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谢薇薇的眸子里，历尽世事的沧桑，无人倾诉的寂寞无助，还有种种说不出的情愫交织，让叶雪乔恍惚间看到了前些日子的自己。
自己当时难过到要死，原来是这个样子。
“谢总，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叶雪乔建议道。
“不，雪乔，我还没醉，我就是想问你，你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吗？”
看叶雪乔摇摇头，她忽而一笑，“这就对了，所以我才让你来呢。因为你不是这里面的人，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多黑，水有多深，而我跟你说的话，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别人来，或许只是想要看我此刻痛苦的样子，看我是不是在家里哭个昏天黑地，看我是不是被网上的谣言击垮了，看我是不是现在六神无主如活在地狱里......哈哈，想看我的笑话是吧？没门！姑奶奶我活得好好的，谁都TM地别想看我的笑话！”
谢薇薇此刻摇头晃脑的模样，打眼一看，还以为她是在背着台词演戏呢，因为这些句子叶雪乔似乎在哪个电视剧上听过。
“呵呵，雪乔，你知道吗？每个人只看到电视上的宫斗戏精彩绝伦，却不知道圈里成天上演宫斗，为了一个合约多少人互相撕逼，比那电视上的宫斗可是精彩了一万倍不止......”
“......”
“圈内人成天互撕不说，你说那些个自命不凡的‘明星’们有几个是真正的实力？她傍大款，她拜干爹，她找小鲜肉，他又贴大妈......别说高层的人看不起，我特么都看不起她们。你说我们那拨出道的，有几个还特么是白璧之身？所以说啊，说现在的明星啊，就是戏子，就是下九流的胚子是真对了呢！”
听着谢薇薇的话，叶雪乔怔怔无语。
她这是在骂谁呢？
“雪乔，你知道吗？戏子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叫什么？叫‘伶仃’，是专门供达官贵人娱乐消遣之用的，社会地位低下不说，关键是对戏子品性的评价也如妓女一般，所以你说现在的明星和古代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听着谢薇薇如此刻薄的说法，叶雪乔都有些惊住了。
旁人说这些不过是出于嫉妒或者说是见识过娱乐圈的黑暗，可谢薇薇竟然自己如此评论自己的行业。
不经意抬眼看到厨房里看向这边的佣人，叶雪乔拦住谢薇薇的话，打算换个话题，
“谢总，咱不说这个了......”
“没事，你让我说完——他们不就认为我不过是个戏子而已吗？应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约我吃饭是给了我天大的脸面！切，姑奶奶我偏不伺候！”
说着谢薇薇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撩起自己的袖子。
细嫩如藕的胳膊上，几道清晰的被掐的痕迹，谢薇薇眉峰皱起，厌恶之情显而易见，“我没答应，就遭报应了，对吧？”
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说这个谢薇薇今晚失态大了，再说下去该暴露一些个人极度隐私的事情了。
即便这个叶雪乔看起来无害，但才交往几次啊，她就如此狂吐真眼，万一这个叶小姐听进去上心了将来就算有口无心说出去，谢薇薇的绯闻史里恐怕得多一笔。
现在经纪公司可是在这方面相当注意的，为了给谢薇薇树立一个好的正面形象，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倒好，她再说下去，该竹筒倒豆子了。
“叶小姐，我看谢总是真喝多了，咱们把她扶进去吧？”
“哎啊，我喝什么呀我喝多，我酒量就是这点吗？”
被助理无端打断，谢薇薇神情很是不耐，“雪乔好容易来一次，让我说完！”
助理嘟囔着，“今晚您都喝了两瓶了......”
“谢总，还是先休息，明天咱们接着说.......”
叶雪乔也从助理闪烁的眼神里悟出点什么。
言多必失，想必谢薇薇开始要说不该说的了，她也赶紧劝道。
酒意上来了，谢薇薇只觉得脑袋发懵，眼前虚晃，想迈步子都轻飘飘的，刚一挪步，就往一边倒去，幸好叶雪乔手疾眼快，及时接住她。
谢薇薇抬头看着叶雪乔，苦笑，“明星是什么？其实不过是披着光彩的外衣却被人操作的木偶而已......就像现在的我，必须得、得靠着你才能站起来......说起来，再红又如何，命运还不是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叶雪乔震惊地看着谢薇薇。
话到最后，谢薇薇已经醉意熏熏，扶着她上床的时候，只听其醉意朦胧的声音，“我累了，真的累了......”
——
谢薇薇终于消停了。
客厅里，助理长吁一口气，和外面通了个电话后这才对叶雪乔说道，“抱歉，叶助理，谢总她很少这样失态，她说的话您千万别当真......”
叶雪乔焉能听不出助理的言外之意？
叫你别当真意思就是告诉你千万别说出去。
她点点头，“放心吧，谁都有郁闷的时候，发泄发泄也好......”
提心吊胆了一天，又忙活了一天，助理只觉得腰酸背痛，她使劲抻了抻腰，又揉揉额角，叹口气，“这次的负面影响是肯定的了，只不过是影响大小的问题。叶助理你看到谢总胳膊上的伤了吧？就是现场被人推搡中抓的......”
叶雪乔愕然，“现场被抓成那样？难道没有保安吗？”
助理摇头，“人家就是故意的，瞅准机会就来了。当初现场那个乱乎劲，保安都被冲散了，没出别的事就不错了......”
“这个事情确实挺出乎意料的，短短的时间就能发酵成这样，的确让人惊悚。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助理有些烦躁地长出一口气，“刚才经纪公司来电话了，谢总的道歉信也都给她写得差不多了，只等她醒来就对外宣布。”
“道歉？”叶雪乔微微拧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旦道歉，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疏忽，这肯定是要失去一部分支持者的......”
“如今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舆论力量这么强大，只能先这样了......”
想了想，叶雪乔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这样的衣服，当初是怎么考虑穿上的？”
说起来，走红毯的明星穿过的奇装异服多了去了，无非就是得个“最差着装”被大众嘲笑一顿也就算了，好像还没有听说过因为穿衣引出的这等严重的事件。
想起网上引用的“弱智”“幼儿园水平”等等词语，叶雪乔同样觉得匪夷所思。谢薇薇能有今日的辉煌，其本身的智商及背后强大的团队绝对不是一般的水平，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衣服上的国旗会有着如此的寓意呢？
而这样的寓意绝对是政治上不可逾越的底线。
说到这个话题，助理简直是懊恼不已，刚才她虽然和叶雪乔说谢薇薇是遭了暗算，但说起来这暗算也是怪自己有眼无珠，竟然轻而易举地上了人家的套，这才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唉，叶助理，这说来就话长了。”
助理摇摇头，苦笑，“其实，刚才谢总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这就是圈子里的现状，竞争激烈，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盼着你好过，所以——这些事在所难免的......”
顿顿，助理自言自语道，“唉我去，这下——可毁咯——”
叶雪乔听得明白，因为竞争激烈，因为谁都不想让对手好过自己，所以暗地里使绊子、打闷棍的事常有发生，只是这次，谢薇薇是栽大发了。
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且谢薇薇的助理似乎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多说，叶雪乔看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于是她起身，“尹助理，我先回去了......”
尹助理送叶雪乔到门口，说道，“叶助理，你回去看看去年下半年的一期杂志吧就明白了。”
回到宿舍，叶雪乔从网上调出那本杂志。
果然，在一个边角的地方有谢薇薇穿着这件衣服的照片，这是著名的媒体策划人为其策划的。
放下杂志，这都多久了，大半年了，谢薇薇都没事，怎么现在还是那衣服一出场就成了大事了呢？
看来谢薇薇的助理要说的可能就是这里面的猫腻吧。
从网上看起来，愈演愈烈的谢薇薇事件，也够谢薇薇焦头烂额的了。
算了，不想了，叶雪乔捏捏额角，揉揉有些“突突”跳的太阳穴，希望谢薇薇尽快过了这关。
——
第二天早上叶雪乔一觉到天亮。
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要迟到了。
当踩着点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她暗叹一声，看来熬夜真是要不得。
天气转暖，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照在窗前的几盆发财木上，鲜翠欲滴的叶子更显得生机勃勃。
或许是令哥的话的缘故，叶雪乔感觉昨日之前还难熬的日子如今和眼前的阳光一样，温暖又令人期待。
林培培进门的时候，看到叶雪乔正拿着喷壶给发财木喷着水，她眉峰一蹙，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唇角却是领先一步化开恰到好处的微笑，“早，叶助理，祝贺高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