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灵母亲认真地观察着,这些来算命的人非常虔诚,对“神婆”的话视若圣旨,她的话一句顶一百句。听话的人不停地点着头,答应着。有的还笑着奉承着。陆续还有人来,在院子里观望着。老男人告拆她,最多的时候,一天来上百人,简直把他家的小屋快挤破了。有的来自几十里,上百里,甚至几百里。隔府掉县的,小到平民百姓,大到坐衙门坐轿的。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不知咋的,草灵母亲恍若植身于如来神佛和观音普萨的身旁,一缕缕祥风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屋里环绕。
傍晌的时候,终于轮到草灵的母亲了。她在“神婆”的面前的兀凳上刚一坐定,一股仿佛高山深洞里的风迎面拂来,又仿佛山涧里的水潆绕。“神婆”平平静静地说:“你是为你闺女的事来的吧?”
仅这一句话,就把草灵母亲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如来神佛观音普萨坐在自己的面前。她“啊啊”慌促地点着头。
你把手拿过来。
她把自已的左手伸了出去,不知为啥又缩了回来,换成了右手。“神婆”毫不在意地看了看她的手掌:“你有一儿一女。闺女是头生。今年快十六了吧。”
草灵母亲的头点得如蒜臼捣蒜。她对面前的“神婆”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觉得“神婆”不愧是神婆,名不虚传。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人托生的,如果是人的话,她怎能有一双凡人无法比的法眼?要不就是人们传说的特异功能吧。要知道自已的一些亲戚还有一些房前屋后的邻居信都不一定知道我闺女的确切岁数呢。
草灵的母亲紧盯着前面两块上下活动的薄薄的肉片片儿,那里面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上懂天文下晓地理。男人事女人事,社会事都在那儿装着吧。就像自家的面缸,需要做饭时,一瓢一瓢地往外挖就是了。
“你的闺女啊。我告诉你,有闭月羞花的貌,沉鱼落雁的容。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魅力,还有铁骨铮铮的侠气。可与历史的西施、杨贵妃相比。她生在乱世,命运坎坷。烦事连连,但是财运不断。”
噢哟,草灵母亲心里一声赞叹,神婆岂止是神简直是神和圣的混和体。有着洞察人世间的敏锐的不可低估的眼力;有着对社会对家庭诸事物的纷乱现象的准确提取。还装着一脑子一肚子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墨水儿。保不定她也是孔圣人的什么学生吧。听来村里说书的高瞎子说,孔圣人是最有学问的人,世上的一切字都是他创造的。就刚才她蹦出的一个个不凡的词儿,除了说书的高瞎子谁能说得出?这个神婆嘴里,眼里,鼻子里流出来的都是墨汁,浑身上下镶的都是字啊。草灵的母亲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倾国……倾城……落雁……魅力……命运……财运……”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草灵的母亲一下子醒过来了,诚惶诚恐地说:“你算算,我闺女的婚事。”
神婆看了一下她的脸,把过她的右手进行了研读:
“西南方向,20里以外。19岁,早了不成。”
“是哪一家?”
“天机不可泄露。自个逐摸去吧。”
草灵母亲眼前耸起了一座山,山半腰一个仙人洞。洞里幽深幽深的,有灯光明明灭灭。靠近时。一团团的仙气向自已涌来。她即刻让这仙气包围了,沉醉了。
神婆松开她的手,但随之手常向上,五指并拢。依然带笑地望着她。
草灵的母亲心灵神会地从自已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哗啷啷的脆响跌进了炕里边一个暗黑色的四四方方的木匣子里。
离开了神婆的家,草灵的母亲摸了摸口袋,瘪瘪的;拂了拂肚子,空空的;拍了拍凉丝丝的脑瓜子,咚咚咚的,很沉实,宛如一个成熟了的大甜瓜。如果打开的话,里面一定是她一家需要的甜密密的瓜瓤。
翌晨,草灵的母亲卷巴了几件可补可不补的旧衣服,到南屋跟三嫚的妈做针线活了。以往,这俩人女人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也比其她的邻居要密切。草灵妈在她的屋里一出现就神秘地说:“陈嫂,你知道我昨天上哪了?”陈嫂一听这话,就知猜到这女人肚里盛不下二两油,不倒个净光净是停不下来的。在家里的针线筐里找了一双男人的的鞋底,和几块用糨粘好的布雀子。两个女人欢欢喜喜地上了炕。一个补衣服,一个做鞋。陈嫂开了个头:“我说,头天我到你家里去,你闺女说,你天不亮就不见影了。还是这孩子急三火四地给她爸做了饭的。”
“我……我是到神婆家去了。”
“你真去找神婆算命啦?”
“对呀,你猜猜神婆说了些啥?”
“我哪会猜得到?不过,我估计呀,你的闺女一定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大美人啊。”
“神婆说我闺女有闭月羞花的貌,沉鱼落雁的容。还有哪个哪个回眸一笑百媚生什么的……还有西施……杨什么的。”
“闭月羞花是什么意思呢?陈嫂饶有兴趣地问。”
“大慨是是在花撑上绣花绣月的意思吧。”草灵妈皱着眉头想了想。
“我的妈呀,真能闭月羞花呀?沉鱼落……什么雁呢?”
“那就是一条鱼沉到了水底,雁子从空中嗖地落下来了。估计就是很美的意思吧。”
“草灵就是很美的吗,她只要去赶集,集上的人都愿意往她跟前凑,巴不得多看几眼呢。特别是那些小伙子都有看直了眼。这样的闺女啊要是在以前不是找个皇上就是找个朝庭大官,你说是不是?你年轻时不就是个大美人吗?”陈嫂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专们甜着对方的心说。
“可……我这一朵鲜花插在这黄土烂泥地里,命不好啊。”草灵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草灵妈和几个女人在河里洗衣服。女人们叽叽嘎嘎地说笑着,用洗衣棒槌槌打着衣服。草灵妈对一个女人说:“你知道我那天到神婆家里干啥了?”
“去算命吧,听说神婆算得可准了。”
“哎哟,我的妈呀。他简直神了。给我闺女算得可准了。”
听得人也是肃然起敬起来:“快说说,怎么个准法”
“神婆说我闺女是闭月羞花的貌,沉鱼落雁的容,还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魅力……”草灵母亲自豪地说。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什么意思呢?”
“闭月羞花——大慨是在花撑上绣月绣花的意思吧。”草灵妈很郑重很认真地解释:“就是人很美的意思。”
后来一个在外地上新式学堂来叶花村来看姥姥的学生听说了这句话和这个词的解释,差点笑岔了气。他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形容女子容貌极美。这个没错。但闭月羞花的意思是使月亮躲藏,使花朵害羞,形容女子非常美丽。也说羞花闭月。
村里有一个外号“鸭肠子”的男人,这天喝了半斤烧酒,走路两条腿划着圈儿,在街上遇到了草灵的母亲,大大咧咧地张口就发问:“大方瓜,你说闭月羞花……”
啪啪,“鸭肠子”的脸上就多了几个红指头印,女人还余怒未消:“你睁开狗眼看看,我是有名子的!你再胡说八道……”
“鸭肠子”自觉理亏,低头搭眉地似一根蔫黄瓜似地滚开了。
一群女人正坐在门口的石板上闲啦呱,其中有两个女人在绣花,还有一个女人半敞着怀给孩子喂奶。一个女人看到草灵的妈从面前经过,就故意问:“草灵妈,你那天去找神婆了吗?”
草灵妈说:“是啊。”
一个女人问:“神婆说了什么呀?”
草灵妈答道:“她说我闺女是——”一个女人抢着说:“闭月羞花的貌,沉鱼落雁的容。”
另一个女人坏笑着问:“闭月绣花是什么意思呀?”
草灵妈讪讪地笑着。
“我知道。”喂孩子的女人把****从婴儿的嘴里拨出来,猛地把孩子高高地擎起,孩子的一泡尿早不来晚不来的滋了出来,抛成了一个弧形。女人大声说;“绣月绣花呗。”女人们一齐开怀地大笑起来。
一时间,这句话成了叶花村人们茶余饭后,街头村角的闲不着的淡资和佐料。村中心有一个15岁的闺女,右脸上有一块胎记,紫红色,鸡蛋大小。一个皮小子在街上遇见她说:“你真是闭月羞花的貌,沉鱼落雁的容。”
这闺女一直为脸上有这块胎记而伤心。听他这一说认为是在嘲讽她。以突然袭击的方式上前在他脸上挖了两把。皮小子的脸上立时现出了一道道带血的小沟沟,引起了双方母亲的一场口水大战。
草灵有闭月羞花的貌,有沉水落雁的容的这个不争的事实,在叶花村家喻户晓。在没有报纸、电台和扩播的的年代,两片活动的加上少许的唾沫就是传统的“无线电波”。“无线电波”以有意无意的速度向周围运运近近的村庄幅射扩散。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而草灵母亲以直溜胡同撵驴的不经意的作法又加速了进程。一些大胆而怀有各种目的的人找各种借口来看“花”。草灵后来的烦心事就在人们意料之外不期而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