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这里头有些什么误会，可毕竟眼下是大漠进了边境，虽说边境并未大乱，可这久占怕是不妥。若是有什么，我们一起商议便是了。你看呢，皇帝陛下。”
耶律绮坐着，优哉游哉的喝茶。果然如同苏慕言所料，大漠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占着上风的。提些什么要求好呢？割地？那是必然的，或者还该要些赔偿。只是不知道这位月家人的底线在何处，太过则亏。
耶律墨染见自家三弟眯起了眼，脸上就淡淡的笑了起来。这个三弟最是顽劣，自幼便有皇宫一霸的美称。大些了，文不思进，武不思取。一天天的，就是骑射、狩猎。偏偏自家的爹还很是宠爱，任由这个小霸王胡闹惹事。等到三弟十来岁之时，一连赶走了好几个教书先生，哪怕悬赏黄金万两，都再没有敢教他的师傅。这回，娘动了怒，爹也架不住。才好好的，找了一个师傅回来教导。这个师傅可算是心狠手辣的，但凡有一些错，就会动手，下手全然不顾及皇家颜面。那三弟被打，爹心疼、娘却咬牙忍下了。一打好些年，这个三弟也算是成了才了。只可惜了……可惜了那个师傅…未能亲眼见到三弟登上皇位，愣是在登基大典前夜，病死了。
三弟这眯眼算计别人的样子，真跟那个师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起三弟的心思，只怕比自己还要深上不少。若说自己是一汪潭水，虽清澈见底，可却是内有乾坤。而三弟，就是一片海，深不可测。他家三弟为人谦和、或者说白了，那是懒得去管那些个闲事。可一旦三弟要插手，那还真没有办不成的。
“方才朕也说了，如今大漠人口与日俱增，物产丰厚，实在没有地土可供农耕了。当然，大漠也不是不讲理的。若是渊月国肯将边境五城交给大漠，那大漠自会每年上供粮草，供给渊月皇朝。若是朕的消息不错，渊月国近年遭旱，粮食的收成并不好。若是……若是朕肯先供给粮草，帮渊月国渡过难关呢？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些了？”
月清秋低头沉思，渊月国近年确实遭了旱灾，收成不是不好，几乎是颗粒无收。若非往日屯粮，渊月国只怕已经开始闹饥荒了。虽说大漠农耕之力颇为强盛，可若是用粮草换边境五城，这心也未免太贪了些。边境五城虽说不是什么繁荣之地，地域庞大，人烟稀少。可地处边境，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边境本就是要地，这周边城镇更是关卡。即便无一百姓居住，这城也不能给了别国。若是给了，岂不是给了一个缺口，好让别国轻而易举入主渊月国么？
“皇帝陛下，若是我说不给？”
“不给也无妨，大漠驻军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得了什么病症，总是争强好胜、热血好斗。友军之间也时常有死斗，常常遍体凌伤。一时之间，军医也闹不清是何缘由。只能将这些驻军，暂放在边境之处。不知道……这几日，这情况好些没有。”
月清秋皱了皱眉头，这个大漠皇帝，心思歹毒。借着驻军得病的借口，予以要挟。若是这次不肯割让城池，这些驻军的病怕是只会越发严重，顺势，就伤及渊月国的边境驻军了。偏偏大漠皇帝还提前知会，到时候连个欺瞒不报的罪名都扣不到。当真是……精于谋算。苏慕言……这一次，你倒是真找了一个好帮手。
“那……这城池的数量，就看皇帝陛下你了。”
“嗯？怎么说？”
“城池不是在下所有，是我国皇帝陛下所有。大漠皇帝陛下也该清楚，有时候这使臣不过是来回传信的人罢了，做不得什么主的。这城池之事，还要待我禀报之后才能有结果。可我有一事，倒是想告诉大漠皇帝陛下。”
“何事？”
“我国淑妃娘娘……近日怕是要生产了。”
耶律绮心里一紧，这人是知道了些什么？这单单一句，就足以另他束手。慕言如今在宫里，说好听了，那是淑妃娘娘。说难听了，就是一个人质。若是她在那渊月国的后宫里出什么事的话……那…那岂不是自己害了她？
这个月家人，到底知道多少他和慕言的事？不管知道多少，他也不能拿怀着身孕的慕言冒险。但是，他也不能让这个月家人看出他跟慕言的关系。等等……他跟慕言……算是什么关系？友？或者……友上边一点的？反正，不能心虚。若是让这个月家人摸透了，不光是大漠，慕言也会处在危险的境地。
“哦？那是喜事……不知道，渊月国是要迎来一个皇子呢，还是公主呢？又或者……兴许这一次，是一场空呢？”
耶律墨染撇了撇嘴，果然是自家的三弟。这口德，真够损的。也不知道那淑妃娘娘是怎么得罪这个小子了，居然被这么说。
“大漠皇帝这是何意？这可是渊月国的喜事，你怎可？”
“莫急莫急，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朕的妃子前些日子也给朕生了皇子，可惜了，大漠的皇子总是生猛些，我倒是羡慕你们渊月国的皇子，都是这般温顺文雅。”
月清秋一下子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本以为苏慕言和这个耶律绮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两人或许是暗通了情愫也未可知。若是如此，不论和谈如何，用苏慕言就一定能要挟大漠皇帝。可如今看来，这个大漠皇帝耶律绮，对苏慕言倒又不像是真心实意的了。
月清秋那一句，我国淑妃娘娘……近日怕是要生产了。意图其实明显，就是要挟耶律绮，让他知道。苏慕言在后宫，随时都可能出任何差子。让他好自掂量着，别太得寸进尺，免得到时候，伤着了苏慕言。
可这个耶律绮眼眸之中分明有着担忧，可言语间又是全然不在意的摸样。倒让他有些吃不准……毕竟苏慕言身处后宫，哪怕月家人再无孔不入，有些地方，总还是进不去的。尤其是苏慕言时常出没于冷宫，每一次，月家近卫也好、死士也罢，都空手而回。每一次，都跟丢。她苏慕言在冷宫里做什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是迷。尤其是她和这个耶律绮，两人看起来有些剪不断理还乱，可背地里，就他知道的，还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还真是恭喜大漠皇帝陛下了，也希望淑妃娘娘能有这般福气才好。”
“嗯，说的也是。”
耶律墨染有些愣神，自己这个三弟别看已经婚配，跟三弟媳处的也算是融洽。可这情字，向来不能勉强。三弟对三弟媳，并没有情。不过是碍于皇家颜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能处的这般相敬如宾，已算是不错了。这可是第一回，他见他的三弟如此紧张一个女子。别的人或许看不出，可他耶律墨染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个使臣提起淑妃娘娘之时，三弟的手明显一紧。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这一瞬间对三弟来说，已经足矣了。
那淑妃到底是什么人？倾国倾城么？不然，一个有着身孕的妃子，怎么能入得了三弟的眼？他耶律墨染，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些好奇。
“那，时辰不早了，使臣就先用膳吧。”
“好。”
午膳吃的有些别扭，可耶律绮得忍着，有好些想问的话，也得忍着。用完膳，这月家人说是要禀明他们的皇帝陛下，再做定夺。互相客道了一番，这才算是歇了口气。幸好，幸好自己未曾露出什么破绽，不然，慕言可就真被自己害死了。
“三弟~怎么二哥瞧着，你对那使臣嘴里的淑妃娘娘很是记挂啊？你那记挂的眼神，我可从来没见你在三弟媳身上用过。说说吧……是爱慕上人家的妃子了？还想凭白捡一个儿子回来？”
“二哥！胡说什么呢！”
“恩？恼羞成怒，难不成还真被我说中了？三弟，你都是大漠的皇帝了，居然还惦记人家的妃子？果然……很有咱们大漠的民风啊。”
“二哥……你…你不训斥我？”
“我训斥你做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再说了，你一个大漠的皇帝，有几个女人都正常。反倒是现在，就那么一个侧妃，那才不正常。再说了，父皇都说了，只要人家心甘情愿，你们两情相悦。那抢过来就是了…有个孩子更好，还省事儿。啧啧……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摸样，该不会，人家没瞧上你吧。”
耶律绮冷了脸，不说话。
“好了，三弟……没瞧上就没瞧上呗，是那女子和你无缘。不然，这般好的人，她都瞧不上。该不会是个眼瞎的吧。”
“嘶！”
一击掌风，逼得耶律墨染节节后退。再一看，眼前哪儿还有三弟的影子……这般好脾气的三弟都动了怒，看来这个女子，真的与众不同。总该……去看看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