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结束后,宋雨婷因昨夜吃坏肚子上厕所而缺席了叶雨花与唐浩天两人的对话。
叶雨花粲然一笑,“你还别不信,宋雨婷真得喜欢上你了!”
眼前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才女,有时讲起感性的话题,也是一针见血,就像此时唐浩天慌得神情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真是喜欢宋雨婷还是不喜欢,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这几日来心中那方情感的痒处开始隐隐作痛。
“你还真会开玩笑,我跟她像对你一样,都很好的。”唐浩天紧张地四处张望,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忽然涌起的不自信感。
叶雨花抱着双臂,盈盈笑着:“其实你不用再掩饰什么,我们都看得出来。既然你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就大胆地去追求,为什么要藏着掖着?难不成你心里已经藏了另一个她?”
唐浩天被说地倒是有点着急了,强摆手,“哎呀,我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啦,你肯定误会我们了。”
叶雨花撇撇嘴,“你又怕什么?”
唐浩天脖子加耳根羞得通红,他真想立时钻进地缝去,此时叶雨花的随意笑脸随意言辞都在唐浩天看来都是一把螫针,扎得他疼痛难耐,或者是一种嘲弄,搅得他胸口乏闷。但他面上只是摆出一副尴尬的笑容,“其实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叶雨花一听唐浩天这话酸溜溜的,就跟做贼似得,自己竟更放肆地笑出了声。
“原来也有你感到不好意思的事!”她故意难以置信地冷冷地斜觑了一眼唐浩天,而后回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不知怎么下手,还是不敢?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够解决问题。”唐浩天尴尬地笑着,他很怀疑叶雨花热情帮助背后的动因。
没想到叶雨花竟笑得怪异的松弛,“林子锋说得没错,唐浩天,你还真会‘知言善行’!”
唐浩天已经拿林子锋没辙了,这个坏家伙总是妄为谵语,此时他只好摆出一副无奈的窘样,说:“林子锋真是个大嘴巴。”唐浩天大脑中灵光一闪,就像捡到了宝贝似得,发问,“叶雨花,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一件事情,只不知该怎么开口问你。”
一道从未见过的密实的阴光遮住了叶雨花的眉梢,唐浩天能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女生双眸深处,更可以说是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深沉的秘密,叶雨花轻轻地眯了一眼,然后庄重地凝视着唐浩天,“我居然会令唐浩天先生为难,真是不可想象。”叶雨花就像娇羞地未出阁的少女腼腆一笑,继续说,“不过我倒是愿意为你排忧解难!这是我一贯喜欢做得事。”
“我只是想问问你,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唐浩天故意紧张地向身后望了望,生怕会有人来偷听,他还故意捏低声调说,“你为什么要接受林子锋?”
如若安吉丽娜所言,叶雨花不是纯粹的喜欢林子锋才跟他在一起。叶雨花将来过上的生活注定与林子锋有天壤之别,她与林子锋相交,其实就像是一个科学家落难降在了一个孤岛上,并爱上了土著人,就是这样毫无逻辑可言。他们的结合纯粹是老天爷开得一个冷笑话。
必定有一个深藏的秘密在叶雨花的心中,唐浩天想要从她口中探得此珠。
叶雨花一听这话,脸色倒是一沉,快乐荡然无存,到嘴角的话语一下子又被打回到了自己的心胸内,从她慌乱的眼神中,唐浩天可以嗅到一点点不祥的端倪来。
“你是不是有苦衷?若是让你为难了,就当我没有问过。”
叶雨花忽然轻轻地撇嘴,那傲慢的冷笑与痛苦的无奈的苦笑在她的脸上交互变换着,她的思想在激烈地挣扎着,似乎在挣脱一个可怕的圈套,她终于开口说道:“这没有什么可为难的,只是,我觉得对另一个人来说很不公平。”
唐浩天带着勇敢的气息小声地说:“你是在说林子锋吧?”
叶雨花冷冷地而又富有城府地凝视了一眼唐浩天,然后点头说:“可以这么说。”
唐浩天更为大胆地问:“那你真心喜欢过林子锋吗?”
叶雨花不是不想回答唐浩天的这个问题,而是宋雨婷的突然来到又把流到叶雨花嘴角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三天之后,众人谣传叶雨花带上了杨石柱的骨灰离开了闽都,就连林子锋也不知她的去向。后来才知道叶雨花跟着父母移民去了国外,开始她的深造之旅。
无缘无故失去叶雨花后,林子锋倍感难受,他无法相信一向顺风顺水的自己会遇到如此狼狈的事情,他的浪漫与潇洒做派早已被浑浑噩噩的窘况所替代。
“唐浩天,你是不是跟叶雨花说了些什么啦?”宋雨婷揪着唐浩天的衣领子,质问他。
唐浩天并不想反驳,他是颓然地坐在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地回想着叶雨花的画面,她最后未能说出的那句回答,还有林子锋的狼狈、宋雨婷的凶煞,更有安吉丽娜梦中的忧伤。这一切画面纠结在一起,搅乱了他的正常思绪,他突然感到头重脚轻,一种即将休克一睡不醒的后怕。
“你到底是说不说啦,不说,我可要揍你了!”宋雨婷握出拳头,指着唐浩天的鼻子怒吼着。
唐浩天忽然抱着头,痛苦地扭摆着头,“请让我安静一下。”
宋雨婷原本****的怒气,此时在看到唐浩天的痛苦扭摆后,竟爱怜般地俯身问道:“人妖,这里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唐浩天忽然起脸闪出一个犀利的眼神,他问道:“雨婷,你说爱情有没有公平可言?”
“爱情?公平?”宋雨婷慢慢地就像是在品尝一道古怪的菜品那样紧张而谨慎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是不是安吉丽娜她?(宋雨婷在说出安吉丽娜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双眼却更为锐利地盯着眼前这个男生,她害怕提及这个名字,却又脱口而出)”
唐浩天微微皱紧了眉头,他的手掌静悄悄地握住了桌子的边角,斩钉截铁地说:“也可以这么问,安吉丽娜仅凭借自己的一时兴起,选择去了另一个她认为适当的地方,你觉得这会是一个公平的选择吗?”他似乎从宋雨婷好奇的双眸中探知到了威胁与挑衅,开始紧张地微微低首抚摸着桌角上污渍,就像他正在抚摸着一条小狗的狗毛一样自然,“我是说,对于我们这些她的朋友而言,她的不辞而别,对我们是公平的吗?”
宋雨婷细细咀嚼着唐浩天说出的这句奇怪的话,再联系上叶雨花,根本不着调,她懵懵懂懂中回道:“我是想,其实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无从去苛求对方,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自己感受到满意。”
“难道就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的满意,就可以随意抛弃别人对她的一切付出,就算这一切的付出对她而言也是刻骨铭心的?这是自私啊,你该知道,这有多残忍。”唐浩天激动地捶打着桌面,周围的同学以为两人吵架,都聚焦过来目光,在看到无恙后,才又转开注意力。
“其实病猫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也不愿意让你误会她的自私。”宋雨婷恍然大悟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忘记了自己不该说这么多,她真后悔自己竟抖出了关于安吉丽娜的那一点点的联系辞藻。
“雨婷,你是在说安吉丽娜?她怎么了?”唐浩天抓住了宋雨婷的双臂,急切想要得到答案时的焦躁正释放在他的两手的蛮力上。
宋雨婷被抓得生疼,她痛苦地尽量甩开对方的蛮力摇晃,“人妖,你抓疼我了。”
唐浩天没有松开手,“那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我的心一直都知道,她一定遇到了什么难处。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清楚,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抓疼我了,你这个变态。”
唐浩天被宋雨婷尖锐的呐喊声惊醒,他知道自己失态后,木木地向宋雨婷送去一个别扭的苦笑。
回家的路上,唐浩天一直跟在宋雨婷的身后,他不敢再走上前,他害怕见到宋雨婷。宋雨婷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跟随自己停下脚步的唐浩天,又爱又恨。
宋雨婷揉着自己的双臂,朝后喊了一句,“死人妖,你就不能跟上点啊?”
唐浩天收到了宋雨婷的指令后,这才慢慢地靠上去,他紧张地询问了句,“雨婷,真对不起,你的手臂还好吧?”
宋雨婷不满意地撅嘴,将两臂送到他眼前,说:“你自己说呢,都通红了。”
唐浩天为难地偷窥一眼宋雨婷脸后,又紧张地埋下头,说:“真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
“……”
“帮我揉揉。”
“……”
“怎么不乐意啊?”
“不是那个意思。”
站在马路中间,宋雨婷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憨厚的男生正一个劲地摩挲自己的淤红的手臂,嘴角还凑上前轻轻地吹着,仿佛只要这么一吹,那些红色的痕迹就会消失殆尽。
宋雨婷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唐浩天,她能体会到对方身上强有力的灼热的温度正钻入她的心胸,她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就连身体也不自觉地晃动着,她的心似乎在告诉自己,“抱紧他,他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爱情不就在自己的眼前么?那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宋雨婷终于扑进了唐浩天的怀里,她的嘴唇都开始一个劲地哆嗦,她感到激动的心情早已使自己的身体变得酥酥软软,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缓解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浩天,我喜欢你,我真得喜欢你,你接受我吧!”她的身体能感受到对方正在极力地退缩与拒绝式的挣扎,但她的双臂却更为使劲地揽住了对方,她抬起头,看见对方惊愕的双目还有那张说不出话却有万千言语难以顺利说出的无奈的嘴巴,她便放低了姿态,祈求般地继续说,“求求你,接受我吧,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了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接受我,我愿意为了你而改变,我也可以变得白衣飘飘的,变得很淑女,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了你而改变,只希望你不要……”
唐浩天推开了宋雨婷的身体,但他还是抓住了对方的双臂,“雨婷,你需要冷静一下,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宋雨婷双眸中含着热泪,她痛苦地摇头,“不,我现在就很冷静。浩天,我爱你,你能知道的。”她开始放肆地用红唇冲着唐浩天的脸飞去,但对方仍是死命地拒绝。
唐浩天觉得对方的情绪已失控,他就将宋雨婷抱在自己怀里,让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头上,还用双掌紧紧地控制她的身体,不让对方再一次做出过激的举动。
唐浩天说:“雨婷,你需要冷静一下,你的情绪需要控制一下。”
宋雨婷捶打着唐浩天的后背,怨愤地怒吼:“死人妖,我不需要冷静。我也冷静不下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喜欢,就两个字,不喜欢,就三个字。这难道有那么难吗?”
唐浩天为难地紧皱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
宋雨婷再吼道:“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轻轻地捶打着,咬着牙齿,心中立时涌起了委屈的情愫,“难道你还对她,安吉丽娜,念念不忘?那好,你说,我哪一点不如她了?是因为她的美貌,楚楚动人,还是因为她那一身的白衣飘飘,温柔娴曼?”
唐浩天痛苦地摇头,“雨婷,你不要再说了。我跟安吉丽娜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与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所想的那样。”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欠她的,我需要帮助她,难道你不觉得她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吗?”
“这个世界就算欠她了,那关你什么事?可以帮助她的人,多了去,为何偏偏要你去多关心她?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浩天,你告诉我,我又是你的谁?我又能当你的谁?”
被宋雨婷连珠炮式的追问,唐浩天只能梗得无言以对,他更不敢轻言回答宋雨婷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得不到答案后的宋雨婷回家后整整哭了一夜,当泪水苦干后,她猛然发现自己却更在乎了唐浩天。原来“哭一哭,就没事”的安慰话,都是一种无用处的敷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