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吩咐我干的。”男子交待一声，仿佛一块压在身上的巨石被卸载似地松了一口气。
“胡说。”莫一凡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居然诬陷主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脚太重了，老杨倒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哀嚎，“少爷，我不敢骗您，真的是老夫人指使的，唉哟……不信您可以去问。”
“莫三，带他下去慢慢审。”在最初的震怒过后，莫一凡忽然发觉指使人指向奶奶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此事不宜宣扬，是以他极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内心的愤怒、震惊和寒心……种种情绪无以言表。
奶奶和苏落，一个是他的至亲之人，一个是他的此生挚爱，奶奶何至于水火不容，下此毒手。
“一凡，你别这样，我好害怕。”女孩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清澈的眸子里半含担忧半含惧意。
莫一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吓人，真是难为她了。
“南凉，之前错怪你了，对不起。”他缓和了脸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顾南凉反过来安慰道：“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倒是奶奶的事不可以传出去，虽说姐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追究，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终归有损莫家声名。”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女孩到底是大家庭教育出来的，一开口便一针见血，句句站在未来夫家的立场说话。
说句实话，顾南凉无论是家世、学历、外表还是处世为人，都堪为名门媳妇的最佳选择，只可惜，他的心已被另一个女人占满。
“我有点事需要处理，让莫三送你回去？”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女孩，想要接纳她，身心却都在抗拒，他实在无法想像，两个人成婚后漫长的一生将如何度过。
女孩懂事的点点头，“也好。”
莫一凡回到莫家老宅的时候，见惯不地惯听见两位奶奶在斗嘴，一个说“这房子是我的，你赖在这里不走。”另一个不服气地说“这房产本上明明写着两人共有，你住得我为什么住不得。”
“一凡回了，正好，你来评评理。”
茹奶奶向来不是奶奶的对手，看见他倒像见到了救星。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笑着劝劝这个，再劝劝那个，可是今天他真的没心情，便勉强笑道：“茹奶奶，我有点事想跟奶奶谈。”
“噢，那我出去逛逛。”
莫奶奶这才发觉他的脸色极其不好，想必有大事发生，便自觉地回避了。
“发生什么事了？”莫老太太坐在沙发上首，握着凤头拐杖威严地问。
他心情复杂地在对面坐下，在他的心目中，奶奶虽然雷霆手段加霹雳作风，行事向来狠辣无比，但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何况那些手段都是用在商场上，祖孙俩也一向有个准则，打击对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绝对不会违反法纪，至多打打擦边球。
奶奶这次，确实做得过头了。
“奶奶，苏落流产事件是您主导的，没错吧？”他用力沉了沉心绪，艰难地张开口。
多么希望奶奶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个混帐东西，这种话你也信？
可是，奶奶没有做声，屋子里陷入一片静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老杨是不是跑路被你和莫三揪出来了？”奶奶不屑地哼了一声，“沉不住气的东西，叫他不要慌不要慌，只管装作什么事没发生就行，早知道他这么没用……”
“奶奶！”
他忍无可忍打断奶奶，“那可是两条生命，您怎么下得去手？”
“你在质问我吗？”莫老太太将拐杖重重一顿，“难道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害得你一无所有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亏你还当她是个宝，莫一凡，如果不是你太令人失望，奶奶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是有错，可罪不至死。
何况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奶奶，我会如您所愿与顾家千金成婚，但您也必须答应我，不再对付和干扰苏落母子的生活，可以吗？”
莫老太太指着他道：“还要加上一条，从现在起同苏落断绝来往，如果让我看见你们藕断丝连，别怪我无情。”
“我会尽量减少来往，但不可能断绝一切联系，毕竟，我是孩子的……堂叔。”莫一凡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无力过，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够打倒他，除了至亲至爱。
半晌，莫老太太总算松动了口气：“你自己注意点分寸，别让南凉哭着来告状就成，这孩子真是懂事，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是。”
无奈之下，莫一凡只能点头答应。
四个月后。
三月的东城春意盎然，红墙尖顶的城堡掩映在繁花绿树当中，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上吱吱欢唱，人坐在草坪上，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宝贝，来，给妈咪笑一个。”
苏落命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铺了一张地毯，坐在上面逗儿子玩耍。
“太太，少爷让我送来这个。”正玩得起劲，头顶上蓦地传过来一声。
她仰起头一看，大红的请柬瞬间映入眼帘，令她的视线如火烫似地移开，再过三天，是他和顾家千金大婚的日子，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早就将消息传遍全城。
“回去替我带声恭喜，就说到时我一定准时参加。”她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的同时笑着接过请柬，打开来装出一副欣赏的样子，好让低垂的长睫将眼底的一抹雾气掩盖。
“好，我一定带到。”
莫三答应一声，笑着蹲下来冲宝宝拍手：“宝贝，叔叔抱抱好不好？”
咯咯咯，小宝贝咯咯笑着往前爬，起初头昂得高高的，不一会儿便支撑不住了，整个人趴了下去，可爱极了。
“累了吧。”莫三心疼地将他抱了起来，一边逗着宝贝一边说：“少爷这两天可能没空过来，刚才还说想宝宝了，不如我拍几张视频发过去。”
苏落半是玩笑半感伤道：“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再也想不起宝贝了。”
“怎么会，少爷说过了，永远当宝贝亲生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