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下，他就朝吴队耳语了几句，钟启亮也紧张地朝他们望着。
“钟先生，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签的‘钟雷’与合同上的确实有细小差异，但是鉴于字数太少，也不能完全排除，所以这里我们先不下结论，和你说明一下。这合同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会查的。”
钟启亮失望地点点头，没说话。
“钟先生，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三弟有可能结婚甚至生孩子，但是你认为你了解他吗？或者你了解他多少？”
“这个问题嘛，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还是了解的吧，你们怎么这么问？”
“那他为什么常年不回家住，仅仅是性格问题吗？还是呆在家里让他不舒服了？”
“什么？这个？你们也真是，怎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他不爱回来就不回来呗，这怎么了？你们不要总是拿小门小户的思维来看我们这样的家庭，好歹我们也是大家公子，有点小脾气什么的，很正常。”
“那要是他也永远不结婚呢？你怎么看？”
“这算什么问题，结不结婚关我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传位给他的孩子吗？现在又不关心了？”
“你，你们，我抗议。我拒绝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他有点急了。
“无聊？怎么就无聊了？对不起，这就是小百姓的思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贫民家还讲究这个呢，何况你们这样的豪族，没有后代不更是一件令人忧虑的事情吗？”
吴队这话切中要害，钟启亮一下子没话说了，定定地看着他。
“好，钟先生，你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清楚的，不要等我们问出来，那样你就被动了。”
吴队说完，朝肖进瞟了一眼，肖进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叠照片，来到他面前，钟启亮睁大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刚刚看过头几张，他的脸色就变了，失声叫了起来：“怎么，你们，你们跟踪我？你们，你们侵犯我的隐私权了，我，我要控告你们。”
“钟先生，你别急，也别下结论，你看清楚，这是公共场所，也是公开场合，谁都可以拍的。再说，你要是没有问题，你急什么？”
肖进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些照片。
“钟先生，你看完了，咱们说说吧？照片里这个永远不离你左右的年轻男子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据我们了解，他肯定不是钟家人，对吗？”
他问完，吴队和刘秉强也不禁屏住呼吸等着答案。
钟启亮忽然垂下了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缓缓地说：“这是我朋友，一个好朋友，我信得过他，所以走得很近，就这样。”
“仅仅就是这样吗？”
“是的，就这样。”
“你们的关系到底有多近？能说一下吗？”
“你们，你们太无聊了，我拒绝，我拒绝。”
他这么说着，但声音却低了下去，头也不敢再抬起来。
“没关系，钟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大门大户出现点不寻常的事情也没什么的，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准备接受，只是因为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系，所以还是要问的，请钟先生理解。”
“诶，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案件，到底什么案件，不就是我家展馆被人砸了吗？我说你们不去查查到底是谁干的，这审起我来没玩没了的，什么意思？”
钟启亮忽然大声抗议道，气得腮帮子也一鼓一鼓的。
吴队冷笑了一声说道：“钟启亮，你别嚣张，你怎么断定就是那件案子，我们并没有说是哪件案子啊？再说，问你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左躲右闪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他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得重了些，然后不经意地看着钟启亮。
只见他很快移开了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屋里扫视了一遍，最后才看了一眼他，不知所云地说道：“就是那种朋友呗，除了亲爹亲妈，没人能比了。”
他说得很含混，声音也很轻，说完还满不在乎的扬起下巴，有点挑衅地望了望三人。
吴队快速地看了看其他两人，接着问道：“只有爹妈能相提并论的好朋友，该有多亲近，我们还真没体会，看来钟先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好，那就请你明说吧，你们到底近到什么程度？和你兄弟们比起来又如何呢？”
“哧，什么话，兄弟，兄弟又怎样？历史上别说兄弟了，父子叔侄相害相杀的多了去了，兄弟算得了什么？”
“怎么，你们兄弟之间不和睦吗？”吴队再次抓住他的漏洞。
“你，你可真行，这算什么本事？别老觉得你们掌握主动了啊，告诉你们，我钟启亮堂堂正正，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别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不吃这套。”
他说完，果真再不开口，任凭他们怎么问也没再问出什么来。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夜里两点。
吴队伸了伸胳臂腿，疲惫地说道：“没想到，还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扛了三个多小时了，我都快崩溃了。”
“吴队，你休息会，我和肖进继续整理一下刚才的审问记录。”
“好，你们来，我是得歇会，不过两个小时以后准时叫我，我们换班。”
他说着，揉揉后腰，咧了下嘴，走到隔壁值班室去了。
“吴队老毛病犯了，那腰伤看来是好不彻底了。”肖进等他出去后小声说道。
“是啊，年纪也大了，还这么拼在一线，也真是难为他了。”
“好了，我们开始吧。”
“你觉得今天的审问是咱们收获大，还是那家伙赢了？”
刘秉强这个问题憋好久了，因为他总感觉被钟启亮占着上风，心里很不爽。
肖进却笑了，大大方方地说：“哎呀，这还不是常事，像他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一开始都是死赖着，没关系，今天第一天，他很警觉，所以不好对付也正常，等再过几天，沉沉他，反而能问出东西来。”
“对啊，只要他真有事，呆上几天肯定就沉不住气了，这招好。”刘秉强竖起一个大拇指。
“刘哥，其实你也别生气，我们仔细分析一下，今天我们还是有些收获的。”
两个人都坐下来，拿着记录认真地看起来。
很快，几条线索还是被找了出来。
首先，就是鉴于我提供的‘图像’中的黑影有点像钟家老大，加之肖进与钟启亮谈话中感觉到的隐情，让他们把目光先集中到了钟雷的身上，没想到还真查到了这个震惊的结果，可是钟雷的失踪和被害，他到底是否知情，却还不能断定；
第二，租房合同到底是真是假，现在也不能下结论；
这是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他太大意了，大意到弱智，为什么不藏匿或者干脆销毁了它？如果是假的，是有人陷害他，那为什么字体又出现差异？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第三，三兄弟之间即使没矛盾，至少也是不和睦的，这是第一个能肯定的答案，但是到底什么原因还不十分清楚，不过老大和老三对生意似乎确实不感兴趣，这倒勉强说的过去；
第四，也是最劲爆的一条，钟可能已经变相承认了同性男友的事实，接下来只要抓住了这条，尤其是那句‘你有本事敢承认你大哥的事吗’，也许就能有所突破。
这也算是今晚最大的战绩了。
看来该出动了。
胡彬彬，1990年生，今年26岁，长得就像他的名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和做派，正是在一次PATTY上，认识了钟家二公子。
几次眼神的触碰，两个人就已经心领神会，当晚就住进了一个包房。
这个小胡，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豪车，总是催促钟启亮给他买新车，不管怎么说，只要他嘟起小嘴，钟老二都会屁颠屁颠地去办，一晃两个人在一起也两年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右眼皮一直在跳，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上午，也不见电话来，只好开车来到公司，哒哒哒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胡先生，不好意思，钟总不在。”
“没事，我等他就是了。”
“不是的，钟先生是，是出事了。”
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不敢抬起来看他。
“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快说啊。”
“是，被，公安局，带走了。是昨天下班时候的事。”
“什么？公安局？为什么？”他披头就问，知道没用，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气哼哼地想：我说为什么昨晚不来骚扰我呢，进局子了？什么嘛？
可他刚刚走到大楼门口，就看见几个警察在往里走，几步就走到听到近前，然后掏出证件说道：“对不起，请问是胡彬彬吗？请跟我们到市局走一趟，有事情需要调查清楚，请你配合。”
胡彬彬一下子就蒙了，呆立在原地，动不了了，民警上前，拉起他的胳臂，把他带到了车里。
坐在小小的问询室里，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脑子里一片乱麻：这是干什么？问话？还是？等等，我被逮捕了吗？天哪，我做什么了我？冤枉啊？等会，不是那家伙犯事了然后找我顶罪来了吧？天杀的，你真不是东西，玩够了不说，还来这手？气死我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进来两个人，一进来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