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梁冀当权之时,为了拉拢士人阶层,出于缓和矛盾的目的而大肆扩张太学。广开方便之门下,太学生人数骤赠,已达三万之众。此时,整个洛阳的人口也才百万而已。事情的结果也是大大出乎意料,鱼龙混杂的三万太学生,大多都出自权贵,个个都认为自己有济世子才。没能获得一官半职的他们,时常聚在一块抨击朝政,互相卖力的吹捧。让本就不好的舆论更加混杂。
梁冀被处决后,问题却留给了后组的政府。因为党锢之祸中宦官对文士的大力迫害,使得太学生对宦官集团可谓是深恶痛疾。宦官也迫切需要自己的学府,正巧小百家争鸣的局面出现,各个学派绽放异彩。加上灵帝也酷爱辞、赋、书、画,宦官顺势劝导之下,灵帝拍板,鸿都门学坐落而成,成了皇家研究文学艺术的高等专科学校。这又给了寒门人士一个机会,洛阳的学子再度增加。
文渊阁所在的街道,早已是人满为患。洛阳三万余学子早就在整条街上扎根,洛阳人更是为这条道取了个名字,叫做万卷道。
道上最醒目的就是街头金字牌匾上,那个大大的“静”字。另一边的标语写道。“清读之地,贵客下马”。走入道口就有抄声传来,道上人流虽多,却显得安静。九成行人都是青衣学子,若有喧哗之事,必然会被众人阻止。眼尖的小贩,都纷纷巴结杨远,好能在道上混个摊位,杨远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不许吆喝。
如今这一片的地段都被杨佑给买断了下来,依旧是住房子紧缺,得到好处的人,甚至想到包年。来晚了的达官贵人想以高价租房,却是被文渊阁严词拒绝。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便断了这些人的念想。同时也让文渊阁名头更加的响亮,寒门士子都更是赞赏,感受到了文渊阁的公平对待。
两辆华贵的马车在万卷道前停下,车内分别钻出两人。
一人显得雍容华贵,咋一看甚为气度不凡。面容方正俊美,身形高大挺拔。举手投足之间给人的感觉均是贵不可言。气度极佳。只见他盯着那个大金色的“静”字半响,笑道:“这文渊阁真是有意思。”
另一人默然点头。却是比前人矮了不止半头,容貌平常,肌肤略黑。五官分开看来,说不上端正,甚至有种带有一丝恶相。但放眼看整个人物,却给人一种别样之感。眉宇之间,一股英气缠绕。一双眼眸神采逼人。这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具神采。
之前那人笑道:“孟德,都查清楚了吗?”
被称作孟德的黑汉笑道:“本初交代的事情,哪有怠慢的道理,实情我已尽知。”
华贵男子肯定的点了点头:“好!我们去会会他。”
文渊阁的正书楼内,步入了两名男子,早有侍者过来迎接两人。“两位是过来看书的吗?非常遗憾,道上已经没了空房。”
华贵的男子没有说话,游离的目光打量着整栋书楼。
倒是一边的黑汉笑道:“我们不是过来看书的。”
侍者奇道:“那两位是?”
黑汉:“专程求见掌柜而来,有要事相商。”
侍者顿时为难起来。每天找掌柜的人都不在少数,若是自己都带去见掌柜,这工作也就不用干了。
黑汉一笑,掏出了一吊钱。“这个给你,若是掌柜的责罚你了。也好有个补贴。”
侍者并不接过,仔细的打量了两人。“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是因为两位气度不凡,掌柜也喜欢结交豪杰。这钱却是不能收。”
不待两人反应,侍者走在前头。“两位请随我来。”
黑汉和华贵男子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想不到这书楼内,小小侍者也是颇具操守。更是对背后的主人期待起来。
两人穿过了书楼,经过了一个小院。在一间五进的宅院门前停下。
侍者告知一声,早有护卫入内通报。
“两位请稍等。”
华贵男子和黑汉点了点头。
在原地矗立了小会,护卫恭敬的将两人迎接入内。
抵达正厅,只见杨远正自己动手在炭火上烧着泉水。
见到两人前来,杨远长生而起。“贵客远来辛苦,还请入座。”
华贵男子和黑汉两人行礼,分别在客席坐下。
杨远笑道:“我这里很久没有客人了,是喝茶还是喝酒?”
还是黑汉先开口道:“听说贵主人还坐拥天香坊,既然我们来了,干脆打扰到底,让贵主人破费一番。”
杨远对黑汉的爽朗很有好感,笑道:“好说!取酒来。”
早有人取来了一坛一壶春为三人斟上。
顿时屋内酒香弥漫。
华贵男子兴致很好,笑道:“尝这一口不容易啊,一坛却是难得。”说罢,细细品了起来,美酒入喉,顿时喜上眉梢。但也只是浅尝而止,很儒雅的将酒碗放下。
杨远这些年在洛阳阅人无数,一看就知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黑汉却是爽朗的多,喝到满意才放下了酒碗。
将两人的举动都尽收眼底,杨远问道:“两位有何事教我?”
黑汉先将目光看向华贵男子,对方却是一个“请说”的表情。黑汉也就当仁不让道:“贵主人的两次生意都能惊动洛阳城,如此人物,我等怎能不上门拜访。只是在下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杨远:“请说。”
黑汉正色道:“在下没有别的本事,倒是有几分查人之色。虽然与贵主人并不相熟,却也能看出,足下乃是豪迈、爽快之人,天香坊和文渊阁虽然是大手笔,其中精细的地方过多,却不像足下的手法。若是不才说错,还请自罚一碗,为方才所言致歉。”
杨远这才不敢小瞧对面的黑汉,虽然言辞犀利,却没有让人感觉到咄咄逼人的地方,而且是一语就击中了要害。
略微沉默片刻,杨佑笑道:“足下好眼力,此法确实不是出自我手。”
华贵男子笑道:“如此,不知能否有缘相见?”
杨远看着这两人,一人犀利无比,目光毒辣。一人温文尔雅,让人如浴春风,定然是在洛阳有名号的人物。是该让杨佑出马了。
“两位请稍等,主家就在一边的厢房,由我去请。”
两人急忙起身行礼。“如此,便打扰了。”
目送杨远离开,两人仔细打量着房内的布局,却是发觉房内布置的很是别致,与其他制式的风格很不相同,却又给人另一种美感。
一会,房门被推开,杨佑步入房中。
华贵男子看见英气逼人的杨佑,顿时眼前一亮。黑汉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与两人行过礼,杨佑这才坐下。
提起炭火上的热水,沏了一户茶,为两人倒上。“众人都喜欢酒,唯独我喜欢茶。两位请试试这个。”
两人恭敬的接过茶水,小心的汲取。一股芳香入喉咙,顿时让人感觉到一阵清爽。
华贵男子赞道:“好茶。”
黑汉笑道:“这茶更适合这一壶春的名字。”
杨佑笑着点头。“还不知两位贵客因何事找我?”
这次却是华贵男子先开口说话:“无他!洛阳城内有足下这样的大才而不结交,袁某都不敢说自己结交甚广。”
“足下言重了。”杨佑谦虚道。
黑汉突然问道:“请问足下与弘农杨家是什么关系?”
杨佑内心一惊,表面却镇定道:“足下何出此言?”
黑汉笑道:“前刺史梁与某有旧交,他的书籍我也知道一些。正巧文渊阁里,发现了大量梁刺史的书,某听刺史说过,与杨家一人有过旧交,我想足下多少认识他吧?”
杨佑却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方面出了问题,又不知道两人的来历,唯有说道:“却是认识,我与他还是旧交。”
华贵男子笑道:“天赐老弟欺我,骑郎们都已经传开了,说弘农杨天赐英武非常,一弓三矢,让阉宦抱头鼠窜,真是大块人心啊。我观老弟手上老茧就知道是长年握弓之人,不知在下可有说错?”
杨佑这下明白,已经隐瞒不得了,要是再不承认就有些做作了。唯有实话说道:“足下所言不虚,在下正是杨佑,只因郎官在身,不是诚心欺瞒两位。”
华贵男子安抚道:“也是怪我们来的太突然。在下,汝南袁绍,字本初。”
黑汉也行礼道:“谯县曹操、字孟德”。
杨佑内心却极为震撼,今天居然来了两位,还是北方双雄。好在之前见过了不少的三国人物,平复了激荡的内心,这才行礼道:“弘农杨天赐拜见两位,两位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何其荣幸,竟能使两位登门拜见。”
袁绍却是笑道:“观天赐所为,就知道心系天下,却是让我等惭愧。你我两家本事世交,登门拜见实属常态,何来荣幸一说。某虚长你几岁,以兄长称我就是。”
这话虽然有拉关系的嫌疑,内容却是不差。两家都是大汉的名门,都是四世三公,这位置几乎是两家轮着坐。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世交都不行。
曹操的父亲曹嵩也买了一个三公的位置,可以说三人在一起,几乎就是最大的官二代团体。
确定了对方就是弘农杨佑之后,袁绍显得很是高兴。“天赐真是大手笔啊,万卷的藏书,与天下士子共享。此等义举,实乃我辈之楷模,袁某不才,也献上微薄之力。愿献家中藏书三千,供天赐使用。为天下士人做些贡献。”
曹操看向袁绍的目光顿时一惊,也即刻答道:“某家也有两千藏书,也一并奉上。”
一下就得到了五千卷藏书,惊讶之余,杨佑即刻起身拜谢:“多谢两位兄长的义举,献书就不必了。在下只需抄写一份就是。”
袁绍爽朗道:“一切都按天赐的意思来办,我等配合就是。”
三千卷的书,第一次见面,说给就给,放在市面上,那也是万金的钱财。杨佑这下总算知道,袁绍为什么能一统河北四州,率领河朔之众,争霸天下。这一份气度便是不凡。
“两位兄长如此义举,佑无以为报,先敬两位一杯。”
曹操举杯笑道;“怎能说无以为报呢,若是有多的一壶春,给我们送上两坛就是。”
袁绍笑的开怀:“孟德此议甚好,就这么办。”
杨佑今天心情也是畅快无比,对侍者交代道:“为我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宴,我要好好招待两位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