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大人,还算顺利。”宇文泰答道。
“竟然没有人劫杀,难道这些人是针对……”高欢陷入了沉思,皱紧了眉头思索着。
“大人,有何不妥吗?”宇文泰见高欢的神色不对,出言相询。
高欢方才把前些日子护送尔朱英娥入宫和现在尔朱英娥的情况简单粗略的和宇文泰说了几句。
听罢,宇文泰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森冷的说道,“看来,这些杀手的目标明确,尔朱小姐在宫中很是危险。”言罢,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宇文泰的命是尔朱娘子搭救的,宇文泰愿意为尔朱小姐赴汤蹈火,有什么能为尔朱娘子做的,还请高大人吩咐!”
高欢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随即不着痕迹的掩饰了下去,他伸手轻拍了一下宇文泰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都是为了酋长效劳,眼下,正有一见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做。”
“大人请讲。”高欢伸手扶起了跪倒在地的宇文泰,在宇文泰的耳边耳语着。
宇文泰不住的点着头。
诏阳殿偏殿。
宇文泰已经跪在地上有半个时辰了,皇上元诩还有没有出现,宇文泰兀自跪着不动,外头的太阳虽高照,却照不透这冬日的寒冷,青石板反射出幽幽的冷光,偏殿之内光线暗淡,不时有穿堂而过的风,像极了幽怨中女子的哭泣之声。
自从听闻高欢述说完,宇文泰对李诗茹就越发的牵挂起来,她受了那么多的辛苦,他好心疼,是以,高欢要他入宫为皇帝元诩的侍卫,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宇文泰明明知道宫中凶险万分,时时刻刻都有丧命的危险,更有不少人都等着皇帝身侧之人,一有变动,自己就会陷入困境,且无援手,可饶是如此,宇文泰还是答应了下来。
除了为了那个思慕已久的面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的愿望,这一局,若是皇帝胜了,他自然会在皇帝的面前,在尔朱荣的面前脱颖而出,而宇文家族的旧势力也会找到自己,自己才能在暗中有所动作,这一步险棋,走的还是值得的。
宇文泰正想着,终于听到了太监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宇文泰立刻挺直了腰背,只等那明黄色的身影闪入眼中,宇文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抹明黄,便朝着那个方向跪拜道,“臣宇文泰,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明黄色的身影并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向了龙椅,元诩转过了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膝下的青瓷砖。
等了好久,那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始终都没有说话,殿中静极了,宇文泰却听见了那人的喘息声有些粗重,似是内心一直在挣扎,在犹豫。
宇文泰依旧安静的跪着,他在等,他在等皇上元诩真正的下定决心,与尔朱家族联手,扳倒胡太后,而这句话,这个决定只能是皇帝元诩亲口说出来,只有如此,皇帝才能把信任都放在他的身上。
宇文泰的使命,就是信使,为皇帝元诩和尔朱荣之间带话,只要其中的任何一方反悔,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若不如此,凭此险招出人头地,他又怎么能偶配得上她的光芒呢!
龙椅上的那个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站起了身子,沉声说道,“既是尔朱荣将军送来的人,快快请起。”
宇文泰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腿上已经有些酸软,可还是强自站的稳稳的,他终于抬起头望向了皇上元诩,落入他眼中的却是一个眼光凌厉,面色有些微微苍白的少年。
宇文泰一怔,这个皇帝元诩,应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眼神虽然凌厉,但在凌厉之中却藏着沧桑和深不见底的疲惫,挺拔颀长的身材挺拔,一色明黄色的龙袍透露着帝王才有帝王威仪,宇文泰的心中暗暗的觉得有些不安。
皇上元诩的气度不凡,又听闻他非常宠爱她,自己想要有所计较成事,恐怕……
皇帝元诩也看向了宇文泰,他的眼中有怀疑,也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冷漠,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杀意,宇文泰的心中一紧,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连忙从怀中掏出信件,双手递给了元诩,“这是尔朱荣将军的亲笔信,还请皇上过目。”
元诩眼中的宇文泰的面庞有着清俊的轮廓,被淡金色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光晕,他乌沉的眼眸如寒星一般闪着冷郁的光,让人读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元诩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暗暗的对宇文泰多加留意。
有小太监上了前来,接过了信件,打开了来,这才递给皇帝元诩,元诩接过了信件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沉沉的问道,“尔朱将军竟然病了,这元鉴的叛乱和六镇的反叛,除了尔朱荣大将军,还有何人能够处理呢?”
元诩用审视的眼光看着面无多余表情的宇文泰,宇文泰并不躲闪,宇文泰再一抱拳,按照早就设定好的托词,沉声回禀道,“尔朱荣大将军只是太过舟车劳顿,刚刚平复西部叛乱,又率领军队南下阻止元鉴的叛军,是以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但尔朱荣大将军手下的尔朱兆,尔朱菩提等小将,已经各带了人马驻守一侧,可保黄河,洛水一带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皇上大可放心。”
宇文泰边说边打量起了元诩,眼眸之中冷光不断。
“贼寇一日不除,朕心不安啊!”元诩的唇角微微往上翘了一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掩了杀意。
“尔朱荣大将军是旧伤复发,冬日加重,行走不便,等过了今冬,大将军自会亲自出马,誓会拿下这些贼子的首级,尔朱荣大将军还请皇上放心,尔朱一族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宇文泰朗朗而言。
宇文泰的心中对明年的战事充满了期望,如今做好信使的事情,明年再在战场上立军功,自己必然是前途无限,而且还有宇文家族的人在自己的身后。
皇帝元诩看着眼前的宇文泰,宇文泰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还有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心中一惊,却也被激发出了无限的向往,被压抑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重新焕发了生机,他的面色微微一变,沉吟了一会儿道,“宇文泰接旨。”
宇文泰双膝跪倒在地,只听皇帝元诩说道,“封宇文泰为一等侍卫,可自由进出乾明门。”犹豫了片刻,元诩接着说道,“夜晚可不用值守宫廷。”
这对于一般的侍卫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差事清闲,地位尊崇,俸禄不少,可宇文泰却心知,皇帝元诩对他还是有所顾忌,不容许他近身,晚上更是不许他入宫。
就算如此,他也算是皇帝身边的人了,和往日的饥不择食的落魄贵族身份相比,如今的境况是好多了,恢复家族旧日的荣耀指日可待。
宇文泰大声谢恩,“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又交代了些让他带回去的话,这才让宇文泰离开。
直到出了神虎门,宇文泰伸手摸了摸手中的令牌,金色的涂层,令牌的表面是一个大大的虎纹,正中刻着一个侍字,这便是皇帝跟前侍卫的意思,从此之后,凭此令牌,宇文泰就可以出入乾明门了。
宇文泰望着重重阁楼之后,那里正居住着他想念的人,总有一日,自己要一身荣耀的站在尔朱英娥的面前,成为她的依靠,以报当日救命之恩,以全自己的一片相思之情。
沿着神虎门的路往前走去,宫城的西侧大多住着皇亲国戚,出行都是以马驾为主,是以人极少,宇文泰的心中时而惆怅,时而又有万丈的豪情。
正想着,前方传来马儿得得的声音,马蹄声音急促,宇文泰想要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那马已经冲到了宇文泰的眼前,马上的人见了宇文泰不曾避让,反而直直的冲了过来,宇文泰堪堪避过了,心中生出无端的怒火。
那马上的人挥鞭而来,宇文泰一个侧身,绕到了马侧,顺着马鞭的方向,伸手揽住了马鞭,再用力往下一拽,马上之人的身体一个摇晃,竟然从马上滚落了下来。
“啊。”的一声痛呼传来,声音娇柔,宇文泰一怔,这才细细的看了过去,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子摔了一跤,头发散乱,一只玉钗也掉落在了地上蒙了尘,她从地上捡起了马鞭,大怒道,“你敢挡本公主的路,找死!”话音未落,那个女子的鞭子就抽到了宇文泰的面前。
宇文泰心道,“这时我要是伤你,易如反掌,不过,她只是一个女子,又怎么能下毒手呢?”想到这里,宇文泰忽的左掌变抓,随手勾出,已经抓住了少女的左手腕,那个少女已经之下,你可向外争夺。
宇文泰顺势轻送,那个少女立足不稳,眼看着就要仰跌下去,宇文泰右臂抄去,已经将那个女子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