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涯教得第一课便是让林飞羽不能用长泓劈柴，只能用一般的斧头。这倒没什么，就是多费点时间，稍微累点，而让林飞羽崩溃的是，晚上还要听落天涯讲经史子集的各种典故，从中学习人生道理和处事智慧，这对一个野孩子来说确实是折磨。以至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万事开头难，落天涯并不强求，只是睡着一次，就惩罚练习挥剑200次，不完成不能睡觉。就是一个简单的挥剑动作，几天做下来，林飞羽胳膊都痛得不行，只好静下来，认真听典故，但挥剑的练习保留下来，每天200次，无条件服从。
两个月后，落天涯有了新的要求，还是一样得斧头劈柴。但是，单手劈。而且是，用左手。挥剑练习增加至每天400次。如果晚上授课时打瞌睡，加倍。不完成不能睡觉，无条件服从。
两个月后，左手劈柴改为右手，其它一切照旧。
四个月后，无论左手右手，林飞羽都能很熟练地劈柴了。
落天涯又有了新的要求，“如今你既然熟练了，那就要讲究力度，准度和速度。先从力度开始，从今以后，必须一斧把柴劈开，否则重来。”
落天涯执斧下劈，木柴应声开裂，随即崩成两块。
“道，一以贯之，力，亦是如此。照这样做，每天100个。”
四个月后，林飞羽基本达标，兴冲冲地请落天涯检查成绩。
“好，现在换左手。”落天涯平静地道。
“......”林飞羽早该想到是这样。
四个月后，左手右手都能一斧劈开木柴了。
落天涯点头，道：“嗯，力度够了，就要讲准度了。今后劈柴斧口必须落在木柴中央，每天100个。“落天涯停了一下，”还是一次性劈开。“
四个月后，林飞羽的准度已经相当好了，木柴的开口处都能基本吻合。没等落天涯开口，林飞羽抢先道：“叔叔，那现在是用左手劈吗？”
“你明白就好。”
四个月后，林飞羽左右手都能把木柴均匀地劈开，成绩已经合格了。
落天涯想了想道：“这一个月里，斧口落在木柴中央偏右半寸处。”
“偏右半寸？为什么啊？”林飞羽问。
“为了不让你养成定向思维。。”落天涯道：“还是每天100个，一次劈开。”
“哦......”
二十天后，落天涯要求偏左半寸。
二十天后，偏左一寸。
一个月后，落天涯把林飞羽带到河边，两人盘膝相坐。
“不知不觉两年多了，你一直抱怨我没有教你真功夫，但我的用意是让你练好基本功。今天就正式教给你好了。“落天涯拿出一把自制的木剑，”这套剑法，名为成空剑诀。分为起灵，开元，破败，寂灭四式。还记得我讲过的佛家四劫吗？“
林飞羽点头，”记得，分为成住坏空四劫，每一劫代表事物发展得一个时期。”
“这套剑法便是脱胎于此——混沌初开，天地一清。万物滋始，竞化起灵。起灵式便是要求修炼之人同化万物，从小事物中看见大造化。那我问你，这一式的剑法，主快还是主慢？”
“既然是万物竞相生长的时期，那就该是以快为主。”
落天涯默然点头，舞动木剑。迅若飞凫，腾挪扭转。如张旭狂草，虽然快，却快而不乱。
舞毕，一片树叶飘然落下，林飞羽用手接住，在触及手掌的一刻，树叶忽然轻轻散开为两片，几乎重合的两片。
林飞羽呆了一呆，猛然注视着落天涯。
“悟到了什么，说说看。”
“叔叔，虽然地力载物无穷，但终有极限，万物各自为计，相生相杀，强弱有别。所以，叔叔刚才这套剑法看似纷繁华丽，实则暗藏杀机。而以快为主，只不过是个掩饰的幌子。”
落天涯满意地点头：“不错，你能避实就虚看见本质，这两年多以来确是大有长进。”
“嘿嘿，是叔叔你教得好。”
“这和我的教学关系不大。你久居大山，远离尘世纷扰，性灵质朴，思虑杂念者少，是以一点即透。确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落天涯把木剑递给林飞羽，“练习半个月，半个月后，有测试。对了，把小溪叫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哦，知道了。”
落天涯和林溪悠闲的坐在溪边，小女孩长大了不少，但活泼淘气的性子不改，依旧喜欢用脚丫子拍水。
“两年多来，叔叔没有教小溪任何武功，小溪是不是觉得叔叔偏心哥哥？”
“没有啊，再说我也不想学武功啊。”
“叔叔正是觉得武功并不适合你，所以才只教你诗书礼仪。但是两年来，叔叔发现小溪你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是什么？“
落天涯微微一笑，道：“这个先不说，叔叔中午想吃鱼，但叔叔这次不会帮忙了。小溪要靠自己了。可以帮叔叔解馋吗？嗯？”
“好呀，我也想吃鱼。”小女孩兴冲冲地跑去拿鱼竿。
中午，大家都吃到了可口的清蒸鱼。饭后，落天涯又把林溪带到溪边。
“小溪，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钓到鱼的。”
小女孩用脚丫拍水，一脸茫然，道：”不知道啊，我就是坐在这里玩水，鱼儿好像就上钩了......“
落天涯摸摸小女孩的脑袋，道：“这不就是小溪你的能力吗？”
“这......这很特别吗？”
“嗯，当然。“落天涯环顾四周，指着一颗松树道：”那边树梢上有只布谷鸟，小溪你看见了吗？“
“哦，叔叔你看错了，那是只黄雀。”小女孩纠正道。
“不，那就是布谷鸟。”
“哼，叔叔不信，我就证明给叔叔看。”小女孩说着对着树梢一个口哨。小鸟听到哨音，猛地转头，抖动翅膀飞了过来，停在林溪的肩膀上一跳一跳。
“看吧叔叔，这是只黄雀。”小女孩手指点点黄雀的喙，“为什么就你一个呢？你的同伴呢？”
黄雀喈喈叫着窜进树林，片刻之后，喈喈之声不绝于耳，满天黄雀飞出树林，灿若繁星。在低空盘旋几圈，然后停落在林溪周围。
“唉，惊水而渔而鱼不惊，呼鸟相随而群鸟集。果然是这世外桃源造就的天赋异禀。”落天涯心里叹道。
“真的是黄雀，是小溪说对了。那么为了奖励小溪，叔叔送你个礼物。”
“啊？是什么？”
落天涯从怀中拿出一片颜色赤红的羽毛——赤得泛火，红得流光。那一瞬间，所有的黄雀都噤若寒蝉，立在一起深深地低下头，像是古代朝拜君王的臣子。
“好漂亮啊。”小女孩放在手心里愣愣地看着。
“叔叔，真的送给我吗？”
“当然是真的。这片羽毛很有灵性，小溪也很有灵性。所以叔叔就送给你。“落天涯微微一笑。
“谢谢叔叔。”小女孩高兴地摇摆羽毛。黄雀直接伏在了地上，身子微微的颤抖。
“小溪，你要答应叔叔，这片羽毛，你以后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知道吗？”
“嗯，知道啦。”
半月后，落天涯带着林飞羽走进树林里。
“就这儿吧。”落天涯停下来，“测试说来也简单。这里每时每刻都会落下树叶，你要做的，便是在树叶着地之前将它削为两半。以此为中心，周围三丈的距离，累了可以休息，我不会守着你，你好自为之。”
半个月后，范围扩大至六丈。落天涯会在每天早上去检查树叶，开始的半月大小不均，后来已经能打到自己当时示范的水平。落天涯内心的惊讶难以言喻。
“玉不琢，不成器。看来要加大难度了。”落天涯心想。
五天后，一颗大树下。
“从这一个月的成绩来看，我觉得对你还是太轻松了。前番的训练度大而量疏，今天的训练反过来度小而量密。等会我会用内力把这棵树的树叶尽数震落，你要做的，就是一个不落的把树叶削成两半。准备好了告诉我。“
林飞羽抬头望望这棵树，足足有四丈多高，枝叶延展两丈多宽。树叶从震落到着地，时间不会短。林飞羽握紧木剑：“叔叔，准备好了。”
落天涯抬脚蹬地，劲力直窜，大叔躯干猛地一震，万叶如飞花般飘摇旋落。林飞羽踏树而上，舞剑徘徊，木剑挥洒过处，树叶一分为二。
漫天素绿纷落如雨，少年在雨中潇洒着地。
落天涯看得出神，喃喃自语道：“外拙而内秀......真不错。”
“叔叔，我合格了吗？”林飞羽期待地问。
落天涯缓缓地点头：“明天，我教你第二式。”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知不觉，两年便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