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还没来得及叫他这突来的动作下吓得一抖，人就已经叫他扯着往后退了过去。
一时腿脖子叫后头的塌板一搁，站力不稳，惊叫一声，只当是又要闪着腰了，却被他伸出的手一把接住，跌落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红着脸没好气的低喝道，“你又想做什么？”
“该着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对。”谢楠生轻笑道，“方才是谁偷看我？偷看我还不够，又偷偷亲我。嗯？”
白清水早红了脸，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人就已经叫谢楠生抱到了床上，“今晚你哪儿也不许去，需得在这里陪我！”
“你分明方才才说……”白清水只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才好。
“我不过是叫你在这里陪我。你想到哪里去了？”谢楠生搂着她就倒在了床上，将她紧紧锢在怀里，令她一动也不能动。
白清水只觉此番可当真是作茧自缚，她这是抽了什么疯，才会忍不住来偷亲他？而今到了这个地步，正经已是端不起来了，要从了他，心中又实在别扭，只好握着拳一拳拳往他身上打，“你不要这样，我我，我要回去了……”
谢楠生如何会放她回去，笑着道，“夜已深了，你不要在外头乱转，还是在我屋里安全些。外头黑黢黢的，方才我去帮你拿衣裳时，都遇上一条美人蛇，所幸我跑得快，否则一准叫它缠上，那便就没命了……”
白清水只当他是在说胡话。
“你不信？”谢楠生讶道，说着手一指，指着窗户上那不断摇晃的树影，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听，你看，那影子在动呢……”
白清水自然是听过幼年时白氏搂着她同她讲的“美人蛇”的故事。此刻叫谢楠生在她耳边喃喃而出，耳听外头的呼呼风声卷过窗棱的晃动身，顿时后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府地广，此处去她那大丫环的院里要拐过好几条回廊，不知要过多少颗树，多少丛花，谁知那些花影里，树影里会藏着些什么……
白清水不由自主就往谢楠生怀里的钻了钻。
谢楠生如同哄小孩般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有我在。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白清水心中一时只觉又气又恼，又羞又甜，可当得是百味杂陈。
这人的吓唬之言，她如何不知？偏偏便是不争气，硬是叫他给吓着了。仿佛那美人蛇已然是破窗而入，就在床前侍机而动，只待她一下床，便要扑上来，将她吞入腹中去。一时只吓得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
谢楠生忍不住轻笑出声来，抓过床头板中插的一把蒲扇来摇着，好笑道，“好水儿，你搂我搂得这样紧，我可热着呢，这大夏天的……”
白清水只恨不能一个耳光摔在他脸上才好，气呼呼的从他怀里钻出来，人直往里头挪，顺手便扯过床中的簿被盖住头，闷声道，“我信你是正人君子才留下来的，我，我，我明日四更便走，你你……”
谢楠生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一时就将她从被中扯出来，一边摇蒲扇一边道，“我自然是正人君子。夜当真深了，睡罢，我明日还需得早起读书呢。”
白清水心中只觉别扭不已，此时叫她摸黑自己屋里去，已是没那胆量了。但若当真与他同床共枕睡一夜，有了上回叫红樱撞破一事，她亦也着实再没有这胆了。何况如此三番五次，往后自己在他心里，只怕又要叫他看低一层——还没有成亲呢，便与男子同床而卧……
她心中计较太多，左右权衡之下，那子虚乌有的“美人蛇”与这时时刻刻想占她便宜的“正人君子”之间，她却仍是选择了相信他。
所幸谢楠生的这张拔步床极大，只咬着唇爬到床的另一头来，抱了枕头横放在两人中间，缩成一团躺了下来。
一时心中念念有词：他若胆敢也跟着爬过来，她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跑到外头去，管它什么美人蛇不美人蛇……
明日需得四更起，一定要赶在红樱到来前起来……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岂知她越叫自己不要睡，便越是眼皮打架，不消片刻，竟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待听到公鸡打鸣之声一声声传来，她猛的惊醒，人就一弹，手一打，就打在一个人的身上，搂着她睡得极香的谢楠生“唔”了一声，双臂收紧，咕噜一句道，“天还早，再睡会。”
白清水只觉神魂俱裂，使劲一挣挣了出来，怒道，“谁叫你睡过来的！”
谢楠生只闭着眼，“唔”了一声，哪里理她？
一时耳听得外头鸡叫声声，哪里还说旁的，忙越过他就爬到床外头去。下了塌，趿上鞋，掏出火折子点了灯，抱着衣服去净房里换好了衣裳出来，又急急洗了一把脸，梳了头。
再行出来时，谢楠生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沿，半阖着眼，显然是起床气未除。
“现下时辰还早，你可要再睡会？”白清问道。
谢楠生却摇摇头，皱着眉抬眼望了望她，说道，“不睡了。”
白清水见他这模样与谢念生起床时的别扭样子如出一辙，心中又发软。一时便就行上前去，从屏风上头拿了他的衣服，说道，“那我服侍你更衣，好不好？”
谢楠生只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站起来，张着双臂由着白清水帮他将寝衣脱下来。白清水因是才洗了脸，指尖冰冰凉凉的，触在谢楠生的身上，却如是点起了一丛丛的小火苗，顿时便将他那余下的几分睡意尽数给赶跑了。
白清水只待发觉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时，已是心觉不妙，下意识就转身便跑，谢楠生手一抓竟是没有抓得住他，恼道，“跑得倒是快！腰好了？”
白清水这才发觉腰的确是没有昨日那样疼了。
一时点头道，“是你的药好。”
谢楠生微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说道，“那还用说。”
见白清水只站在远处，一脸谨慎的望着他，就又佯怒道，“还不来侍候我穿衣！”
“你不动手动脚，我就帮你。”白清水道。
谢楠生没好气的长出一口气，嗯了一声。
白清水这才方行上前来，因着怕这人又乱动，索性三下五除二，极是麻利的便侍候他穿好了衣裳。
一时又跟在他身后，侍候着流漱完，这才方行出来，坐在凳上，由得白清水帮他束发。
所幸白清水跟在谢念生身边多时，因而对束发的手艺并不生梳。
只是谢念生年幼，头发略少些。而谢楠生的一头黑发却是浓而密，只待她费了老大的劲，这才方帮他束好了发后，行至他跟前，偏下头来看他。
此番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
而谢楠生望着她的样子，眼底便含起了一股笑。而下一刻，白清水就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双眼正一动不动将她身后望着。
她皱了皱眉，就听得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少爷。”
白清水不用回头便知道是那位红樱姑娘一大早的又赶过来了。
“谁叫你进来的！”谢楠生冷眼望着她问道。
“奴婢见少爷的门没有关，因而便进来了……”红樱低着头，轻声道。
谢楠生一双眼冷眼就望向了白清水，“你将门打开的？”
白清水撇撇嘴，显然是默认了。
谢楠生有些恼意的瞪了她一眼后，方皱眉朝红樱道，“你们现在一个一个胆儿倒是越来越大，将我的话当耳旁风，是管不住你们了么！”
红樱面色一变，扑嗵就跪到了地上，急声道，“少爷饶命，奴婢，奴婢是服侍少爷的，侍候少爷更衣洗漱，本就是奴婢的份内事……”
“还敢顶嘴！”谢楠生道，“前几日同你说的话是全忘了！”
“奴婢没有忘。”红樱急道，“但少爷读书劳累，又怎可为穿衣洗漱等事劳神，奴婢是服侍少爷的，自然要在少爷的起居诸事上为少爷分忧。”
“你……”谢楠生一时竟叫红樱激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就望了白清水一眼。
见她正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双手叠在腹前，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他就皱了皱眉，朝红樱道，“大胆！主子的话你也敢违逆，我看你是在斗墨轩里当差当腻了！”
“少爷。”红樱急喊一声，“奴婢也是一心为少爷着想，青水是照顾小少爷的。但是少爷却跟自己的弟弟抢丫环，传出去只怕要惹人笑话我们斗墨轩没人！若是叫青水两边都顾着，但她要照顾小少爷，分神出来服侍少爷您，岂非会对小少爷有所怠慢，照顾不周？更何况……”
“闭嘴！”谢楠生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了。
“少爷不叫奴婢说，奴婢也要说。”红樱倔强道，“少爷要赶奴婢出府，奴婢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是奴婢有一话，却不得不说。奴婢知道少爷这段时间因为青水，已是连读书的心思都没有。色是刮骨刀，奴婢恳请少爷，万不要因为美色当前而失了心性，少爷已只有几月便要上京赶考，彼时更是该收心读书的时候……”
“你……”谢楠生一时竟是叫红樱说得哑口无言。
白清水更是红了一张脸，嘴唇都要叫自己的牙齿给咬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