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候,已是早上7:00。匆匆洗刷完毕,随便煮些早饭。用完之时,见到老姚两口打开房门。我走出屋去。
两口子看着我笑。老姚先开腔说道:“昨晚回来很晚了吧!十一点半那时,敲你房门,屋里还没人应呐!”
“十二点多才回来!”我说道。
“咋样儿,进展如何?”女人笑着问道。
“咋说呢,还可以吧!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笑了应道。
“那姑娘不错吧?”老姚走过来,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响声,列为东两口子开了门出来。
我拉了老姚,回到他们屋里。老姚女人跟了进来。
“昨晚可把我冻坏了,多亏我身体好,不然早感冒了!”我笑着说道。掏出烟来,递给老姚一支。
老姚接了,低声说道:“有失必有得嘛!”
老姚女人手里拿了毛巾和牙膏,嘴里说道:“进展如何?你赶快说出来听听!”
“应该还可以吧,人是不错!”我说道。
“可有突破性进展?”老姚“嘿嘿”笑了说道。
“哪有恁快的?又不是凉开水,一口喝得完的。那可是一杯滚开水,须得一口一口慢慢喝来,要得一个过程。不过,人确实不错!”
“可否约好下回几时见面?”老姚女人急急问道。
“这个嘛,倒给忘记了!”我有点吃惊,“确实忘记了!还是麻烦嫂子,再给约一个见面时间吧!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嘛!”
“此等大事你如何给搞忘记了,不知你操的啥心?”老姚女人数落道。
老姚推了女人一把,吐出一口烟来,说道:“既然乐秋老弟信任你,你就再行个好,跟雅兰约个时间就是了!”
“又不说感激的话,出力亦是白出力!”老姚女人假装生气。
我笑一下说道:“好的,既然嫂子说了,不表示一下,自是说不过去。今天上午医院即要发工资,待工资拿到手,中午我请客,请军哥、嫂子,还有壮壮,咱们去到外面,好生搓上一顿,咋样儿?”
“你嫂子仅是同你开玩笑,你莫要当真了的!”老姚说道。
老姚女人不说话,笑了出去洗脸。
壮壮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道:“叔叔,中午去到哪里吃饭?我最爱吃羊肉刀削面,还有牛肉烩面了!”
老姚听儿子如此说话,笑起来,抚摸壮壮脑袋,说道:“你这个球娃儿,亦晓得宰你叔叔!去,去,让你妈帮你洗洗脸,吃了饭,马上上学去!”
壮壮不动,仍旧拉住我的手,询问去哪里吃饭。我笑了说道:“去电影院边上那一家,咱们吃羊肉刀削面、牛肉烩面,如何?”
壮壮一听,乐得直拍手,跳了说道:“中午又要吃羊肉刀削面了,又要吃牛肉烩面了!”说着出去了。
坐下之后,老姚低声说道:“昨晚‘池县新闻’出来了!”
“啥子?”我吃惊问道。
“球,还能有啥?义务劳动呗!”老姚吸口烟,说道,“没啥球意思,净是领导露脸,老百姓哪里有机会上镜的?咦,真是不曾料到,你却是上镜了!”
我以为老姚又在戏弄我,亦是笑了说道:“军哥拿我开玩笑了!”
“开啥玩笑?足有两秒钟吧,你拽那树根,满头大汗,拽罢用手擦汗,镜头一闪即过去了!”
“球,其实那一会我正在偷懒,假装拽树根,不想给录上了,真是歪打正着!”
“还有吴老师二妮儿,亦是上了镜的!”
“她在干啥?”
“那记者采访于她。”
“如何采访了她?”
“电视新闻里人是她,音却是配的,普通话,王刚说的。”
“咋说?”
“电视台记者问她累否,配音说不累;又问她愿意参加义务劳动否,配音说是为了社会主义,当然愿意参加义务劳动;又问她看到黎院长干活否,配音说看到黎院长正刨了树根,一直不曾休息。球,谁个知其是真是假!”
“有些领导很是喜欢故作声势,以假乱真!”我说道,“不知黎院长可否出来?”
“大概四五秒钟时间。”
“正在干啥?”
“弯腰刨树根,屁股翘得老高,似炮台一般。”老姚似笑非笑,说道,“社会上的事情,见怪不怪,见得多了,亦习惯了。嗳,你可是吃过早饭了?”
“刚刚吃过。”
“我们尚未吃早饭,须得抓紧时间,不然壮壮上学要迟到了!”
我知趣返回自己房间。打扫一下卫生,坐下来翻看《文氏汤诀》。
老姚两口吃过早饭,女人送了壮壮上学,老姚过来陪我闲聊。
大约8:30左右,老姚收住话头,回去锁门。我随便收拾一下,坐下来喝茶。猛然想起发工资一事,于是丢下书,放下茶杯,锁好门,同了老姚,一起去了医院。
卫校教师尚未到来。
院子里几个病人来回走动。医生不坐诊,他等看不得病,走动之时,啰啰嗦嗦嘟囔不停。
每逢发工资,人皆是到得齐。一大早,财务室挤满了医生与护士。
好不容易轮到我。签了名字,从出纳张姨手里接过321、5块钱,折叠好了,装入口袋,外面按几下,走出财务室。
候得卫校教师全部到齐,众人一起出发。
一路说笑如故。
“昨晚上谁个看那‘池县新闻’了?不妨说出来听听!”李庆边走边说。
“有啥球好看的,除去县里那些官员,还是官员,老百姓自是没份儿。哄人之事倒是不少!”卞世荣说道。
“啥子哄人之事?”狄大连说道。
“啥子哄人之事?且去询问小慧即知!”卞世荣说道。
吴小慧走在最前面,紧跟在黎院长身后。
“小慧,你且说说,那新闻咋般哄人了!”王大明说道。
吴小慧只是专心走路,头也不回。
“许是心虚,不敢说出来了!”狄大连说道。
“说那么多闲话作甚?年轻人,说一说别的正经事儿!”文医生数落道。
几个人于是不再勉强,另寻别的话题说了去。
一路少叙。
到了工地,开工干活。中午12:00收工,众人返回。
几个走得快的,已是进了家属院。狄大连腿长,走在最前面。到了自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门锁却是开着的,以为自家女人回来了,探头一看,女人尚未回来。低头看锁,锁已是变了形。狄大连于是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招贼了,招贼了!”
他这一喊,大家快跑几步,过来一看,那门锁果然被人撬开了。有几个即往自家跑去。不大一会儿,马玉凤、王金芝、文医生亦跟着大喊大叫起来,说是自家房门亦被撬开。接着列为东亦大叫起来。我与老姚闻听吓坏了,急忙跑回来,一看,房门虽是关着,可那暗锁已不起作用。亦随了喊叫起来。
一时间,撬的未撬的,全都大叫起来。人声鼎沸,弄了个鸡飞狗上墙,乱作一团糟。陆续回来之家属,加入喊叫队伍,场面自是十分壮观。有人就说,总共二十来家,撬了七八家,此非小事儿,要得马上报案;又有人说,先莫要报案,给单位领导反映一下再说。有人就找来电话薄,找出黎院长家里号码,打了电话过去。二十分钟不到,黎院长骑了车子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进院大声说道:“咋回事儿?到底咋回事儿?”老姚接话说道:“球,招了贼了!”正说话间,李校长、楚校长一起进得院来,询问过情况,召集众人到一块,李校长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亦非小事儿,依我看,马上报警算了!”楚校长摆一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先不要报警,事情发生在咱们单位,报了案,传扬出去,对单位不利,影响年底单位评比!”可众人不同意。黎院长于是说道:“这样吧,案先莫报,大家回去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到底丢失何物,如实列个清单出来。我和楚校长、李校长研究一下,看看如何处理!”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儿,于是各自散去查看。
回到屋里,我仔细查看一番,并未丢失什么物件,抽屉亦未撬开,完好无损;那一件半旧西服挂在墙上;半新皮鞋仍在床下。不过,说句实话,此皆不值钱物件。那贼就是进来,亦是枉费功夫,空欢喜一场。正在自我庆幸,猛然想起文医生那本汤诀,当时打了一个冷战。急忙掀开床铺,没有见到;打开抽屉,没有见到;到处找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一下子急了个满头大汗,心说:大事不妙了!立马飞跑过去告知文医生。
文医生一家翻箱倒柜,正在查看。检查到最后,也没丢失啥子物件。电视机、衣服、鞋子皆在。文叔、文婶不大相信,再次仔细检查一遍,仍未发现丢失一物。于是放下心来,一家人直乐。
见我进来,听我说亦未丢失物什,他等自是替我高兴。及至后来听我说出,那本汤诀丢失之时,文医生一下子不说话了,满脸净是忧伤。其他人亦闭口不语。过了一阵子,文医生说道:“丢了就丢了吧,那些东西,早已记在心里了!”话虽是这般说来,我晓得他是在安慰我。越是这般,我越是难过。他倒不如大骂我一顿,来得舒服一些。丢失一些珍贵物品,又且不是自家所有,此事搁在谁个身上,皆是不好受。上了年纪之人,虽说心事较重,不爱做声,可这些常规道理,谁都想得出来,不高兴那是肯定的了,不满意亦是肯定的了。至于怨恨与否,当是另外一回事儿!
未久,人们重又集合起来。校长让各家上报丢失物品。姚正军首先说道:“俺家丢失一条金项链,其它未丢何物!”黎院长问道:“重量几克?”姚正军说道:“8、13克。结婚时候买的,已经好多年了,不料现在却是丢了!”黎院长未说什么,记录下来。列为东接着说道:“丢失一双皮鞋,刚刚买的,不曾穿的!”黎院长说道:“多少钱?”列为东说道:“不贵,80元!”黎院长亦记录下来。轮到文医生,文医生笑了笑,说道:“虚惊一场,未曾丢失!”询问王金芝,王金芝讲,除去门锁撬坏,别的物品未丢一件。询问马玉凤,玉凤说不曾丢失。询问狄大连,亦说未丢。其他几家也是一物未丢。轮到问我,我刚要说“丢了一本书”,文医生背后拉我一下,我于是改口说道:“吓得不轻,却是啥子未丢,不知那贼搞的啥子名堂!”众人笑。黎院长记录完毕,清单交与楚校长。楚校长看一下,说道:“同志们丢失物品,回头领导班子商量一下,再决定如何给予适当补偿。今天这些事情,希望同志们务必保密,不要张扬出去,不然对个人与单位均是不利!”回头又对李校长说道:“事情结束后,尽快安排一个人看守大门。没人看守,任何人都进得来,如此绝对不行!坚决杜绝再次发生此类事情!”李校长点头记下。接着询问众人,谁找得来可靠之人,过来看守大门。众人议论纷纷。老姚抢先说,他有一远门侄子,一二十岁,人挺老实,最是适合看守大门了。黎院长他们未说什么,同意了下来。而后每家每户做一些安慰工作,且说定由单位出钱,重新买锁安装,事情就这样收了尾。
刚刚处理完毕,天色突然阴沉下来。方才还是朗朗晴空,转眼如涂了黑漆一般。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起,豆大雨滴砸落下来。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屋。领导亦走了。
丢了书,心里颇乱,呆坐在屋内,不知如何是好。坐上半天,总觉得不妥。于是拿起一把伞,关上房门,打算去到文医生家里,道一个歉。弄丢人家之宝贝,总该说上几句认错的话语!
雨下得大,地上到处是水。要说十一月的天气,下这么大的雨,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来到文医生家中,他一家人正坐了闲聊。见我进来,打声招呼。我坐下来,掏出烟让了,而后说道:“文叔,真是对不住您,多好一本书,让我给弄丢了!”文叔笑了说道:“算了,丢了就莫再提了,又非值钱之物!”文婶、文大、杨慧亦劝我莫往心里放。一本书也算不了什么。可我总觉得对不住文医生,于是说道:“这样吧,文叔,回头我去县中医院,让我那几个老同学,编一些汤诀,全当充个数,您看行不行?”文医生一听,当时笑了,说道:“他等编的怎能同我的一样?再说亦无这个必要,东西丢了就算了,莫要浪费那些工夫!”可我主意已定:丢了东西,就应赔给人家,不可因人家拒绝,即不再赔偿了。只是当场碍于文医生一家再三劝说,我亦没再说什么。
外面那雨仍在下,似比前一阵儿更大了的。地上雨水到处流淌,房檐挂了雨线,从上直拉到下。
“十一月了,还下这般大雨,真是奇怪了的!”文婶说道。
“入冬一直偏干,再说今年夏天雨水不多,估计全积到现在了!”文医生说道。
“我看也未必,”加杰说道,“五黄六月下大雪,能说成是冬天雪下得少,全积到五六月份下了?有点牵强了!”
文医生“嗯”一声,说道:“那你说说咋了?”
加杰说道:“只能说是天气反常,别的啥也说明不了。预报就说今儿个和明儿个,有短时阵雨!”
我接了话说道:“该是有点反常吧。”顿一下,又说道:“我二哥哪里去了?怎么看不到他?”
文婶说道:“一大早起来,就回厂去了,说是有点关紧事儿,回厂处理一下!”
几个人,七嘴八舌聊个没完。
杨慧在厨房做饭。娟娟偎了文婶,不说一句话。
坐了二十分钟光景,正要起身离去,门外有人大声说道:“文医生,下午不用去工地了,回医院上班,领导通知了!”文医生忙站起身,说道:“哦,大民呀,知道了,快进来坐坐吧!”李大民已是跑远,甩下“不用了”几个字,亦被雨水混淆得几乎听不到。
下午不用去工地,此乃上好消息。
回到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尚未吃午饭,于是打了伞,去到外面饭店吃一碗牛肉烩面。二块五一碗,几根青菜,四五块薄牛肉,亦算实惠。
打了饱嗝回来。到屋里,刚坐下,突然想起早上说的,欲请老姚一家吃饭之事,忙过去敲他家房门。刚要敲门,听见屋内说话,乃是老姚女人声音:“别人家皆未说丢东西,只咱家说丢一条金项链,如此搞搞,不知咋样儿,你们领导可是怀疑咱们?”接着是老姚声音:“球,吃你的饭吧,他们哪里想到这些?你也太多心了!”听到这些,我急忙缩回手,转身踮脚回了屋。
外面雨仍在下,比了刚才小了一些。
十五分钟后,我再次过去敲老姚家门。门打开来,他们已是吃罢午饭,坐了看电视。我进了屋,说道:“说好中午请客吃饭,却是让撬门一事给搅黄了!”老姚笑了说道:“请啥的请!原本同你说着玩的,你倒当真了!”老姚女人说道:“下午不用去工地了吧?”我说道:“不用了,通知下午到医院上班!”老姚亦说刚才接到通知,不用去干活了,下午回卫校那边上课。坐上一会儿,我折回自家房间。
下午到医院上班。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许多。病人却是不少,男女老少,十好几个,李二娃儿、瘸腿老胡,皆在门外候诊。
打开诊室房门,人们收伞入内。坐定之后,开始诊病。看到最后,屋内只余李二娃儿、瘸腿老胡两人。李二娃儿掏出一盒“锦绣中华”,放在桌子上,又掏出一盒,让了文医生与我,随手丢在桌子上。看了文医生说道:“文叔,媳妇之事说得如何了,何时能够见上一面?”文医生吸口烟,吐出来,说道:“看你急的!这两天你不是不知道,参加义务劳动,我哪里分得开身?”停顿一下,又说道:“这样吧,今晚上你来我家一趟,我带你过去见那姑娘!”李二娃儿一听,喜上眉梢,当时跑出去买回一条“锦绣中华”,送与文医生。文医生假装生气,骂了李二娃儿两句,就收下了。李二娃儿笑着走了。
李二娃儿走了,诊室仅余老胡。老胡看了看文医生,又看了看我,似有话说,嘴角抽动一下,又止住了。我于是问老胡:“怎么样,给我说的媳妇成了没有?”老胡低了头,没说话。文医生一听,“嘿嘿”笑一下,说道:“咦,老胡亦当起媒婆了!给张医生说媳妇,可得说一个好的,没有学历可是不中,少说亦须是大学生!”老胡抬起头,满脸忧郁,说道:“哎,现在的人哪,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我给张医生介绍的那姑娘,长相也行,也有文化,就是要求偏高!”我说道:“啥子要求?”老胡说道:“那姑娘说,一要家在县城;二要父母上了班;三要有住房;四要有存款;五要不低于一米七;六要大学毕业;还有七要八要等。”文医生打断老胡说话:“算了,算了,让她找了别人吧,我再是不信,似张医生这般人才,找不到好媳妇!实在不可思议!”我冲文医生笑笑,未说话。老胡接着说道:“确实有点太那个了,要求过高了的,自己值上几个钱,亦不掂量一下!”我说道:“那就算了,辛苦你老胡了!”说着,掏出“双龙”烟,让了老胡一支;给文医生,文医生不要;我自己点上。吸了几口,说道:“嗳,老胡,你不是说,欲去法院告你那几个儿子不是,可是告了?”老胡深吸一口烟,正要说话,进来一个病人,老胡于是站起来,打个招呼,说去趟厕所,拎着伞出去了。
我与文医生看了老胡背影,笑一笑,未说话。
直到下班,老胡亦未返回。
下班之后,我骑上车子,直奔县中医院,过去找李志群。志群乃我高中同学,毕业于绿市中学院。路上顺便买几个馒头带上。来到中医院宿舍二楼,找到李志群,他正陪着女人王英丽吃晚饭。见我进来,慌忙招呼坐下,拿过一双筷子,端来一只碗,盛上面条。见我买了几个馒头,李志群笑了说道:“还自带伙食呀,想我管不起你一顿饭,是不是?”我笑了说道:“顺便买几个,免得吃不饱,饿了肚子!”王英丽笑了说道:“吃不饱没事儿,厨房还有半桶刷锅水哪!”我笑了说道:“啥时候志群不在家,我过来咱俩一块喝了它!”志群笑,让菜。
边吃边聊。听我说明来意,李志群说道:“啥球值钱东西,丢了算了,还用得着赔!”我说道:“那可不行,那书可是人家的传家宝!已经保存二十多年了,这下让我给弄丢了,不赔咋会中?起码亦须凑个数还给人家!”志群问我咋还。我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与否?”志群说道:“你且说出来听听!”我说道:“今晚你把中医院那些医生,同你关系要好的,找上十几个,算我请客,咱们去到外面饭店,坐上一坐,而后每人就每类汤方,编几首歌诀出来。回头我整理一下,就算作充一个数,还给人家得了!”李志群闻听,笑了说道:“好,好,办法自是不错!可是十几个人,酒菜搞下来,要得花费不少钱哩!”我说道:“刚领的工资,怕什么了?”王英丽笑了说道:“早知请客,今儿晚饭就不吃了!”我说道:“没事儿,待会儿去到药房,弄几片泻药果导,泻上一泻,肚子自然空了!”王英丽说道:“那样多有浪费!”我笑了说道:“要不拉下来之后,再回锅炒一下,我志群哥和你明天吃!”王英丽笑了说道:“待会儿我给你弄去,回锅的东西,你志群哥不好吃!”说罢起身去厨房盛菜。我于是止住话头,专心吃饭。
吃过饭,志群出去找人。我与王英丽留在屋内,看了电视。看上一会儿,我说道:“多亏今儿个下雨,要不然还得去坡上劳动!”王英丽沏了两杯茶,给我一杯,说道:“亦真是恶心人,干那等毫无意义的活儿!听人说,那是前年种下的山楂茆子,现在又让给拽了,净是糟蹋钱!”我喝上一口茶,说道:“也是,县里那等官员,没干过几件正经事儿,净干一些劳民伤财之事!”英丽笑一下,说道:“我若是估计不错,两三年后,我等仍要去那坡上拽树茆子!”我听了有点吃惊,说道:“两三年后又要拽树茆子!拽啥子树茆子?”王英丽说道:“你可否听说,下来后坡上栽何东西?”我说道:“听说栽桑树!”王英丽说道:“你的消息很是灵通嘛!”我说道:“只是听吴楼庄上人说的,但不知真假!”王英丽说道:“确实要栽桑树。只是,你想想看,近几年来,地毯行情欠佳,蚕茧价格偏低,乡下人谁个愿意养蚕?没人养蚕,种的桑树岂不是白种了!到头来还是要拽了的!”我点了点头,说道:“嫂子言之有理,佩服,佩服!”王英丽瞪我一眼,说道:“听到你叫我嫂子,我就心烦!志群与你,年龄上相错不了多少!”我笑了说道:“大一天也是大,何况大上一个月?”王英丽很是吃惊,说道:“咦,你却是比我记得清楚!”我笑了说道:“嫂子没日没夜忙乎,偶尔不记得,情有可原。不似我等,整天闲得晒光棍!”王英丽笑了笑,没吱声,专了心看电视。
约有半个钟头,李志群推门进来,后面跟进来一群人。我当时看见,心里直乐。志群指了,介绍说道:“此乃我的高中同学,姓张,叫乐秋,在健康医院上班。”而后指了一个低个子说道:“此位是我的校友王老干,正名王铁义,90届的。”我上前握了手。又指着一个留寸发的说道:“此乃平哥,牛志平,亦是我的校友,89届的。”我亦同之握手。又指了一个稍胖穿红毛衣之女人说道:“平嫂,冯秀静,平哥的媳妇,大学里弄到手的!”众人笑。我亦握手。又指了一个高个头穿灰西服的人说道:“此乃咱们老大哥,周顺,82届的。”我同之握手。又指了下巴长痣,站在墙根之男人说道:“咱的小老弟,陈秋,比我小一届,今年刚刚分过来!”我过去握手。又指了一个细眉大眼,穿花格子上衣之中等个头女人说道:“顺嫂,李怡华,周顺大哥之爱人。”我上前握手。又指了看了电视,身穿皮衣之胖子说道:“伟哥,张立伟,与老干哥一届。”听到介绍,胖子扭头同我握手,而后接着看电视。又指了一个瘦个子说道:“此是军哥,黄军,91届的。”我同之握手。黄军指了身边长头发女人说道:“俺家的厨师,姓李叫玉平!”众人大笑。我上前握手。
介绍完毕,志群冲众人抱了抱拳,大声说道:“各位老大哥、嫂子、老弟们,今天我这个老同学有点事情,请各位务必帮忙,务必赏个面子,也让其回去多少有个交待。即是方才我同各位提及之事,务请各位出一把力,多少弄几个出来,积攒一下,整理归类,交与其拿回去,充个数,还给人家,不知怎样?”屋内顿时热闹起来,七嘴八舌,议论开来。纷纷表示问题不大,既然说出来了,多少亦须凑合一下。李志群于是说道:“既然这般,太好了,我这屋子仅只十余平米,盛不下各位高手。咱们还是到外面去坐坐吧,边饮边干。纸张无须携带,我这里已经备下;但带上笔即可以了!”众人说笑着朝外走去。
中医院对面一家饭店,唤作“名人饭店”。中等档次。李志群冲着众人说道:“今晚上就去‘名人’吧,多少我等亦算得是人物了!”众人大笑。
横过马路。来到“名人饭店”。招待小姐见到来客众多,乐得合不拢嘴,慌忙前面领路。
饭店生意很是不错,进进出出,客人颇多。“牡丹苑”、“桃花苑”、“荷花苑”等二十几个包间,皆已上客。最后找到一间,名叫“梅花苑”,打开房门,众人入内坐下。小姐问谁做东。有人指了指我。小姐过来,俯首低声说道:“这位大哥,如何尊称?”我说道:“免贵姓张。”小姐说道:“敢问张哥,如何点菜,饮用何酒?”我冲众人说道:“各位说饮何酒?”有人说“杜康”;有人说“赊店”;有人说“张弓”;有人说“卧龙玉液”;一时拿不定主意。李志群冲众人拱手说道:“我看这样吧,我替各位拿个主意,就喝‘赊店’吧,红瓶装的,先来一件!”我接话说道:“一件怎行?须得两件。另拿一件‘金星’啤酒来,两条‘群英会’。男人饮白,女人喝啤!”又点了七八个菜。招待小姐笑着出去了。
不大工夫,烟酒送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打开几瓶,放在桌上。有几人方便回来,站立一旁。我指了招待说道:“小姐,麻烦再搬四把椅子过来!”招待转身去了。
一会儿搬进来四把椅子。站客接了坐定。那菜肴陆续端上来。李志群给每人斟酒毕,说道:“来,来,今晚上我代表俺同学,先敬各位一杯!”众人端酒,女人举起啤酒杯子。“干,干!”男人们一饮而尽;女人喝上几口。李志群复斟酒,说道:“这会儿咱先不提任务之事,单说喝酒。大家整上一阵子,让酒精烧起来,一会儿便于干活。大家说说,先从谁个开始?”高个子周顺吸一口烟,说道:“依我看,就先从张医生那里开始吧,咋说也是他做东!”我急忙说道:“不中,不中,俗话说‘酒不攀东’,我若是一上来即饮醉,谁个招呼大家?我看还是从顺哥你那里开始,咋说你也是老大哥嘛!”众人一致赞同。周顺拗不过,同意下来。
一转眼,每人六杯,猜了一圈。两瓶白酒落肚,话语自是多起来,说东扯西,扯到女人话题,引起阵阵大笑。几个女人酒量亦大,拿了啤酒当白酒,一圈儿下来,干掉三瓶。
猜枚倒转。接下来是顺嫂李怡华,她不会猜枚,大家罚她一杯啤酒顶数。接下来是黑痣陈秋。刚毕业回来,走上社会时间较短,酒量亦差,于是每人三杯,猜了一圈。接着是皮衣张立伟,每人五杯,猜了一圈。下来是平头牛志平,爱人冯秀静不让多喝,说是喝多了误事儿。李志群说喝多了兴致儿高,哪里误事儿的。可这秀静就是不让多喝,于是减少杯数,每人四杯,猜了一圈。接下来是冯秀静,亦被罚一大杯啤酒了事。下来是低个子王铁义,酒量忒大,每人七杯,猜了一圈。接着是瘦个子黄军,人瘦酒量也小,每人三杯,猜了一圈。其爱人李玉平,头发修长,亦不饮白酒,于是罚一杯啤酒,顶了过去。下一位是王英丽,不等别人说话,自己端起啤酒,一饮见底。众人拍手叫好,直夸李志群调教有方。志群抿嘴低笑。轮到志群,他本想多喝几个,无奈英丽不让,只好每人四杯,应了差事。轮到我,我说道:“大家皆已猜上一圈,按理我亦应猜上一圈。可话说回来,我实在不能多喝,没有各位有酒量。即是这般,我自罚三杯,算是应了数吧!”众人不依。志群说道:“大家不同意,你就少来几个,每人三杯,过上一圈吧!”无奈,只好应了一圈。
全部猜完之后,又空出三只白酒瓶子,两只啤酒瓶子。空瓶扔到一边。
时间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众人兴致高涨,大声说笑。不知谁个放一响屁,引来哄堂大笑,全没了顾忌。
这个时候,李志群晃动脑袋,冲了众人说道:“各位大哥、嫂子、老弟,酒过三巡,言归正传,从现在开始,敬请各位开发一下智力,每人说几个出来,也好凑上一凑,给俺这个老同学带回去,不知如何?”众人无不赞同。一番议论之后,先从周顺那里开始。
李志群拿出纸来,每人发了几张。有人觉得不够,又要了几张。李志群说道:“若是乱写一通,亦不是办法。我看这样,分门别类更好一些,每人一个类别,多的多写;少的少写,有几个就写几个。大家看看如何?”众人表示同意。志群于是依次分类到人:周顺解表类与祛暑类;李怡华理气类与和解类;陈秋清热类;张立伟泻下类与痈疡类;牛志平祛湿类;冯秀静温里类;王铁义理血类;黄军祛痰类;李玉平治风类与治燥类;王英丽补益类;李志群固涩类。一时间,酒杯、盘子堆到桌子中间,拿来抹布抹净桌子,众人趴在桌上,即写了起来。我不失时机,每人递上烟,沏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