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地笑了一下,她转身朝浴缸走去,坐进温热的水里。拿起搭在缸边上的毛巾浸湿,仔仔细细擦洗自己的身体,她要洗去司徒秋雨味道,然后再离开这个人世。
洗了一遍又一遍,她扶着浴缸站起,擦拭身体。
穿好睡衣,东方婧把毛巾随手放在洗脸台上。她最后望了眼镜中肮脏不堪的自己,决然转身面朝身后的墙壁,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下的力气全部凝聚,照准洁白无睱的墙一头撞去--
“嘣!”地一声大响,吓得坐在床边的东方谦一个激灵猛打,“腾”地站起身。
浴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东方谦霎时间恐慌的手脚冰凉!他迈开双腿似阵疾风冲进浴室,只见鲜血满头的东方婧倒在墙下!
“小婧--”苍老的嘶叫透尽悲裂,东方谦扑到东方婧身旁将她用力抱起。
怀里的女儿额头破了一个血窟窿,脸上全是血!绝望汹袭,东方谦眼前登时大黑!黑眩短暂,他一恢复过来立马抱着女儿站起,疯狂地冲出房间。
“来人--来人--快去备车--快去备车--”东方谦一面倒动双腿快速下楼,一面扯开喉咙厉叫。
值夜的佣人见着东方婧头上的血窟窿吓得面无血色,仓皇奔出豪宅大门去备车。
管家驾车疾驶向医院,他一面开车、一面透过后视镜瞅着后座上生命一点点流逝的东方婧,心惊胆颤!
东方谦捂着东方婧的额头,老泪纷如雨下。血水渗透他的指缝染红他的手背,切割着他的心。他悲痛地阖起双目,任由烫泪滑下苍老的面庞。如果女儿有个万一,他就是散尽东方家全部的家财、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杀了汪跃、一笑、司徒秋雨!他发誓!!发誓!!发誓!!
司徒秋雨先回“赤虎堂”总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取了自己的“保时捷”,而后驾车如弹出膛驰向“凤凰庄园”。
从来没有这一刻,司徒秋雨如此憎恨汪跃,任何一个词语都不足矣描述他的恨是多么浓烈、多么无坚可摧!
23点20分,汽车引擎的声音在静寂的夜中尤其清晰。许珊珊以为是一笑回来了,立马从床上翻下地,“哒,哒,哒”跑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看,不是劳斯莱斯,是保时捷。
“保时捷”驶进主楼前方的右岔路,往深了走就是高等仆人的住处。譬如:孟琪、冷鹰、冷肃
虽然不是一笑回来,许珊珊依然高兴。她抬头望着月亮,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祈祷司徒秋雨赶紧与孟琪解开误会,有情人千万不要分开!
“保时捷”停在高等仆人楼下,司徒秋雨跳下车,“蹬,蹬,蹬”直上二楼。
躺在床上的孟琪听见走廊上响起慌急的脚步声,黑暗中,她张开了眼睛。
司徒秋雨驻足孟琪的房门前,曲指敲门,“叩,叩,叩”焦急唤道:“孟琪!孟琪!”
孟琪望着黑暗不回应,薄被下的双手一握成拳。
“孟琪,我知道你没睡。把门打开,听我解释!”司徒秋雨用力敲门,“叩!叩!叩!”
孟琪坐起身,目光落在门板上,依然没有作声。
司徒秋雨急!他跺一下脚,“砰!”索性就隔着门板向孟琪解释起来……
一个字一个字听完解释,孟琪心中五味俱杂。她抬起双手捂住脸面,贴着掌心的唇瓣抖个不停。明了真相之后,干涩疼痛的眼睛终于被热泪润湿,两行伤心之泪滑下面庞。
掀起薄被,她穿上拖鞋下床,走到门墙处打开电灯,拧开房门。
满室的光亮涌出门来洒落在外头的走廊上,将司徒秋雨煞白的面容映得几近透明。
紧张、哀伤、尴窘、无措、慌乱,这一种一种的情绪在司徒秋雨的身上得到了极为完美的展示!孟琪望着司徒秋雨血红忧伤的眸子,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孟琪苍白的面容、伤心的泪水、黯淡复杂的眼神与疏远的神情,这一切的一切看进司徒秋雨眼中仿佛洪水暴袭之前的预警!他的心凉了一半,张开双臂想拥抱她。
赶在他的双手碰到自己之前,孟琪后退两步,拉远彼此之间的距离。
见状,司徒秋雨一颗心整个凉了。双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僵住,十几秒后无力地垂在体侧。失血双唇凄苦牵动,他沙哑着声音低低问道:“你在,嫌我脏吗?”
孟琪摇摇头,唇边绽开一抹谈不上笑容的笑容。她说:“我看见你,就想起你和东方婧在宾馆。想到东方婧,我又记起她跟一笑好几年。”一顿,续:“司徒,我现在无法接受你的拥抱……”话到此为止,没有继续下去。
司徒秋雨何等的聪明,立马就明白了她咽回去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抱了她,她会觉得恶心、会觉得厌恶,起码她现在是嫌自己脏的。是啊,他没有洗澡,身上全是东方婧的味道。
四目相望,无人言语。苦涩在二人之间浓浓地蔓延着,萦绕难散。
孟琪抬起右手搭上门把手,垂下目光瞅着门把上的锁眼,说道:“我想睡了,你先走吧。”
司徒秋雨身子一摇,软软地靠在门框上。眸光暗淡过半,他无奈而困难地点点头,慢慢直起身子,无声离去。
关上房门,孟琪背靠门板,唇瓣急急地抖了几抖。她按下锁芯锁上房门,大步走向单人床,倒在床上用薄被蒙住脑袋,低泣闷在被子底下。她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件事,去面对司徒秋雨,她已经看不见她和司徒秋雨之间的未来了……
“保时捷”携着渺茫从主楼旁驶过,立在窗前的许珊珊一颗心沉到谷底。司徒秋雨只来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他与琪琪之间没有谈拢……
司徒秋雨将“保时捷”开得飞快,以此来发泄体内繁多复杂的情绪。
回到“虎嘨山庄”,他一踏进主楼大厅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司徒臣
“爸……”司徒秋雨小声唤,放轻脚步走向沙发。
司徒臣睁开眼睛,侧头望着儿子。
父亲困倦疲惫,并且午夜零点了还没睡在这儿等他,他就明白宾馆的事父亲已经知道了。不等父亲问话,他先自己交待事情的经过……
听完,司徒臣苍白的手掌“砰!砰!砰!”用力拍打沙发,大幅度的动作震得他额前的浏海荡来晃去。心口一痛,他捂住心口痛哼起来:“唔……”
“爸,您不要激动!当心身体!”司徒秋雨连忙哄劝。
司徒臣靠着沙发急促呼吸,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疼意。他喘息着凝视儿子,忧心忡忡:“依东方谦的脾性,这事儿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别让东方谦把你捏住了。”
“是,爸,我知道。”司徒秋雨神情一肃,点头。
司徒臣问:“那个东方婧,你给她吃‘避孕药’了吗?”可别弄出孩子,司徒家的脸往哪儿搁!
闻言,司徒秋雨傻眼。瞅着司徒臣好几秒钟才慌里慌张的从裤袋里取出手机,拨下一笑的号码……
与此同时,“凤凰庄园”--
走廊上响起铅沉的脚步声,似睡非醒的许珊珊再次跳下床,“哒,哒,哒”冲向门口,打开房门。
一笑颓废归来。
瞧见一笑淤青的鼻子与鼻子周边的血时,许珊珊登时拧了弯眉。她牵起一笑的手,将他拉进房里。提了医药箱,她牵着一笑走进浴室。
纱布蘸水后拧去多余的水分,许珊珊一面小心地擦一笑的鼻子、一面不悦问道:“你的鼻子是谁打的?”她就奇了怪,为什么打人总爱打脸?!人的一张脸能被打多少次啊!又是眼睛;又是颧骨;又是鼻子,打瞎了怎么办?打碎了怎么办?打断了怎么办?
“我送东方婧回家,东方伯父打的。”一笑阖着眼睛,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闻言,许珊珊来气!“药又不是你下的,凭什么打你?你没跟东方先生解释清楚么!”
“我解释清楚了。东方婧都那样了,东方伯父打不着汪跃;打不着秋雨,可不就得打我出气。他只打我一拳,当是我还东方婧的,我欠东方婧的太多了。”说完,一笑张开眼睛,眸子里蕴满疚色。
“老公,你欠东方婧的可以用别的方法还,这件事东方先生就不应该打你!他不能打不着别人就打你啊!这算什么?!”许珊珊觉得东方谦动手打一笑就是不对!在她看来谁的错就去找谁。
一笑双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揽近怀里。额头与她相贴,无怨说道:“这件事儿跟我也脱不了干系……”当下,他把串起来的事情经过告知许珊珊……
听完,许珊珊之前的愤愤不平被生生地截住,继而瘪了回去。她扔掉纱布,抬起双手用力抱住一笑的头,对东方婧,她除了“傻”字以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爱一笑爱得太深,汪跃就是利用她的这种深情进行诓骗,从而将她推进仇恨的深渊!
她一直认为人心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再怎么恶也会有个限度。然而她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汪跃的“恶”没有任何限度可言,你不知道他下一次又会想出什么毁人崩溃的招术来害人!汪跃先害了她与一笑、威尔,现在又害琪琪、司徒秋雨、东方婧,汪跃的心怎么就这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