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缎带仿佛已经与发丝连为一体,阮九舞轻轻摸了一下,一股细不可微的刺痛感刺入指尖。
夜澈解释道:“它已认我为主,若有其他人想要对其滴血易主,无论隔得多远,我都会有所察觉。”
阮九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寻找幽寐。
她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叫斯雨的女子,被这样的夜澈真心在意着,该有多幸福呢。
“你还有话对我说吗?”夜澈问道。
“没。”
“那我走了。”夜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与青影离去。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阮九舞才收回目光,眼底蒙上一层黯然。
其实她有很多话对他讲,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一个字也不能讲。
他走得这么急,只因为一个人。
斯雨。
青影口中的半月宫副宫主。
那个让夜澈关心挂念的女子。
他并不是对女人视若无睹,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阮九舞转身向回走,脑海中充满了杂七杂八的思绪,甚至连头顶上空飞过一道怪异的白光都没有注意到。
白光远去的方向,正是剑隐阁。
……
当她回到小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不由放缓了脚步。
除了她,院里还有四个人。
牧天,张五行,悯月,和一个陌生男子。
这男子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白皙的皮肤配上俊朗的五官,不似夜澈的冰冷,亦不似悯月的阴柔,更像是春天的风,沉稳而又温暖。
“小九,来。”张五行招呼她过去,指着陌生男子说道,“这是你的大师兄,亓官皖书。”
大师兄?
师父不是说以前没有收过徒弟吗?
阮九舞对着白衣男子微微颔首,说道:“见过大师兄。”
“听说你叫阮九舞,很好听的名字。”亓官皖书的声音如流水般动听,亦如流水般平淡。
“多谢大师兄。”她礼貌地道谢,抬起头与亓官皖书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非常清澈的眸子,透过那双眼睛,她看不见任何欲望与阴暗,只有无尽的宁静与光明。
且不说修为如何,单论心境,她与此人就已是云泥之别。
“五行长老从不收弟子,师妹竟能让其破例为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师兄谬赞了,我也是偶然得到机会才能拜入师父门下的。”
亓官皖书但笑不语,眼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这时,张五行开口说道:“小九,皖书虽然不是我门下弟子,但他师父也是我们三个老家伙之一,算是与你最为亲近的同门了,今后要多向他学习。”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对这个小徒弟,张五行是越看越满意,心情也跟着格外愉悦。
“皖书啊,你千里迢迢赶到顾安城,可是预感到老夫要收徒,特来祝贺?”
“师叔说笑了。”亓官皖书恭敬地说,“皖书此番前来,是承爹的嘱托,请师叔回红岛。”
“哦?”
张五行略显惊讶,一般情况下,他们几个老家伙是无需出面的,除非岛主遇见了极为棘手的事情,才会找他们共同商议。
而且这次竟然派亓官皖书亲自来寻他,看来红岛真的出事了。
小院里的石桌已经被夜澈一剑劈碎,店小二找人将碎石清理干净,重新摆上了一张紫檀木桌。
牧天悠闲地坐在一旁品茶,对于红岛的事情,既不回避,亦不插言,只是偶尔看一眼阮九舞,露出淡淡的笑容。
“皖书,小九,你们也过来坐吧。”张五行招呼他们坐下,叹了口气说道,“皖书你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师叔,此事我也不清楚。”亓官皖书说道,“不过我师父和大师伯也都被请出山了。”
“哎呀,亓官白语这个老小子也真是鲁莽,那两个老家伙还在闭关呢。”
张五行嘴上不满地念叨着,心里却很担忧。数百年来,红岛上下一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需要他们三个老家伙操心,像这种需要他们共同出面的情况,好像还没发生过。
看来,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快赶回红岛了。
张五行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地对阮九舞说道:“小九,你去跟家人告个别吧,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顾安。”
“师父,我……”
“徒儿有事?直说无妨。”
“我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恳请师父允许他一起前往红岛。”
“你说的哥哥,可是指他?”张五行指了指不远处站着发呆的悯月。
“正是。”
张五行将眼珠子瞪得滚圆,不断在她和悯月之间打量,“这不是上次那只小狐狸吗?他是你哥哥?”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确实是我哥哥。”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了悯月的真身,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既担心张五行不答应,又担心他追问自己的身世。
对张五行她并不想说谎,可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有关身世一定要保密。
在成为圣狐、寻到幽寐、变得足够强大之前,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世,她就越安全。
不过话说回来,若张五行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她还没真想好要如何应对。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亓官皖书突然说道:“师叔,岛上恰好有一群妖兽还没被驯化,此事已经耽搁了许久,师兄弟们都感到颇为棘手。师妹的兄长既为狐妖,与妖兽沟通起来应是更容易,不如邀请他前往红岛驯服那些妖兽。”
张五行笑眯眯着回道:“皖书啊皖书,你还是老样子。”
“师叔,我……”亓官皖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张五行抬手打断。
“好了,我又没说不带他同行,如果小九和小狐狸都没意见的话,就按你说的办吧。”
阮九舞连忙说道:“多谢师父,徒儿感激不尽,至于师兄所说之事,兄长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张五行端起一盏茶,轻啜一口,与牧天相视一笑。
阮九舞终于松了口气,对亓官皖书说道:“多谢大师兄出言相助。”
“师妹客气了,不过……你的兄长看起来不太对劲。”
顺着他的视线,只见悯月一动不动地傻站在不远处,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她走到悯月身边,背对着张五行与亓官皖书,轻声唤道:“悯月?”
悯月目光涣散,纤长的银色睫毛盖住了那双无神的狐眸,他虽然在对她对视,眼中却没有任何焦点,似乎看的并不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双眸渐渐变为淡红色,沉声说道:“悯月,快醒过来。”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为的是不让在场的其他人发现赤魔瞳的秘密。
随着一声声重复的低喃,悯月的目光越来越清明,呆愣的神情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疲惫。
忽然,他浑身一颤,漂亮的眸子中重现了往日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