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浑身都好热……
用不上一丝力气……
“哗!”
一桶冰水倾倒而下,渗骨的凉意稍微缓和了体内的燥热,也让阮九舞的意识逐渐苏醒。
混沌的神志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可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四肢被绑了起来,身体呈“大”字形平躺着,而双眼似乎被布条蒙住了。
别慌,阮九舞不断在心中说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
她记得自己中了春毒,在茅厕出来之后就被人打了一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下这情形,她无疑是落入了别人手中,而且对方多半就是给她下毒的人。体内的燥热感还没有消失,看来春毒还没有解,也就是说,对方还没有碰过她。
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四肢的绳子绑得很紧,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想强行挣脱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能说服对方给她松绑,余下的就……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有脚步声走进了屋内。
阮九舞咬了咬牙,这咳嗽声……她再熟悉不过了。
“林轻柔,原来是你!”
对方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哎哟,姐姐好耳力啊,这都能被你听出来。”
“是你给我下了春毒?”她对这个疯女人还是太大意了。
林轻柔“扑哧”一笑,一边向她走近,一边随意地答道:“咦,是我吗?既是我也不是我。”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阮九舞试图挣开绳子,却丝毫不起作用。
“唉,别费劲了,我既然将你绑来了,自然不会让你逃走。”林轻柔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滑过阮九舞的脸颊,突然笑出声,“姐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难看?”
说着,又用力掐住她的下巴,“你就是靠这种令人作呕的招数迷惑夜公子的吧?”
“林轻柔,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不过姐姐应该很清楚,是谁把我逼疯的!”
“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则我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真是可笑极了,姐姐你还没认清状况吗?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敢威胁我?”
“林轻柔,你不要忘了,我是与夜澈一道来的林府,我不见了,他定会寻我,若是让他知道你如此对我……”
“啪!”
话未说完,阮九舞就感到右脸一麻,口中立刻传来一股血腥味。
林轻柔吹了吹吃痛的手掌,阴狠地说道:“别乱说话,打你我嫌手疼!”
阮九舞啐了口血沫子,冷笑道:“哦?莫非这才是你的目的,利用我将夜澈引来?”
“哈哈哈哈!”林轻柔仿若听到了极为可笑之事,笑得前仰后合,“姐姐啊,夜公子对我无意,我是得不到他的,这些我知道,全部都知道!但是啊……”
“……”
“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
“所以你给我下了春毒?”毒素正一点点吞噬她的意志,阮九舞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据医书记载,春毒与春药不同,中春毒者,只有两条途径可选。一种是男女交合,精气耗尽而亡,另一种则是毒素焚身,七窍流血而亡。
换句话说,横竖都是死。
“姐姐的医术着实厉害,竟然一下子就知道这是春毒,卖药那人还说这毒极为稀有,没几个人知道呢。”林轻柔语气有些埋怨,说着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稀有?用寻常药材就能配得出来的毒药,何谈稀有?”阮九舞顿了顿,咬牙说道,“之所以没几个人知道,是因为此毒太损阴德,有违天和,很少被用到!你可知你这样做,是会遭天谴的?”
“哈哈,姐姐莫吓唬我,毒又不是我给你灌下去的,就算是真有天谴,也是你最敬爱的爹爹受着,与我无关哦。”
“你什么意思?”
“唉,谨慎如姐姐,自从上次地库分别后,又怎会再让我有近身的机会呢?不过,若是借爹爹之手,就简单多了。”
借爹爹之手?
“爹爹……是我敬爹爹的那杯酒?”
“姐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可惜啊,就算姐姐心思再缜密,只要牵扯上爹爹,也会成为无脑之人,连我递过去的酒你也敢喝,不是找死是什么?”
“……爹爹可知那杯酒有问题?”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抱着什么期望?”
林轻柔用指甲滑过着她的脸颊,凑近了说道:“爹爹不过是因为疼爱我,才愿意配合我演戏,至于你喝下去的是什么,他又怎会在意,难不成你真以为爹爹承认你了?”
回想起宴厅内的情景,阮九舞的心突然像针扎一般痛,不会的,爹爹一定不知道酒有问题。
“罢了,罢了。”林轻柔摆摆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晚在地库,你可知我为何敢搞出那么大动静?”
“府内忙着准备寿宴,守卫松懈……”
“唉,姐姐好歹也在府里生活了十多年,难道忘了林府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吗,更何况地库那么重要的地方,爹爹可是下了死令,要昼夜严加看管。”
“……”阮九舞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听到什么。
“那晚地库门口的守卫是爹爹亲自遣散的,他说只要留你一条命,其他随我怎么玩啊,哈哈!”
“住口!”
阮九舞厉声打断林轻柔,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心头仿佛有数万只虫蚁同时啃噬。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爹就算厌恶她,也不至于如此待她,毕竟血浓于水,她是爹的女儿啊!
不能轻易相信林轻柔,她的口中没几句真话。
不能相信,绝对不能相信!
可是,为何心口这么疼,好像要裂开了……
其实潜入林府那晚,看见门口只有一个守卫,她也曾心生疑惑,只是那时一心偷药,未曾深究。
如今细想,那的确不是爹的作风。
难道林轻柔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的,不会的!
“姐姐喜欢自欺欺人,妹妹也不拦着,信不信由你,我将这些都说出来,只不过是让你死后做个明白鬼。”
林轻柔的话让阮九舞瞬间回过神,对,当下最要紧的不是探究过往,而是她身上的春毒。
“林轻柔,无须多言,要杀就杀。”
身下的热流不断涌出,春毒的火苗正在身体里四处游蹿,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怕是早已迷失心智了。
即便如此,她也快撑不住了,与其死于春毒,倒不如一剑杀了她。
“哈哈,我费力给你下毒,又怎会让你痛快死去?”
“柔儿说得对,不能让她痛快死去!”
突然加入的声音让阮九舞神情一愣,随即发生一声冷笑,她今天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冤家们一个个都到齐了!
这种刻薄的语气,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听得出是谁!
马氏母女,你们确实够狠!
但千万别让她活下去,只要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新仇旧恨她一定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