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住自己的慌乱，莫小寒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昊学长，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了。”
申昊谦眼中掠过深深的失望，这失望像一把尖利的长矛，瞬间刺穿了莫小寒伪装起来的坚强。背过身子，她使劲睁大眼睛。
睁大眼睛，泪水就不会那么容易流出来。睁大眼睛，就可以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看清楚，一个情妇，不可能拥有申昊谦这么完美的男人。
“小寒……”纤细的腰，再次被轻轻搂住。申昊谦从背后抱住了莫小寒。这个拥抱，那么轻，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但却让莫小寒忍了很久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
莫小寒伸出颤栗的双手，掰开申昊谦围在她腰间的手指，一根一根手指，慢慢掰开，似乎掰开的不是手指，而是自己那颗痛苦颤栗的心。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漠生硬，莫小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昊学长，快回去吧，梁小姐一定还在等你。”
必须竭尽全力，莫小寒才能控制住自己喉咙间的呜咽。
“小寒，对不起，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所以才跟她订婚的。对不起……”申昊谦的声音充满了歉疚。是他不好，他不该那么快就灰心绝望的，他不该向爷爷妥协的。
苦苦寻找了三年，他不愿意放手，如果手真的放开，也许，他又要再等三年。
“昊学长，别这样……”莫小寒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了。
申昊谦，你为什么不放手？不要再抱着我了。我的意志力没有那么强。再多一分钟，我的伪装就会全部垮塌。
莫小寒紧紧咬住嘴唇，血丝从唇角渗了出来。只有这种刻骨的疼痛，才能让她控制住自己转身抱住他的冲动，才能让她控制住自己不去告诉他，这三年，她一直在思念着他……
申昊谦紧紧的抱着莫小寒，不管不顾的抱着她。放佛这是他在世界上唯一不愿意放手的东西。
莫小寒低头，不让眼泪滴到他的手上。却被他无名指上戒指的光芒，晃到了眼睛。
订婚戒指，代表誓言和爱情的订婚戒指，像一道强光，刺痛了莫小寒的眼睛。
她必须控制自己，哪怕再痛，再舍不得。她也必须控制自己。
申昊谦，终究不是她的。
“昊学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莫小寒的声音显得很淡漠，很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双肩，暴露着她的秘密。
申昊谦的身体一震，双手慢慢的松开，站在她背后，申昊谦的声音突然嘶哑了，那么温润动听的嗓音，突然变得嘶哑黯淡，仿佛生命之火一下子熄灭：“对不起……”
莫小寒淡淡一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昊学长，你不用道歉，都已经过去了。三年的空白，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莫小寒，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可爱，洁白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孩了。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不堪。
他没能一直等着她，而她，也没能在这三年里守身如玉。
他们谁也不欠谁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相忘于江湖，这样很好。申昊谦，这样很好。
莫小寒努力对申昊谦挤出一个微笑。可还是觉得心口闷得发慌，那种疼痛，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的压在心口，眼睛酸涩到极点。
莫小寒的手机扔在沙发上，申昊谦走过去，拿起手机，在手机上拨下一个号码。
“小寒，这是我最私密的手机号。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超过四个。你一定要记得打给我。”
看着申昊谦认真的按下那一串数字，莫小寒的眼睛又有些模糊了。她贪恋的望着他的身影，挺拔的，英俊的，儒雅的。只想牢牢记住此时此刻的他，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要牢牢记住。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他们有各自不同的道路，他走他的，她走她的。从此，相忘于江湖。
再长的号码，也有按完的时候，11位的手机号码，按得再慢，也只能多两秒钟的共处时间。再盛大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
在房门快要关上的最后一秒钟，申昊谦用手撑住门，低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咬住嘴唇，莫小寒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回答申昊谦的问题。
楚天傲对她好吗？
对她好吗？他霸道蛮横，把她变成了见不得光的情妇。他暴力冷酷，她身上经常会被他弄出伤痕。
对她不好吗？她发烧，他整夜的陪她。她肚子里怀上别人的孩子，他也没有强迫她去拿掉。
楚天傲，到底对她好吗？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她必须赶申昊谦走。他在这里已经呆得太久了，如果楚天傲回来看到，又是一场大麻烦。
她不想让楚天傲看见申昊谦，同时，也不愿意让昊学长知道，她不过是一只被包养的金丝雀。她的羽毛，三年前就已经掉光了……
抬起白皙的小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莫小寒的声音显得又轻快又幸福：“他对我很好！”
申昊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伸手抚了一下莫小寒的头发，“小寒，看来你很幸福。这样昊学长就放心了。”
三年前的小女孩，甜甜的对他笑着，“昊学长，你对我真好！”
如今，换了其他人来对她好。不过这样也好。小寒幸福就好。小寒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申昊谦再次微笑。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伸出手，握住莫小寒冰凉的小手，温和的双眼藏起所有的不舍，申昊谦温柔的跟莫小寒道别：“小寒，再见。”
莫小寒静静的凝视着申昊谦，语气平淡：“昊学长，再见。”
房门慢慢关上，当申昊谦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眼帘里后，莫小寒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沿着房门瘫坐下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透支完了。虚弱得根本无法站稳。
原来，见昊学长一面，会这么辛苦。
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拼命的忍住眼泪，忍住紧紧拥抱他的冲动。
双手抱住手臂，将脸深深的埋进臂弯，莫小寒哭得无声，然而却撕心裂肺。
手机忽然响了。
莫小寒慌忙擦擦眼泪，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莫小寒莫小姐吗？”电话另一头，一个好听的男声问道。
“哦，我是，请问你是？”
“莫小姐，我是天傲的朋友裴峻。你来趟夜色酒吧行吗？天傲喝醉了，你再不来，我的酒吧就要被他砸光了。”
“那个，非得我过来吗？我让司机过来接他好吗？”莫小寒情绪非常低落，此刻，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再上床好好睡一觉。
“非你不行，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翻了他手机才找到你的电话的。莫小姐，请你务必帮帮忙。”
电话另一头的裴峻，对这个清冷的女声也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竟然会让桀骜不驯的楚大总裁跑到他的酒吧来买醉？
楚天傲酒量很不错，饮酒也一向节制，相识这么多年，裴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喝得烂醉。这个女孩子，看来在楚天傲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裴峻对莫小寒充满了好奇。
莫小寒洗了脸，又梳了梳头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磨磨蹭蹭不想出门。
现在这个时候，她真的没有心情去为楚天傲收拾烂摊子。
也许，心底还有一丝心虚，跟申昊谦见面，似乎是做了对不起楚天傲的事情。
当莫小寒出现在裴峻面前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楚天傲为什么喝醉了还在叫莫小寒的名字了。
眼前的女孩算不上极品美女，身材娇小了些，宽大的衣衫也看不出什么身材。但在那张白皙清丽的小脸上，长着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这是一双清澈得能看进人心里去的眼睛。这双眼睛，会让人想到幼年的狮子，虽然天真，还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但却有着永不服输的倔强。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跟楚天傲抗衡吧？原来以为楚天傲只喜欢大胸****，现在看来，他的口味也不是那么恶俗。裴峻微微一笑。为莫小寒拉开了包厢的门。
宽大的天鹅绒沙发上，楚天傲衬衣领口胡乱敞开着，浓密的剑眉紧紧皱着，双眼似睁似闭，手里拿着一个空了大半的酒瓶。
莫小寒走过去，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喂，酒鬼，回家了！”戳脸这招是跟楚天傲学的，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莫小寒心里有一丝快意。
叫你欺负我，今天我可得全还回来！
楚天傲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影后，似乎不相信似的，又眯紧了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
裴峻走过来，一把把楚天傲拉起来，“喏，莫小寒来了。快回去吧，别在我这里捣乱了。”
楚天傲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影子，手臂打开裴峻的胳膊，一把将莫小寒搂进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