攀子尝到了修行的甜头,对修行之事更加热衷,人一旦对事物产生了兴趣,那所取得效果自然事半功倍。
有了前番的经验,这几次的修行之路就比较畅通。
期间林寅将从凝神屏气中醒过来,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还有从体内排出众多粘湿的赃物,看见了就叫人恶心。又见攀子和苏小姊仍旧闭目冥思,自不甘落后,继续闭目修行。
归息丹终于一粒一粒吞没有了,虽然冥思幻境里仍旧没有一丝线索,但还是不能阻止林寅修行的进步。
吞完最后一粒归息丹之后醒过来,林寅张开双眼,只觉眼目如水清晰,双耳灵敏,嗅觉、味觉、听觉、视觉,都不是往日所能比拟的。
林寅兴高采烈地站起来走几步,身体愈发轻巧了,比之前更加灵动,竟像羽毛一般轻盈。
攀子和苏小姊也能从冥思幻境中自如地醒过来,与林寅的感受一般,个个都欣喜若狂,照这样修行下去,想必来日在江湖之中、修行之界立足,是指日可待了。
欣喜之余,三人方才想起归息丹吞完之时,应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了,也就是扶摇长老出关之时,看来是时候找扶摇长老亲授法术功法了。
三人推开石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一个半月的时间,洞外早是另一番景象了。
天色阴沉,朔风飕飕,山腰石路两道旁的金黄枫叶如雪花飘零。苍宇间肃杀一片,不同于初来时候的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既而山坡上有一层薄薄的银装素裹,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儿,洛水洞天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和祥和。
而唯一的区别是,天穹间飞来飞去的骑士比那日多得多各种异兽数不胜数,九尺长莽、三头异形吊睛虎,皆在虚空中咆哮而去。
看来青衣楼也不是好惹的,林寅叹息道。
攀子和苏小姊还来不及感慨,洞外枯草丛中有一人跳了出来,春风满面,喜盈盈地叫道:“三位爷爷,你们可算修行完毕了,小人再此恭候多日了。”
这人原来就是安插在洛水洞天府的眼线,他原以为洛水世家会发现有卧底潜伏,自己难逃一死,没想到洛水世家刚来就同青衣楼厮杀起来,来不及清查卧底,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既然身份没有被识破,他想不如继续潜伏下去,何况他在洛水洞天府能感受到一丝王者的气息,他心下怀疑洛水洞天府在秘密培育神王,而林寅三人正是他的目标,一旦被确认为林寅三人的神王身份,回到青衣楼,那又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