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她,年轻时任劳任怨,却也没能脱了奴籍。等到她风烛残年,手脚不利索,就想赶她出府。
这天寒地冻的,她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能上哪去?
亏得二夫人仁慈,留下她来。不然,她早就成了路边的冻死骨。
那日,二夫人田氏偷塞给她一个镯子,理了理水红合欢上衣,抽出条红梅丝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哽咽道:
“馨儿这孩子真是可怜,年幼丧母。徐妈妈年迈,青窈还小不能伺候馨儿。正好你和那张氏应验丰富,便去照顾馨儿她吧。”
王婆子在这深宅大院里呆了多年,又怎不能懂得田氏的意思呢?
田氏早已盯着正夫人的位置很久了,自己也有了两个孩子,眼里自然容不下百馨儿。先弄臭她的名声,再把她赶出府,等田氏坐上正室的位置,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百馨儿,就万事大吉了。即使相爷发现,也不会将田氏怎么样。
一来,家丑不可外扬,相爷顶多暗地里训斥她一顿。
二来,田氏已经是正室了,她的子女才是嫡系,孰轻孰重,相爷自然分的清。
这种小事,相爷和老夫人也没过问。王婆子便和张氏一同来到百馨儿身边,春去秋来一年过去,她俩可做了不少“光荣伟事”。
如今,京城人都知道。
这百府的嫡大小姐百馨儿是个天生“痴儿”,言语不通,克死生母。
似乎辱骂和鞭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王婆子伸出臃肿的手指掐向女孩纤细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掐扭,衣衫下女孩白嫩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谁知平时闷不做声软弱无能的小丫头直接冲上去,直接咬住她的手。
“啊!”王婆子吃痛,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另一只手直接挥向她,小小的人儿瞬间飞了出去。
“小贱人!”低声骂了句,王婆子护着被咬的手,啐了口口水。
雪地上,一抹小小的身影无力地躺在地上,头上的珠花都散下了,一袭红衣如在雪中绽放的红梅。浑身雪白的小兔子钻出她的怀抱,一蹦一跳地来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她的脸颊,没有一丝反应。
嫣红的鲜血蔓延,染红了地上冰冷的白雪,兔子身上柔软温热的毛发。
过了数息,见女孩还没起来。
王婆子有些发虚了,虽说百馨儿在百府不受待见,可她现在毕竟是嫡小姐,相爷的长女…
万一…要是死了……
那便是她们照顾不周。
田氏的声誉多多少少也会受损,依照田氏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俩。
小丫头身上还有伤痕,万一被人发现。
哎吆!那是要乱棍打死的啊!
王婆子吓得一哆嗦,急忙忙地走出去。张婆子也发现事情不对了,起身,连忙跟了出去。
然…
在她们看不见的视角里…
女孩冻得发青的唇片,轻轻地,扯出一个令人心搏的弧度。
原本女孩就容貌出众,这一笑,更是与日月同辉,天地失色。
偏偏又带着阴冷,嗜血的味道。
如同一枝纯洁的百合花,猝上了致命的毒。慢慢开始发黑,溃烂,零落成泥。而那滩烂泥,徐徐,生长出,一朵殷红的罂粟。
一朵致命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