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眉骨处覆着方形纱布,医用胶布横贴着纱布固定在他的额头。两只眼睛淤肿,上、下眼皮呈现青紫色。两边的脸颊高肿油光。鼻子青一大块。嘴部之淤胜过眼睛。
一笑的脸与威尔伤得几乎一样,区别就在于威尔右眉骨处覆着纱布。
许珊珊眉头深锁,几乎相同的伤令她不禁要怀疑了,一笑与威尔是不是都照准了对方的脸打呀?力道完全相同!
食指探向一笑的脸颊,肌肤才相触许珊珊立马缩回手指。老天,太烫了!以这个温度烧下去,非烧傻了不可!!
她倏地转头望向一虎、沈凝,张口正要说话,房门此时敲响,“叩,叩,叩”
沈凝去开门。
医生领着一名护士入房,二人先向一虎、沈凝行礼问候,后来到床边。
许珊珊起身往后退,医生继昨晚之后为一笑检查身体……
检查完毕,医生直腰,侧身面朝一虎、沈凝、许珊珊。
沈凝着急询问:“杜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杜医生:“回夫人的话,一少爷高烧不退,十分危险!一来高烧,二来一少爷满身创伤,如果不能尽快退烧,将会引发其它病症!”一顿,补充:“一少爷的情绪很不稳定,这很麻烦,必须让他尽快冷静下来!”
杜医生音落,沈凝赶紧一推许珊珊,说道:“珊珊,你快去握着阿笑的手,告诉他说你回来了!”
一笑的病情正在向严重化发展,许珊珊也顾不上气不气了,脱掉拖鞋上床,跪坐在一笑身旁。执起他的手,望着他紧闭的眼睛说道:“老公,我是许珊珊,我回来了。”
一笑哪儿听得见她的话,他现在烧得神智不清、混混沌沌。在潜意识的驱使下一遍一遍呼唤:“许珊珊……不要离开我……回来……回来……”
许珊珊被他喊得声音发了抖,回应:“老公,我是许珊珊,我回来了!”一笑啊一笑,真是她的冤家!一天不折磨她,他就不舒服是不是?!
瞧着儿媳握紧儿子的手;瞧见儿媳流露出的担心,沈凝湿润了眼眶,儿媳对儿子是有感觉的。
杜医生给一笑打了针;护士为一笑打好吊瓶,二人离开房间。
一虎、沈凝随后出房,阖上房门。
一虎揽住沈凝的肩头,一面搂着她朝楼梯走去、一面安慰她道:“珊珊已经回来了,阿笑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沈凝应,擦拭眼角。
为帮一笑尽快退烧,许珊珊打了盆凉水搁在床头柜上,拧湿毛巾叠一叠搭在一笑的额头。
一笑严重缺水,许珊珊吩咐佣人送来两杯温水;一只小勺;一杆未曾使用过的干净毛笔。
许珊珊坐在床边,左手端水杯;右手执笔蘸温水,用柔软的笔头将水擦在一笑干裂的唇上。
温水浸过唇瓣流入口中,一笑下意识吞咽。
连续擦几遍唇,许珊珊放下水杯与毛笔。她端起另一杯水,用勺子舀水喂进一笑嘴里。
出于本能对水的需求,一笑一口一口咽下去。
喝了水;润了唇,一笑依旧念着许珊珊:“许珊珊……不要离开我……”
他就这么一遍一遍的喊,嘶哑的声音犹似魔盅一般钻进许珊珊的耳朵。
亲眼瞧见景甜甜流产时许珊珊没有哭,对一笑心寒更没哭,可现在一笑一遍一遍的喊反倒招出了她的泪水。
热泪含在眼眶欲落还悬,许珊珊觉得自己真没用。她干嘛要因为一笑喊一喊就想哭,太没骨气了!她应该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才对!可是,可是眼泪不听她的使唤,偏偏涌出来。
一笑:“许珊珊……许珊珊……唔……”
许珊珊握紧他的手,一面擦拭自己的泪、一面跟他说话:“老公,我是许珊珊,我回来了。爸妈很担心你,你要尽快稳住情绪把烧退下来,别让爸妈为你操心。咱们之间的事等你病好了再说,爸妈年纪大了,他们该享轻福,而不是继续操劳。”她昨天光顾着心寒一笑而不动脑子,她身为“凤凰庄园”的少夫人住在“双龙会馆”算怎么回事儿。不回庄园也没打一通电话,害得公婆一大早去接她,真不应该!
一笑:“许珊珊……别走……唔……回来……回来……”
许珊珊:“老公,我是许珊珊,我回来了。爸妈很担心你……继续操劳。”
一笑:“许珊珊……许珊珊……”
许珊珊:“老公,我是许珊珊,我回来了。爸妈很担心你……继续操劳。”
一笑喊一次,许珊珊就回应他一回。一笑不断地呼喊;许珊珊不停地回应,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这个一笑啊,要气死她、折磨死她了……
点滴打完,许珊珊松开一笑的手,下床。她将针头从一笑手背上拔掉,用棉球按着扎针的地方。片刻后,她把棉球扔进垃圾筒,回床重新执起一笑的手。
许珊珊为一笑换凉毛巾……给一笑喂水……帮一笑擦润双唇……
中午时,孟琪将午餐端进房间给许珊珊。
许珊珊松开一笑的手,下床用餐。
孟琪瞅了瞅红脸一笑,走到桌旁问许珊珊:“你老公情况怎么样?”
许珊珊一口菜正要送进嘴里,又拿出来,摇摇头说:“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情况很不好。”急人!
“我看你老公是因为你才发烧的。”孟琪一语切中要害。
“什么意思?”许珊珊迷惘。
孟琪解释:“你不回庄园住在双龙会馆,一笑浑身是伤又不能去找你,急火攻心,所以他就烧了。”
“……”许珊珊没吭声,低头吃饭。琪琪说得是,合情合理。她抬眸瞥一眼一笑,心口犯堵。一笑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她好想知道。
吃着吃着,许珊珊忽地想起什么,抬头对孟琪说道:“琪琪,你帮我照顾几天威尔行吗?他伤得那么重,行动肯定不方便。”
孟琪想想也是,一口应允:“行,那我现在就过去。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许珊珊:“嗯”
夜里喝了杯水;早上又喝一碗蔬菜粥,威尔想上厕所。
他撑着身子坐起,身子一动,从头到脚都疼!“啧……”咬牙低啧,受到创伤的肌肉里好似藏了银针在扎,一下一下细细麻麻。
站起,每走一步针扎感都变得强烈,他一步三晃地朝浴室慢慢走去……
走到一半时,房门敲响,“叩、叩、叩”
威尔瞅着脚下的地板,一面前进、一面应道:“进来。”
孟琪推门而入,进来的她瞧见威尔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行走。禁不住,“噗哧”一乐。
闻声,威尔望去。见到去而复返的孟琪一愣,问:“你怎么回来了?”
孟琪一面阖起房门、一面回道:“珊珊不放心你,让我来照顾你几天。”说着,走向他。
威尔唇边泛开一抹带着甜味儿的笑痕,心口暖暖的。珊珊对他真好,呵呵。
“我扶你。”孟琪抬起威尔的一条手臂搭上自己的肩颈,左手拉着威尔的手;右臂绕去威尔身后揽住他的腰。
威尔:“谢谢。”
孟琪:“别客气。”
将威尔扶进浴室,扶他在马桶前站好,孟琪说道:“好了叫我。”关上浴室门,外头等。
“哗啦哗啦”的水声令威尔感到尴尬,他赶紧按下马桶上的按钮抽水。抽水声盖过上厕所的声音,这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外头的孟琪没多想,念护校时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就连插尿管、接尿也不在话下。
浴室里没了水声,听见威尔在唤:“孟琪。”
孟琪入浴室,扶他出来,回床躺好。
威尔问:“阿笑情况怎么样?”
一笑烧红的肿脸浮现孟琪眼前,她立在床前摇摇头,说:“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情况很不好。他一来高烧,二来身上有伤,烧要退不下去就会引发别的病症。”说白了,一笑全是自己嘬病。
威尔眉头一蹙,随后舒展。“阿笑的心病在珊珊身上,珊珊已经回去了,有她陪着,阿笑会退烧的。”
孟琪点头:“我也这么想。”
11月17日凌晨一点发高烧,19日凌晨三点一笑的高热才算退下去,许珊珊吊高的心总算放回了原位。
一笑不胡乱地喊许珊珊了,静静沉沉地睡着。
17日一夜没睡;18日照顾一笑一天一夜;当19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折射到许珊珊的脸上时,她下意识抬起右手挡住眼睛,感到阳光刺目。
适应了阳光,许珊珊放下手。她发青的脸孔苍白憔悴,两只黑眼圈攀在眼睛上。两夜没睡,头疼,眼睛也是干涩的。她人是困的,却睡不着,守在一笑身边。
房门轻轻推启,一虎、沈凝入房,二人轻步来到床边。
许珊珊抬眸,望着一虎、沈凝哑声唤道:“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