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位老人,是个罗锅腰,走起路像个大吓米,身体几乎接近180度,再加上有点耳背眼花。他听到马蹄的踏踏踏地声响,艰难地转过身来,马的鼻子蹭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马的一滩涎水溅在头顶上,他一惊一吓,踉踉跄跄往路边躲,差点一个跟头扑在地上。俩个青年女人结伴去朗山,她们一个背着花筐一个拐着一个大柳条篓子。花筐里露着一个鸭子的头;篓子里伸出一只红冠子的鸡。她们一看马上坐的草灵,就挤眉弄眼起来:“啊呀呀,草灵妹子啊,你什么时候傍上军官啦。”
草灵咧了咧小嘴,不知是笑还是哭。这俩个女人是邻村的。她们是在花庄认识的。
脖子上有疤的大兵对着脸上有痣的同行耳语:“我说呀,我们团长真有眼光,真想个漂亮的女兵,脸上有痣的大兵点头:……团长吗…… ”
骑在马上的团长一眼望见郎山塔就激动起来。他回身对警卫们说:“你们看看,这就是朗山塔,我的家乡。”警卫们说:“团长,你的家快到了吗?”团长说:“快了,大约还有20里。我们先到朗山去看看。我有九年没有来这儿了。对了,今天是端午节,那儿的人一定很多。”
一前一后,三匹马的蹄声不间断地敲击着平坦的路面,又细又长的路让这杂声敲开了原始的心扉,一些出生不久的小蚂蚱争先恐后地扇起稚嫩的双翅逃得远远的。一条灰土色的长蛇悠闲自得的爬上了路面,也许它感到了地皮的震动。弯曲了几节的身子猛增然加速,没入了路的绿草丛。更可爱的是那些开得正盛的苦菜花。一朵朵星星的小花花扬着一张张嫩黄的小脸儿和着风儿向路过的行人频频地打着招呼,充满了对人的柔情蜜意。和谐和的风儿撑饱了既将成熟的田间麦子的香味,一个劲的诱惑着人们的鼻孔。树叶在阳光的作用下渡上了油亮的光泽。灰白的沙滩,闪亮的河水,远处的青山。使得团长禁不住脱口而出:“山美水美,人……更美。”
“对了,团长,刚才咱们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女孩多美呀!要是穿上国军的军装,岂不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吗?”一个精瘦的警卫说。他向后了望了一眼,说:“这时候,那两个弟兄一定和那个美女在来的路上了吧。”
“那个女孩子孩确实不错,但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呢。”
精瘦的警卫说;“那个女孩能成为你的夫人,那是她的福气。想想吧,一个乡村野姑,能穿上国军的军装。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另一个警卫一脸的媚笑:“团长,我不是恭维你。你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是一个上校团长,她能攀上你老人家,她肯定磕头不歇歇。”
“你这小子,一贯甜嘴蜜了舌的。这不是恭维这是什么。也许人家有了婆家了。要是这样就不太好了。”
“怕他娘个屁。只要能带到部队上,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就是当今县长见了你,他也得好脸好面的和你商量。不行的话,给他一枪把子。”精瘦的警卫说。
“只要能带到部队上就好了……只是我在那女孩跟前吊了一个不太光明的扣子,他要是能理解就好了,以后我会给她解释的……”团长在自言自语。
当他们的话题延伸到别的题目的时候,朗山就到了。朗山睛路两边,神水湾旁边,人声鼎拂,熙熙攘攘,烟雾缭绕。男男女女,老老幼幼,高高矮矮。上山的石界上,上上下下的人也是摩肩接踵。当三匹马进入两边都是摆摊的中间通道时,人们躲得躲,让的让,闪的闪,唯恐辟之不及。三个人把马拴在山下的几棵树下,团长吩咐几句。抬头一看,从山上下来一位端庄的中年女人。他惊讶的一愣,激动地跑了过去。
林雅兴不再猫床了,又回归到以前的状态,沿着河边的小路步到双孔桥上,坐在桥头上,对着东北方向,口中念念有词。你是一块垒在桥上的望妻石。
儿子心里的小九九母亲不用猜也如桥下河水里的小鱼一样一眼看见了底。真是儿子大了不由娘了。人说知子莫如母了。其实,母亲心里更急。近两三年来,她往亲家又送钱又送粮的又派人去催的。可亲家那里却是姜太公钓鱼,稳坐钓鱼船。她知道亲家母搂住了女儿的这一棵摇钱树,不把上面的钱果子摇完是不会让这棵树移到别人家的。她心有些愤愤不平。你真把女儿当成永远的聚集宝盆了。我林家屋里可冷清了啊。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大儿子不在眼前,媳妇也是部队上的人,我们老两中可从没见过她。更没听说过她下过崽。更何况枪子儿是不长眼的。现在只有老二一直在眼前晃悠。我们林家虽然有了外孙子和外孙女儿。可那都是人家的。人说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临走还咬一口。就是不如自已的孙子和孙女儿亲。可这媳妇一天不娶到家里,这孙子和孙女儿就是上天的月亮空中的浮云冬天的荒地屋檐的芝麻种子。母亲白天黑夜让这件事烤得心里乱焦焦的,如同脑袋上,脊梁上,肚皮上钻进字许许多锪毛毛虫。她纳鞋底,让锥子把手扎破了,做饭时,端着一瓢白面,两脚竞然进了侧所。到河里洗衣服,回来时五件丢了两件。弄得老林头嘲笑她,想媳妇想得入迷了,要得精神病了。她也嘲笑自己成了一头整日拉磨的驴了,转糊涂了。遂决定放松放松。她,算了算日子,端午节到了,就和儿子雅兴到朗山寺庙,来烧一柱香,算一算儿子何时能洞房花烛夜了。
娘俩在大殿外花了20个铜字儿卖了两柱香,进了大殿,大殿里香雾升腾,人影幢幢。气氛肃穆。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母亲才插空跪在了普萨面前,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口中一阵叽哩咕噜。大体内容是,至亲至善的普萨啊,请保佑我家一切顺利。让我二儿子婚姻成功,早日洞房花烛夜。儿孙满堂。雅兴也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默念着:大慈大善的普萨,让我的梦想成真吧。他抬眼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普萨,普萨隐在淡淡的蓝烟雾里,神秘而又慈详,让人充满了无限无穷的希望。
在母亲抽签的时候,他和母亲打了招呼,先是到了朗山塔观瞻了一番。后又径自下了山,参观了神水湾,欣赏了朗山塔在水中的倒影。又溜达进了吃食滩、杂货滩、玩具滩。听顾客们和滩主讨价还价的声响,一双眼睛在女人中左顾右盼。在玩具滩前,他相中了一对小人儿,泥捏的,但是眉眼周正,相貌可爱。男人的面容带笑,女人的小嘴很红。两个小人儿是组合在一起的。使他下决心掏钱购卖的动力来自小人儿会发声,一捏男的胸部,男的会“卟卟”的响;一捏女的胸部,女的小嘴会“好好”的唱。真是趣味无穷。一抬头,他发现,草灵走在前面。一对大辫子垂在背后,雪白的脖径,干净的红小褂,自做的小花布鞋。窈窕的美死人的身段。还真是我日思夜想的媳妇哎!
雅兴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臂:“媳妇,我可找到你了。”
女人一回头,可把雅兴吓了一大跳。
女人长条形脸,眉清目秀,嘴巴下一个蓝黑色的胎记。一对眼睛咕噜噜地转动。女人怒斥:“谁是你的媳妇?凭什么说是你的媳妇?瞎眼了是不是?”
雅兴赶急赔不是:“息怒,息怒。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还认为是我媳妇草灵呢。”
青年女人软和下来:“算了吧。我还认为你要占我便宜呢。”她离去时,嘴里还在嘟哝:“瞎里瞎气的……要两只眼睛当鼻孔喘气吗?”
一个提篮的中年女人凑过来问雅兴:“你刚才说,草灵是……你的媳妇?”
“是啊!是啊!”
“就是叶花村的大美女草灵吗?”
“是啊,这还能有假吗。”雅兴斩钉截铁地回答。
“草灵可是这一带的出名的大美女啊!”中年女人瞅了瞅他的不平衡的站姿,眼里隐上了难以察觉的篾视:“她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