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忍着满身的痛楚，抬眼望余玉出声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就那么随意的往地上盘腿一坐。
瞧见如此凄惨的模样，眼中也一丝惧意也无，只是眉眼带着淡笑，随意任他打量。
“酒如何会哭？”
男子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醉了，竟是难得如此放松。
“它就算不会，我这个亲手酿酒的人，总是可以替它一哭的。”
余玉声音还是那般轻柔，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威胁，进了耳中满满的都是享受。
“你们小娘子，就是这么爱哭，不管多小的事情，好似都能惹的你们哭。”
男子缓缓闭上眼睛，享受此时难得的平静，这酒真的缓和了他的几分痛楚，他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难道你不曾听说，小娘子都是水做的，不过没想到，大英雄也有恋慕的人，让我猜猜，她也是你们一样的人，不是话，那就该是村中谁家小娘子，还不是啊，总不会是哪家店家小娘子，帮着家中招呼生意，偶尔被你碰见，也撞进你心里。”
“还真是店家小娘子啊，不会你第一次瞧见她，就是她手脚笨拙，打坏了何物，被吓哭了吧。”
余玉一点点自说自话的猜测，眼睛盯着男子闭紧的眼睛上，等说到那个店家小娘子的时候，看到他眼皮不自觉的动起来。
男子看余玉真的猜的相差不远，眼睛努力紧闭着，可嘴忍不住开口问，“你不认识我，为何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难道你不知，我有他心通的本事吗？”余玉玩笑的回道。
男子听见这个莫声的词，还是没忍住满心的好奇，睁开眼睛又去看向余玉。
余玉由着他看，眼神好不闪烁的反看了回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除非你并非是人。”男子想到一个猜测，神情竟是严肃认真起来。
余玉歪头看了男子一眼，奇怪的回道：“你怎么会知晓我不是人，我当然不是你们凡人，知道这么多你们不知的东西，况且我才多大的年纪，是父神派我来救百姓与水火的。”
“呕。”余玉听了自己说的话，都忍不住在心里狂吐，要是为了忽悠死士男子，她如何会说这般不要脸的话。
可唯恐被人看出破绽，余玉就赶忙吩咐了姬豪一声，道：“我看他又皱眉，是不是伤处又疼了，赶紧再给喂两口酒缓缓。”
这酒虽然滋味清淡偏甜，可后劲实在是不小，本就没怎么喝过好酒的男子，这点酒已经有些让他上脸。
红彤彤的脸，连眼中都又些许的水润。
“哼，老天爷还会开眼吗？”男子怕是真有些醉了，古时候的人对上天可都是敬重着的，他竟是说出讽刺的话来。
余玉却好似真有些入戏，听见男子这么说，不悦的瞪着男子，反驳道：“我父神如何会不开眼，若是不有我前来，你们此地的百姓，不知已经都死了几回了。”
“可你不管救了多少人，却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她的。”男子没有轻皱，脸上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她，可是你那个歆慕的店家小娘子，她怎么了？”余玉轻声引到他说话道。
男子整个人陷入自己的痛苦之中，随口就回道：“死了，被我们的教人给杀了。”
余玉对古人的称呼，可真的知道不少，自然知道男子所言的教人，就是教导他们杀人等事的。
就连姜凌在旁静默无声，一听见只是几句话，余玉真的让男子，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不该说的话，眉头一挑唇角也露出些许的笑，继续在旁静听。
“这个又哪里怪的了我父神，是你坐下的孽障，报应到她身上而已。”余玉故作轻松的回道。
“我的孽障，为何又要报应在她身上。”男子在痛苦之中，人竟然有些清醒过来。
余玉赶忙看了姬豪一眼，让他赶紧再喂酒。
姬豪如今也多少看懂余玉的打算，这下子也顾不上心疼酒，急忙给人灌了两大口。
“嗝。”男子真的是被灌醉了，竟是都打酒嗝。
余玉也顾不上其他，难得进了正题，可不会轻易浪费了不多的好酒，忙接话道：“夫妻本就是一体，你做死士杀了多少人，怕是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可是里面有多少无辜之人，你心中心知肚明，助纣为孽者，所得的报应自是能让他最痛最悔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这样不是太，太狠了！”男子真的是痛苦万分，没有什么苦痛，是最爱之人，因他而死还让人绝望。
余玉却好似觉得打击还不够，竟只是冷冷讽刺道：“这不是你杀人时候就该想到的，被你杀了的人，他们本身和家人就不无辜了吗？”
“可是，这是大人的命令，若是不照做，死的就会是我。”男子努力想要反驳，说出话却是太过自私和单薄。
“哼，你那个大人是何人，你难道一点都不知不成，拼命打击异己，有多少真心为百姓谋生计的，就这么荒唐的送了性命，你们助纣为虐，难道不该有报应吗，若不是有这么多失德者，天地会有如此多的灾祸，我父神也是心怀悲悯之心，才会让我下来救一救，可我也差点被杀，你知道我死了的话，不说这望山城的百姓们，还有许多遭受天灾的百姓，会死伤多少！”
余玉厉声厉气的指责男子。
男子真是被说的无地自容，挣着着起身从床上一点点爬下来。
“咚！”一声响，男子双腿无力，应是从床上跪落下来。
余玉听的眉头一皱，眼中也是露出不忍心，却只能是在心底化作一声叹息。
“都是我的错，求求您莫要气恼，百姓真的是疾苦，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为了活着，做了此等绝子绝孙的死士。”男子满脸泪水的磕头哭求。
“你是真心悔改，还是说说便罢了，若是真心悔改，就说出你背后之人是谁。”
“是丽华。”男子脸上的挣着一闪而过，硬着头皮还想说是丽华夫人。
“莫要哄骗我，你知晓我的本事，我要你的回答，不过是给你一个回头的机会。”
“此世间不过是历练人的所在，若是不能超脱只能永生在此间轮回，你的罪孽被那个小娘子背负，她下一世可能是更加悲惨的苦熬一世。”
余玉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也不是不虚的，毕竟这话若是跟前世的人说，谁都能真的听进去。
只能说庆幸现在的人，更多的是愚昧封建的。
“说，我说，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等人都是受刘大夫刘恭指使，多是替他排除异己，巩固地位，您让他没了国丈的身份，他自是对您恨之入骨，这次就是听闻禹国要招揽您，让我们抢在前头一定要杀了您。”男子一遍磕头一遍说道。
余玉抬头看向姜凌，无声对他询问。
姜凌悄声走近余玉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那你们的老巢在何处？”余玉只是沉声满带威严的问道。
男子听见这话，磕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猛的从受伤的手指上，将一个长钉硬生生带着血肉拔了下来。
姜凌看他的动作，就忙伸手挡在余玉身前，眼神戒备的看着男子，厉声问道：“你要作何！”
回答姜凌的是男子反手将长钉钉进心口的动作。
“你！”余玉想问什么，可不知从何问起。
男子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浅笑的对余玉断断续续道：“谢，谢您，你们不用再去，去寻人了，他们怕是，被刘恭，灭口了，原来再另一间，我还有可能再看她一，一眼。”
男子说完话，就含笑咽下最后一口气。
“郎君，这人说的话，可是真的？”姬武忍不住上前问道。
姜凌却只是转头看向余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余玉轻叹的说了这一句。
“将人抬走好生安葬。”姜凌吩咐姬豪道。
其实姜凌也不是不佩服他，那受伤的长钉扎人有多疼，就算不真的试过，他也能想的到。
可就是这样，他竟然还是硬撑着没说实话，若不是被余玉寻到心思的弱点，他们真的就进了旁人的坑中。
余玉虽不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四人，可是死的这样的真是第一个。
“那刘恭实在太可恶了。”余玉知道会做死士，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是想出用死士去杀人，却是刘恭等心思不纯者才会的。
姜凌看余玉气恼的样子，还有通红的眼眶，上前将人拦进怀中，轻拍安慰道：“就似是你说的，他去到另一世间，若是真的能见心爱之人一眼，也未尝不是幸事。”
余玉无力的叹气，挣脱开姜凌的怀抱，对他皱眉说道：“你不会真信了我的胡言乱语吧，这都是我编出来哄骗人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有几生几世一说。”
“嗯！余娘子，真的没有投胎转世吗？”姬武急急追问。
余玉可不敢让他们心存侥幸，真以为死了可以重来。
“人死于灯灭，哪里有再重来的可能，所以你们可要好生护着自己些，万万别念着下一世如何。”
姬武之前听余玉所言，心中还担心他造下的杀孽也不少。
虽然并非是与那死士一般，却也并非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还担心是否会有报应，如今听了娘子这般一说，之前的担心真的是有些无处安放。
只是姜凌却不听余玉这话，他可是知道她是重活一遭的人。
而且还并非是投胎转世，虽然她也解释不清楚，可对于命中注定，和天道有灵还是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