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明天继续沿着这条线索追下去,这个小作坊的一切相关信息都必须尽快搞到。”
“好的。吴队,王强那边有问题吗?和我分析的情况有什么出入吗?”
肖进问道。
“哎呀,这个人哪还真让人摸不透,总是云里雾里的感觉。先不说别的,最可疑的是明明孟昕和他一起上了那趟末班车,可孟昕却提前下车了,而他居然没有任何解释。你们说怪不怪。”
“还有,吴队,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小子对于孟昕生病以及孟昕与孟知的关系这两个问题,都有点排斥甚至反感的意思。”
大陆说完认真地看着吴队。
“是啊,这也是不寻常的地方。唯一能解释的恐怕就是肖的推理了,咱们不妨假设,王强看出来孟知对孟昕的感情了,有点不能接受,所以干脆就逃避起孟昕。至于不能接受的理由,也许和王家人的家教有关,一个自诩非常正经的体面人家,当然无法理解同一个屋檐下姐弟相恋的事情了。”
“哇,这?好大胆的假设。”
大陆咋咋舌头。
“可也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难道王强就为这个而杀了孟昕?”
小孙的话好似当头一棒,大家都不再接口,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个还不能确定,学校里已经有人证实,王强在演唱会那天确实是按时回到宿舍的,大约十点钟,之后就没再出去过。人不太可能是他杀的。”
吴队摇着头说道。
“可他也可以杀完再回学校啊?”
小孙还是不死心。
让芮丽丽先回了家,吴队带着剩下的三个人,继续研究案情,又是一个深夜了。
孟知、王强、石器厂的不明黑影,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
孟昕又到底心仪哪一个?或者,哪一个才是最希望孟昕死掉的?
孟昕两年前生的病为什么那么神秘,没有正经的医疗记录却偏偏相信所谓风水,难道偏方真能治大病?
还有,那个虎子太奇怪了,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说是远房亲戚所托,可孩子父母不可能一直不露面吧?这个亲戚也太不负责任了?难不成就寡情至此?
困得不行了,吴队忽然乐出了声,大陆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了?”
“唉,我是在想,这时候要是来杯咖啡就好了,提提神不说,那味道似乎还不错。”
“嘿嘿,看,说要与时俱进,这就真俱进了啊。”
大陆开起了他的玩笑。
“我来沏壶厭茶,正好刚买的茉莉花。”
肖进迈开大长腿,走去沏茶。
不一会,茶香和着茉莉的花香就一起冲进了他们的鼻腔。
“差不多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了,可我们还是理不出头绪,唉,怎么办呀?”
小孙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容易就灰心了,再说谁说我们没有任何头绪,我看,至少目前就有几个突破点呢。”
吴队鼓励地看着大家,接着说道:“我们刚才也分析半天了,首先,孟知那边我相信强子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那小子有一点反常表现,我们就会有所斩获;第二王强,就算没杀人,至少也有隐瞒案情的嫌疑;三石器厂必须追查,所有在册人员都不能放过;四孟昕两年前到底什么原因必须回老家去,而且一去就一年左右,什么病需要如此久治,她还如此年轻;五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当然这也是最难查的一件事,如果真是外地远房亲戚,户口肯定不在这里,且孟家若不愿意提供线索,我们还真不好追问。”
“尤其是那个孩子出现的时间,就在孟昕回来后不久,那时候也就刚刚降生没几个月吧?”
肖进进一步补充道。
“哦,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该不会是,是”
小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又立即摇头道:“不会吧?要是那样的话,这家人也太能装了,全家人都在演戏吗?我真是服了。”
吴队不说话,摆弄了一会手里的杯子,悠悠地说:“明天,全体出动:肖,去找那个戚小玲,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刚子继续追石器厂,查那里所有目前在册人员的信息,越详细越好;给强子打电话,让他抽空找一下那边管片的顾军,查那个孩子的户口落哪了,父母是谁;我和大陆的重点是孟昕姥姥家。看来有些事必须下点狠心才能办成了。”
早上,夏日的阳光充沛,车子驶出城区的时候,吴队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拨通了刘秉强的电话。
“喂,强子,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孟昕失踪的信息还是通过他们梁局长得到的,你趁着上午人家应该在,去道声谢。哦,和顾军一块去啊。”
“待会把你搁在县医院,我们就不等你了,完事都去顾军那里汇合吧。”
他紧接着回过头来对坐在后面的肖进说。
“也不知道现在的农村都怎么办丧事啊,我们这次过去,会不会打扰人家啊,我们老家那边反正挺讲究的。”
大陆一边开车一边问。
“应该还不到那个时候吧,尸体还没叫他们领回去,再说还是横死的,农村最忌讳这个,说不定还不办了呢。”
肖进慢慢地说道。
“嗯,先别管这些了,我看老太太是个有主见且很洒脱的人,也许还真像肖说的,就此按下了呢。”
“是啊。诶,吴队,你有没有觉得老太太和朱佩霞对那个外人的孩子都特别疼爱,特别在意啊,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不走动的远亲的孩子,他们这是?”
“肖哥又开始怀疑一切了,呵呵。”
大陆不由得笑出了声。
县医院门口,肖进跳下车子,抬眼望去,这是一座五层楼高的联排建筑,整体呈‘凹’字型。
还不到九点,已经人来人往了。
他高挑的身材也很快消失在大门那里。
车子沿着县城仅有的几条大马路转了转,吴队注意到,这里的确像顾军说的那样,旧城的面貌正在逐步改变,很多地方都在改建或修复,一些崭新的住宅甚至已经蔓延到县城边上,而孟昕姥姥家这片区域就显得更特别了。
还没到地方,吴队就摆摆手叫大陆停了车,他走下来,缓慢地抬眼观察着四周。
只见那片平房背后靠着一道山梁,山势蜿蜒,转着转着就连上了进出县城的那条高速路。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从方向上看,那不就是石器厂所在的方位吗?
“怎么了,吴队,哪里不对劲吗?”
大陆也下了车,摘下了墨镜,走过来问道。
“嗯,大陆,你看,从这条路开到石器厂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这里啊,至少得四五十分钟吧,山路一般都是弯弯曲曲的,看着不远其实不近。”
“嗯,是啊,这就奇怪了。”
“您说什么奇怪了?”
“没事,我还没有捋得十分清楚,不过,我们先不去老太太家了,改道。”
“去哪里?”
“车站。”
“什么?”
十分钟以后,二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公交场站。
值班调度好奇地看了看他们,这才伸手把他们让了进去。
“您好,是这样,我们是附近派出所的,有点情况需要到你们这里了解一下。”
坐回到车里的时候,见吴队沉吟不语,大陆忍不住说道:“看来孟家姐弟确实是这条路线的常客,这一点属实;可那个王强演唱会当天有没有和孟昕一道出现在车里,就不那么确凿了,这是为什么?难道司机票员都不认识王强?”
“王强本来就不常坐,至少没有孟家姐弟那么频繁,另外这个人一向清冷寡淡,不和谁来往,一般也就不会引起人注意了。”
“那倒也是。”
到达孟昕姥姥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两个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胡同口就是一家小小的羊杂割店,他们一抬脚走了进去。
热气腾腾的羊汤就着几个烧饼,大陆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的吴队已经撂下了碗筷,和老板攀谈起来了。
“怎么,老板,这也到吃饭点了,怎么不见什么人啊?”
“嗨,这年头生意哪那么好做啊,再说如今好这口儿的人也不多了,这附近的年轻人不少都去城里了,剩下些老弱病残的,想吃也嚼不动喽。”
“我觉得还行啊,特香。”
大陆边吃边赞道。
“你就知道吃。”
吴队微笑着看着他说。
“您老刚才说这片没什么人住了是吗?”
“可不是,好多人家城里有房,最差的县城里也能安个家,真踏踏实实住在老宅里的没几户。”
“您都熟悉吗?这几户?”
“那还用说,都几十年的老街坊了。”
“哦,也是啊,那他们怎么不走啊?”
“嗨,各人家有各人家的事呗,这年头谁不想住那大楼房,又干净又气派,旁边还有景观啥的,哪像这里啊,农村终归是农村,收拾得再好也土了吧唧的。”
老板还挺健谈,只见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继续说道:“你就说这条胡同东边那家吧,倒想回城里住去呢,可惜啊。”
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谨慎地看看他俩,头一低就转身进厨房里去了。
吴队迅速看了一眼大陆,两个人继续吃饭,几分钟后,老板再次出来,给他们填了几勺汤:“吃好了您?”
“哦,真不错。诶,老板,你刚才说东边那家怎么了,是不是也是城里有房没回去住啊?”
吴队慢悠悠地问着。
“啊,什么?哪家啊,我没说谁家有房啊?”
“您刚才提到这条胡同东边的一家了。”
大陆认真地朝他眨巴一下眼睛。
老板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结结巴巴地说:“嗨,那家啊,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啊。”
“那您说什么可惜啊,要真是有好房不住确实挺可惜的哈。”
大陆还是不放弃。
“这个,这个嘛,嗨,我那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的事关我什么事啊,对不对?”
“老板,别担心,我们也只是随便问问,这不是牵扯到拆迁的问题吗,我们还是想多了解一下民情民意,所以,有些情况还是需要知道的。您这样,您觉得有什么能说说的,就说,不值得说的咱们就算,怎么样?”
“哦,那是,那是。额,其实也没什么,那是老朱家,不过老头子早没了,剩下一个老太太,闺女嘛早就嫁城里了,我说的就是他们女婿的房,听说挺棒的房子,可就女婿一人住,其他一大家子都住这老破屋里,哦对了,就连那个小子,也住这边,又不是亲生的,听着都新鲜。”
“什么?哪个小子?”
老板说到这里已经觉得话多了,赶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了。”
“老板?”
吴队脸色已经非常严肃,紧紧地盯着老板的脸。
这个小老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坦然,神色有些慌乱的看着他说道:“哎呀,瞧我这张惹事的嘴,其实我能知道什么呀,只不过觉得他们家和别人家有点不一样罢了。”
“哪不一样?”
“嗨,还不是那闺女十几年前是再婚嫁过去的,这个小子不是她生的,却跟着住了过来,和他们家丫头也好得比亲姐俩不差,就瞧着别扭呗。不过,这也是我瞎操心,您说关我什么事啊?”
“是啊,这些应该也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多了对不对?”
吴队附和道。
“不过,不过,”老板看看他,忽然再次吞吞吐吐起来,眼睛瞟瞟他瞟瞟大陆。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没有什么事了。”
老板再次钻进厨房再也不出来了,两个人也没办法,撂下钱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