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年脖子上的那条鲜红的印记,李全在心里叹息的啧了两声,侧头发现凌沉不知道去哪儿了,再一看下方楼梯口,她正一脸冷然的朝着那边还在进行紧急救治的人群走去。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应该是犯规的人的领头。本来是个人高马大的身材,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人使用小伎俩让他蒙了羞,所以跟在凌沉身后的时候都不敢挺直身板,连头都尽量垂到看不到他表情的地步。
凌沉不知对那些忙着救治的人说了什么话,其余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警戒线内的九人。
突然发生犯规的行为,先前被少年打中的两人趁这空隙稍微恢复了些精力,正准备等着负责人再次吹响哨声的时候,负责人打着手势将他们轰了出去。
最后的比赛只需要点到为止,十人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战到了现在,如果在这最后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或者丢了性命,那这次的对垒就毫无意义。
SE的创办为的就是给影组织寻找更新更锋利的武器,他们的力量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戛然而止。
因而,凌沉才将这两人请了出去,照他们现在的状态,就算不被那姓石田的少年打倒,也无法撑到最后。
两人被请出来后,还想找凌沉理论,戴森和一个稍微有些肥胖的女人匆匆赶下去,将两人分别带到一边教训了一番,随后带着去给凌沉认错。
凌沉只是摆了摆手,撩开警戒线,朝着少年走去。
场上其余六人纷纷散开,见凌沉满脸的森冷,以为她要对刚才少年不顾对方死活的事做出惩戒,正得意着,凌沉的手已经伸向了少年的脖子。
看到这一幕,李全也不禁为那少年捏了一把汗,前一秒还说想把这少年收到自己门下做事的她,这会儿竟然要来个惊天大逆转吗?
再仔细一看,她那哪是要杀少年,手中分明捻着一张纸巾,正旁若无人的给少年擦着脖子上的血迹。
“看来凌哥是真的很看重这孩子。”
少年的领头在旁边感叹道,声音发着颤,像极了要把自家闺女嫁出去的老母亲。
李全很不应景的吐槽一句:“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在纸上随便下个什么毒?”
“‘你明明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少年的领头的眼神开始犀利起来,望着擂台上举止有些暧昧的两人,念念有词着。
李全刚开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后来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给他读凌沉和少年的唇语。
少年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凌沉给他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迹,惜字如金的回道:“他想活着。”
凌沉手中一顿,这人,明明生性冷淡到视旁物为尘土,居然能因为一个想杀他的人而手下留情,只因对方想活着。
有那么一瞬,凌沉以为他还是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一个会被目标左右的杀手,从他收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是。
一件合格的利器,他的锋利不仅仅体现在他的本质上,还要具备作为利器的觉悟,无论在什么时候,利器始终是利器。
与杀手不同,利器没有原则,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会遵循作为一件利器的觉悟,斩杀眼前一切障碍。
看到少年有意留那人一条性命时,凌沉是失望的,但这会儿仔细一下想,少年的意思并不是那人想活着所以他才没有下杀手。
他追求着死亡,而那人在他防备之内还能出其不意的给他一击。也就是说,他认为那人活着会对他的死起到一定的作用。
能伤他的人,兴许不多,所以,他从那人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对于死亡的希望。
“比赛结束了。”
凌沉收回手,转身看向其他六人,这场比试进行到这里已经够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没法保证在场这六人能够有命活着走出这里。
而她的话并没有在此刻浇灭场上六人沸腾的胜者欲望,即使她被所有人忌惮着,可这种草率的结尾着实让六人感到不畅快。
似乎被当作了绿叶!
“噌!”
一人将扛在肩上的大刀直直插进了脚下的擂台,不满的嚷道:“凌哥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看到最后又怎么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做你的手下的人?”他愤懑的看着凌沉,希望她能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这方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幕,所有人都朝着一楼跑去。李全与少年的领头并行走在后面,刚一走近,凌沉身后的少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拳头在充满血腥的空气中划过,下一秒,大刀男的右脸就结实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比之前打犯规的人还要很辣,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连凌沉都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少年从她身旁极速的冲了出去,耳旁的劲风还没有落定,大刀男就流着鼻血倒了下去。
然而少年并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在大刀男倒下的瞬间,一脚踩在了他的背脊上,接着脚下一用力,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大刀男的惨叫声在这空旷的地方炸开。
这期间完全看不到少年任何表情的变化!沉着冷静到仿若一具石像,发出如此骇人的速度与力量,在旁人看来,他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啧,太弱了。”
少年语气平淡,慢慢的抬眸,将在场所有人扫视了一遍,等看到李全时,突然顿住了视线。
此时场内刮起了一阵风,将少年额前的刘海吹开的瞬间,李全看清了这个少年的双眸。
那是一双如蓝天般的眼睛,清澈得仿若初生的婴儿。可是,他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空洞无物,即使眼里倒映出李全的样子,也惊不起分毫涟漪。
李全见过很多誓死如归的人的眼神,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他们的决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可是前提是他们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非豁出性命不可的地步。
他们是为了目的而选择拼命,但目的不是死亡。
而少年的眼中,一片死寂,李全能感觉到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眼里竟然像是没有生命的存在。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被别人视作死人一般,通常会觉得是那个人看不起自己,宛如废物一样。
可是,他无法判断这种眼神是一种挑衅还是轻视。
就在这时,风停了,刘海重新将他的双眸遮掩,自少年的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他的脚又朝着大刀男的背脊踩去,绝望的惨叫声还没消散,大刀男就没了呼吸。
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如果凌沉有意阻止,大刀男肯定不会死,只是对于出现裂缝的利器来说,直接废弃比花功夫重新打磨更干脆。
少年收回踩在大刀男背上的脚,突然裂开一个极其狰狞的笑,将其余五人看着。
那五人只觉得一股阴森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下意识的吐着口水,手中的武器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凌沉站在少年的背后,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突然变得狂烈起来,知道如果不再出手制止,这些人的命都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随即,她迈开步子,右腿朝着少年的双脚扫去,少年反应迅速,转身的瞬间凌沉看到了他的那个笑脸,如厉鬼般可怖。
视觉的冲击让凌沉迟疑了半秒,险些让少年趁这间隙对他发起反抗的攻势,她的双手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当即借着她的双手准备来个180°旋转,就在他双脚刚起势的那一刻,凌沉抓着他的手朝头顶一翻,人闪到少年背后,反手就将他扣在了地上,膝盖压上去,死死的将他压制住。
少年的力气不小,几乎快与她齐平,纵然她是上古人类遗留下来的幸存者,能力在他之上,但不到万不得已,凌沉从来不会轻易使用自己的力量。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少年天生的力量感到一起的惊恐,这样的人,幸好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像李全那样被赋予了特殊的力量,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少年试图反抗了一会,但由于凌沉的控制没有半点可以让他挣脱的破绽,只好安分下来。
凌沉扣住他的手,冷冷的开口道:“手上沾这么多人的命,你怎么可能死的掉!”
少年的笑还在嘴边挂着,从他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凌沉给他笑的脑门一阵生疼,手上的力又加重了几分,但少年依然是那副阴森的表情,好像感受不到这种撕裂胫骨的疼痛。
“你杀不了我。”少年继续咯咯的笑着,然后一双死寂般的眼睛朝着李全看去。
感受到少年的眼神,李全走了过去,半蹲在少年面前,眼神凝重的看着他。
少年收起了笑,透过刘海的缝隙,将李全的脸映在了眼里,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当这个人的手下。”
李全被他的话给震的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