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凯文问。
汤圆只觉得双颊燃焰，隐隐一阵眩晕。她强撑着点点头，满是歉意：“凯文，对不起，刚刚……”
凯文冲她摇头，止住了她的话。恰此时，他的手机狂响。他接了起来：“那茜？”
这个点来电，必然是出了大事。汤圆暗觉不祥。
果然，凯文蹙了眉：“好，我二十分钟后到。”他挂断电话对她说：“晨报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
“那……我要一起吗？”汤圆边问边起身，却被凯文摁了下来。
“这里交给你，如果撑不下去，你就提前走，不过我不能送你了，晚上小心。”凯文叮咛一句，便歉意离席。
凯文走后，汤圆总觉得不踏实，而脑袋竟然越来越晕，神思都近乎游离。
可恶的是，浑浑噩噩中，她只看见秦曼玉和项邺轩全程暧昧低语。人的意识一旦混沌，妒意就恣意滋生。她扶着熟苹果似的腮帮，一路幽怨地盯着那两人。
“你的嘴噘得都可以挂油壶了。”伍小薇来微信取笑。
汤圆揉了揉额，只觉得手机屏都有些虚浮：“小薇姐，我好像喝多了，有点上头，我得先回去了。”
“啊，不要紧吧？”
汤圆还想回复她，可全屏按键实在太小，点来点去，都点不中。
“我送你。”伍小薇已经起身。
汤圆赶紧悄声语音：“不用，我叫专车就好，很方便。我还好，只是有点点晕。没事。提前离场，太不礼貌了。那小薇姐，明天再联系。”
伍小薇那厢就坐了回去，但又追来一条微信，“你等等，我叫项邺轩送你。”
汤圆心底咯噔了一声，却也顾不上了。这种场合，提前离席，的确是不礼貌。
她以公司有急事待处理为由，致歉离席。她走时，余光一直偷瞟项邺轩。他不过是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并无太多温度。
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裹着大衣，出了外场。寒风刺骨，让她多少清醒了几分。
她自觉酒量不至于如此之欠，可现在，她四肢乏力，昏昏欲睡，心底更有一阵强过一阵的燥热晕眩在涌动。
她低头看手机，想看看专车的位置，陌生电话便进来了。
“汤小姐是吗？”门口的黑色小车里，年轻的小伙子正摇下车窗，朝她招手。
“嗯，是我。”汤圆有些意外，“这么快？”
小伙子挂断电话，下了车来。
她走近，定睛看了看车。她嘀咕：“系统显示是丰田，车牌号码尾数貌似也不对啊。”
小伙子解释：“临时换了辆车。错不了。”
汤圆抓着手机，是想再确认下信息的。可恰时，伍小薇又追来微信：“该死的项邺轩到底有没有看到我的消息啊。你上车了吗？要不，你再等等，我电话他。”
“不用了，小薇姐，我已经上车了。”汤圆好失望。也许是真喝多了，脑子一浮现那张三七销魂面，鼻子竟微微泛起酸来。美人在怀，那人怎么可能还会想得到她？她揉着额头，微微甩了甩脑袋。
小伙子开了车门，催促：“这里不好停车，得马上走，外面冷，快上车吧。”
汤圆无精打采地钻进了后车座。车门铿地关上，她只觉得心口嗖地点了一把火，烧得她脑子一阵晕眩。
紧接着，嗡地一声，引擎呼啸，小车飞速拐出会场。
汤圆一个不留意，被离心的惯性，带得一个俯冲，额头撞在了驾驶座椅背上。
“喂，慢点。”她只觉得胃里排山倒海，脑门都一阵发黑。她揉着额，伸手摁车窗键，开窗。可车窗不过动了动，就被铿地卡住，紧接着便严严实实给锁死了。
她诧异地看向驾驶座。坐了这么久的专车，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专车司机。“开窗！”她轻轻拍了拍驾驶座后背。
“外面太冷，开窗容易感冒。”小伙子冷冰冰的。
汤圆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理论。
手机又响了。
“汤小姐，我已经到了，没看到你，请问你在哪里？”
汤圆只觉当头一棒。“你--”她盯着后视镜里小伙子模糊的面部轮廓，心骤时飙到了嗓子眼。好在，她还算清醒，极力镇定了下来，胡编乱诌：“哦，小薇姐啊，我都说我上车了，嗯，你放心，就这样，挂了。”
前座的小伙瞥了眼后视镜。
汤圆心慌慌地翻查这个来电，果然，是叫车软件里的专车号码。
如此--
她攥紧了手机。她看来是上了黑车了。
脑门直冒汗，搁平时，单打独斗，她未必没有胜算。可如今，她醉醺醺的，手无缚鸡之力，还被困在车里。
冷静！冷静！她深深吸气，扭头看向窗外。她是路盲，根本分不清现在的行车路线是不是回家的。
呸！汤圆你真二。都是黑车了，怎么会送你回家！恐怕是送你归西的！必须马上下车！她满脑子乱糟糟的。
车子七拐八弯早不知驶入了那条路。看样子，已不似会场周围的主干道那么繁华，但稀稀拉拉还是有路人的。
她捂着嘴，大力拍着驾驶座：“停车，呕--快停车。”
小伙子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两眼，丝毫没有刹车的迹象。
汤圆已顾不上恶心不恶心了，她倾身扑到车座中央，脑袋直往小伙子胳膊上凑：“呕--”
她压根没到醉到吐的地步。可这一招果然奏效。
小伙子见鬼似得急刹车。
汤圆抠开车门，弓着腰就扎到了人行道旁的灌木丛，假意干呕起来。
冷静！她边呕，边定位截屏发给伍小薇。
可图片还没发出去，手机却响了。竟是项邺轩。
“喂--”汤圆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你在哪？还在等我吗？”项邺轩声音清冷。
汤圆刚直起身，就看见小伙子下车逼了过来。她退后两步，拔腿便跑，边跑边求救：“项邺轩，救命啊，我上了黑车，他在追我……”
“你在哪？”这次，项邺轩很焦急。
“我不知道！”眼见小伙子追了过来，汤圆撂下高跟鞋，光着脚丫就开始狂奔。寒风刺脸，她直朝马路牙子边的夜宵大排档奔去：“这里……有夜宵排挡，定位给小薇姐，我不……知道--”
“老婆，你别走。”小伙子一声哭吼，拽住她，一把扔开她的手机，“你不要再跟他联系了！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你--你干吗？”汤圆吓着了。她想使擒拿手，撂倒他。可她半点没有力气。她冲着大排档吃烧烤的路人呼救：“救命！麻烦报警。”
“老婆，你不要这样！别离开我！”小伙子熊抱住她，说得深情款款，暗地里却蛮狠地揪住她直往回拖，“我们回家！我哪里不好，你说，我都改，别离开我！”
路人一阵唏嘘，原本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的，也收了起来。
“他是骗子。我不认识他！”汤圆一手抱住路边的栏杆，一手狂捶他，“报警！我们不是两口子，求你们，报警！”
“老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你打死我好了。”小伙子声泪俱下，任汤圆拳打脚踢都不还手，“只要你不去夜店，不去找他，你打死我都行。”
“这都什么事！”
“现在的女人怎么了？”
“多好的老公啊。”
汤圆简直要石化了。“不是的！我不认识他！”她捶他，打他，却挣不开他的熊抱。
“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宝宝还等着你喂奶呢。”小伙子简直可以做奥斯卡影帝了。
路人又是一片嘘声。
“你跟她废话什么？我们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拽住汤圆的胳膊，“跟我回家！否则，只当我没生过你。”
同伙出场了？！
汤圆吓得一个哆嗦。紧接着，她趁小伙子出神的那瞬，一脚踹了过去。撂翻小伙，她强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晕眩，又是一个横踢扫向中年男。噗--却被中年男一把拽住了脚脖子。
“你连你亲爹都不认了！”中年男狠钳她的腕子，一手拎脚，一手拎手，把她整个人横拽着扛上了肩。他对着小伙子横道：“还愣着干嘛？开车！”
路人甲乙丙都是一怔。
“放手！你放手！报警！我不认识他们！”汤圆被扛在他肩上，彻底失了方寸。她拳打脚踢，也顾不上走光不走光了。
淡蓝色轻纱迎着寒风拽得老远。
小伙子飞速开车，刹车。
“老实点！”中年男人把汤圆塞进车后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铿地关了门。
“滚开！”汤圆一脚踹了过去。
中年男面门狠吃一记，啐了口口水，冲小伙子吼道：“你他妈瞎了！开车！”他说罢，扭身，掐住汤圆的脖子，就欺了上去。
“你干吗？滚开！”汤圆彻底慌了。她尽管拳打脚踢，却全然成了花拳绣腿，毫无力道。桑拿会所当日的恐惧感，又袭了回来。不，恐惧更甚当日。
“滚开！听到没有。”汤圆挣扎却还是被中年男欺身上来，顿时动弹不得。
中年男粗重的呼吸，悉数打在汤圆的脸上。她厌恶地别过脑袋，却被中年男掐住下巴逼迫着直视他。
“长得还不错。放心，爷会怜香惜玉的。”他阴笑着，一脸横肉的脸盘子就凑了上去。
“飞哥！”小伙子猛地一个转弯，转得中年阿飞翻下了车座。
“你他妈瞎了！”阿飞怒骂。
“追来了！”小伙子惊呼。
阿飞翻起身，看一眼窗外，只见墨色宾利箭矢一般急追过来，只差半个车身就追平了。“妈的！”他狠啐一口，“甩开他。”
他！是他！
汤圆趴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疾驰逼近的三七销魂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