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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志向若何

杨佑被提为议郎之后,虽然只是一个闲职,每天依旧要在尚书台报道。左右无事,杨佑便和同为议郎的曹操闲谈了起来。到古代已经三年,打入杨家之后杨佑也是恶补了不少的古代经典,即使是这样,杨佑觉得和身为文学家的曹操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不由得对这位三国的枭雄又多了几分敬佩。

曹操说到了宫中的一些消息:“听说,宫里的黄管事将要在洛阳大量的扩建房屋。出售之后,来弥补国库的亏空。”

杨佑奇道:“既然国库已经亏空了,有如何有钱去建造房屋呢?”

曹操透漏出钦佩的目光。“这才是让曹某佩服的地方,黄管事想到了去民间筹资,付给借贷人利息。事后再高价卖出房屋,这样算来,几乎是没动自己的钱财,却能获取暴利。张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也在里面投了不少的钱财。”

杨佑一惊,这不就是现代的房地产融资嘛。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赚钱方案,只是有官家参与在里面,甚至渗入了宦官的势力,一来二去,往往会将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若是再弄出个什么变动,那这一切的后果都会让黄俊来承当。为什么黄俊会突然想到走这步棋?是过于自信,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整理完这一切,杨佑虽然不太喜欢目前的黄俊,也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提醒一下他。

看见出神的杨佑,曹操笑道:“天赐置办了这么多产业,不会想在这上面也投入一笔吧?”

杨佑摇头道:“此中的风险不是你我所能预料的,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曹操惊道:“天赐也是这样认为的?某也以为其中存在不少变数,最好还是先看看。”说罢,目光依旧闪烁。

杨佑却是暗笑一声,心底也是明白。曹操的身份很尴尬,他的父亲曹嵩是不折不扣的阉宦养子,按道理来说,他也会被扣上阉党的帽子。

一般的富家子弟,有阉党的帽子,虽然名头上不太好听,闷声发大财的过一辈子也无妨,可是曹操目光高远,在做洛阳北都尉的时候,就打死了违禁夜行的大宦官蹇硕的叔叔,从此和宦官划清了接线。

后来更是偷偷潜入到张让的家中,作刺杀张让的模样,让自己成为宦官一党的死敌。更是和亲近党人的袁绍交好,这一切都让他和父亲曹嵩越走越远,他却依旧我行我素。具备枭雄之资的曹操绝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和宦官们搅在一起。而那些清流们更加不会,或者说明面上不会。

果然,曹操神色不再迟疑。“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闹腾吧,不需我们去操心。”随即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杨佑,说道:“天赐还记得那个叫做蔡衍的儒生吗?”

杨佑笑道:“如何不记得。”

“他很仰慕天赐,已经在选好一处佳境,静候大驾。”

杨佑奇道:“哦?还专程让孟德来请,真是折煞我了。我们稍坐一会,便出发罢。”

曹操喜道:“如此,蔡公子那边,曹某也好交代了。”

两人的马车在一栋华贵的酒楼停下。

眺目望去,只见酒楼虽然处于繁华之地,却是不显得喧闹,雅致的装修和古朴的风格使人一看就知道,绝非是一般的酒肆饭店。

杨佑想到,此人差点能连赢两场辩论,更是能让曹操专程陪自己过来,而且选的是这样的华贵而不失文韵的酒楼。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为何蔡衍这个名字自己却从未听过?或许是三国中某位不出世的大才吧。结交一番肯定是没错的,杨佑第一次结交并无记载的三国人物。内心不免有些激动。

两人下的车来,早有侍者将马车引道一边去。

当两人通告姓名之后,侍者将两人领到了一处雅间。

房门轻启,蔡衍却是“秀目”连连的看着杨佑和曹操两人。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三人行过礼后,便先后坐下。

杨佑客气道:“让足下久等了,实在抱歉。”

对方一个漂亮的手势,表示并不介意。那张比一般女性还精美的红唇却是轻启道:“天赐兄客气了。在下也是才到没多久。”

“蔡某之前就拜读过天赐兄的《阿房宫赋》大作,不但辞藻华美,内容也是发人深省。没有大胸襟者是写不出这样奇文,衍拜服,恨不得一见,不想后后来又在百家堂又遇见了天赐兄。”

杨佑却是一阵尴尬。“蔡兄过誉了。”

蔡衍还以为他真的是谦虚,继续说道:“随后在百家堂上,兄一番言论更是闻之未闻。衍方得知,文渊阁竟然是出自兄之手,为天下士子行了方便,真是好大手笔。”

杨佑这下算是领略到了古人的热诚,被他这样一番夸奖之下,已经是有些吃不消了。实际上自己做的事情只不过都是为了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罢了。只是不好说出而已。

曹操却是神色复杂,在一边与两人陪坐。

两人再度闲聊了会,蔡衍突然问道:“不知天赐的志向是什么?”

杨佑看向一边的曹操,给了他一个你先说的表情。自己可是不愿让他一直坐冷板凳。

蔡衍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冷落了曹操,感叹杨佑心细的同时,也是对着这位未来的枭雄投来一个期待的表情。

曹操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大笑道:“如此,那曹某就先说,做抛砖引玉之用。”

只见曹操眼中透着无比炙热的神采。慷慨激昂道:“操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当年霍骠骑一样,扬我大汉威名于塞外,事后曹某的墓碑之上能写上故骠骑将军之墓,此生便是足矣。”

曹操器宇轩昂的将自己的志向和盘托出,一股豪迈之气感染着座中的两人,似乎能感受到曹操流淌的那一腔热血。

虽然史书上早有记载,可是听到枭雄本人自述的时候,杨佑还是被曹操的风采所倾倒。想起曹操以后北击乌桓的功绩,由衷赞道:“孟德真乃志向高远。”

一边的蔡衍也是投来赞许的神色。

曹操潇洒的坐下。“一时口出狂言,让两位见笑了。”随即面向杨佑道:“愿闻天赐之志。”

杨佑笑着摇了摇头,被这么一问,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志向。杨佑长叹一声,起身看着窗外。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大家在乱世之中乞活,志向?他还真的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而且终究带着过客的感觉过来,可是随着自己的深入,终究是没法再用看客的心态来对待这一切。

回想起初回中原的时候,那漫山遍野的难民。一双双过度饥寒饿而渴求的眼神,杨佑的内心终究也是难以平静。还有十室九空的悲惨乱世也相距不远,目前的自己,已经进入了稳步发展的阶段,或许真该主动的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了。

一阵情绪翻涌,杨佑平静道:“我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希望天下能够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不必颠沛流离。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这就足够了。”

一语平淡无奇,却是透着不尽的无奈和忧民情怀。

历经两个世界,此刻的杨佑更是有一种饱经沧桑后的通透感。平淡的言语中,却透露着最真实的心意。

曹操身躯一震,不由地再度审视着杨佑,最终恭敬一拜。

蔡衍则是一阵颤抖,为杨佑变现出来的凄凉而莫名感伤。心生共鸣之时,却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作答。

忽然门外响声大作,却是有笑声传来。“这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肺腑之言。我许邵果然没有看错。”

“许邵,许子将!”

曹操和蔡衍顿时一惊。

房门被侍者推开,一神采奕奕的文士,飘然而入。“邵不请自来,若有叨扰处,还请见谅。”

汝南人许邵在大汉朝极具名气,一双慧眼极会相人,尤其喜欢品评人物,每月的初一都会对时下的人物进行品评,

人称之为月旦评。被评上的人,一时都会身价爆涨。因此大汉的士人,有人是费尽心力想获得许邵的评价,许邵却是不予理会。

当年曹操就厚礼卑辞的找过许邵,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曹操恼怒之下,威胁许邵。许邵无奈,唯有给曹操留下一句“清平之奸臣,乱世之英雄”的评语,曹操这才大笑而去。

却不想,许邵这一开门就与曹操四目相对。

还是曹操大方道:“见过先生。”

许邵虽然心中不悦,也不能失了礼节,唯有草草的拱手行礼。随即将目光移到杨佑的身上。开始上下打量了起来,不时的对着杨佑点头。

现代的杨佑其实并不相信面相这一说。对许邵这样的“名士”,只是面上恭敬而已。

对着杨佑端详了许久,许邵大摇其头。

曹操、蔡衍正疑惑的时候。许邵叹道:“奇了……奇了……某从来没见过此等面相。”

杨佑不想搭话,也不想惹恼他,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只听见许邵自言自语道。“紫气东来,这种境相就停在了这里,我应该不会看错。只是这面相真是奇怪的很,邵平生未见,好似来自天外。”

眼皮紧锁的杨佑顿时虎躯一怔。猛的睁开双眼。心中惊道:“难道这许邵真能看出什么东西?”

“怪了……怪了,你这面相,邵是看不出了。在面目中可以称之为变相,面相数变,未来难料。唯一能确定的是,足下将来会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这又像是一般的术士所言,杨佑刚提起的好奇被一阵失落所替代。

许邵一阵摇头之后不再打量杨佑,转身看向一边的蔡衍。

端详了片刻,许邵说道:“恩,也是大贵之相。不过却是贵相新成,近来应该是结识了贵人,莫要错过啊。”说罢,许邵还神秘的一笑。

曹操内心一阵剧颤。再看向蔡衍时,只见他已经“娇躯”一怔,暗自出神。

杨佑依旧矗在原地,没有说话。

许邵最后看了杨佑一眼,叹道:“我是看不出了,再回去多研习下经典。这月旦评就做完最后一期吧……”说罢,也不理众人,就径直而去了。

房中的三人,对着远去的许邵恭敬一拜,却是各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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