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老夫人玉香盈的一阵咆哮,郑美妃与云中居在离去之间,决定先到里面看看郑子仁。
于是两人一起过去,隔着门帘,看到青水大夫正端坐在郑子仁床前,手搭在郑子仁的脉搏上,随时关注郑子仁的情况变化。
“青水大夫,可以进去看看吗?”郑美妃在门外轻声的问。
闻言,青水大夫回过头来,朝郑美妃和云中居两个微微点头。
郑美妃和云中居这才掀帘进去了。
“青水大夫,老庄主的情况怎么样了啊?”云中居问。
“目下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通过脉像看来,老庄主如今正在慢慢恢复,因为头部受到了创伤,里面有少量瘀血,还有身体各方面情况,只有等到醒来后才能知道。”青水大夫谨慎回答。
这当儿,郑子仁忽然梦呓般地轻唤了一声,“芍药。”
“爹,你醒了吗?”郑美妃连忙附过身去。
“老庄主这是醒了吗?”看着郑子仁双目紧闭的脸,云中居问道。
“现在还不是,老庄主只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就好像是在梦中一样,他在寻找一位叫芍药的人,应该是老庄主平日里非常想念的人,到底芍药是谁啊?”青水大夫道。
当然不能以实情相告了,郑美妃犹豫了片刻,掩饰着,“这个,我小时候,乳名叫芍药。”
这时郑子仁又梦呓般轻唤了声,“芍药。”
郑美妃忙又附过身去,“爹,芍药在这里,不要担心了,芍药已经来了。”
郑子仁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郑美妃说话的声音,又连连唤了数声,“芍药……”
云中居一旁听了都替岳父感得心酸,日思夜想的人不能在一起,这心境,跟他此刻竟有着如此异曲同工之妙。天知道,他有多想念梨花香啊,梨花香如今在哪儿啊,她好吗?
*
话说云飘飘独自离开姥爷郑子仁的屋子,正要牵过马匹返回她的荷花园,不意竟迎面撞上了‘一笑天’的侍女。
“飘飘小姐。”那侍女朝云飘飘不拘不谨不冷不淡地行了个礼。
“你怎么在这儿?”云飘飘愣是吓了一跳。
“是我们千掌门要请飘飘小姐回去。”
“什么?天都暗下来了,还叫我回去干什么?”云飘飘不客气地嚷起来。见了千山暮的人,云飘飘如同见了千山暮,因此对待侍女的态度跟对待千山暮一样如出一撤。
“千掌门说了,务必请小姐返回一趟。”
“到底是什么事呀?”
“好像是因为飘飘小姐的活儿没干完。”
“那我明天早点过去补完不就行了嘛。”云飘飘不由生气。
“千掌门说,请飘飘小姐今晚务必返回,要是小姐执意不返,我们掌门就会……”侍女欲言却止。
“就会什么?”云飘飘嘟起嘴问。
“要是飘飘小姐执意不去,只怕会受到一些惩罚,小姐应该知道,我们千掌门,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千掌门,他想惩罚就惩罚吧,我云飘飘才不吃他那一套!”
“那,飘飘小姐好自为之,奴婢告辞了。”那侍女说完,转身已飘然离去。
看着那侍女曼妙的身影消失在远山深处,云飘飘自言自语道,“你以为你说要惩罚,我就怕了你吗?”
转念想想,云飘飘双眉一蹙,“不对啊,他这个大魔头绝对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只怕到时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办哪?正暗暗发愁间,抬头忽见爹娘从屋里出来了。
云飘飘忙迎过去,“爹,娘,姥爷如今怎么样了啊?”
“大夫说,正在慢慢恢复。”云中居答。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云飘飘欢喜道。
“惹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咳,想想娘一个人多可怜啊。”郑美妃一旁自言自语的兀自为娘亲玉香盈打抱不平。
“爹,娘,我先走了啊。”
“你要回荷花园吗?”在云飘飘飞身上马的瞬间,郑美妃忽道。
“不是,我还得出去一趟。”
“大晚上的去哪儿啊?”郑美妃追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走了。”云飘飘也不解释,策马就走。她知道只要她一说要去‘一笑天’,哪怕是三更半夜她睡得正香,娘亲都会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这孩子!”
目送云飘飘远去,云中居亦乘机道,“夫人,今晚你不跟岳母大人多待一会儿再回去吧,我先走了。”
云中居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郑美妃虽是不情愿,看看相公那疲惫的脸,也只好依了道,“好吧,你刚刚从北方采办石材回来,肯定很累吧,回去早些歇息吧。”
云中居也不多说什么,默默上马,离去。
看着相公策马离开的背影,那样的冷漠,那样的为了某人魂不守舍的样子,郑美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
看到女儿跟女婿都离开了,玉香盈一时烦恼,眼睛东瞅瞅西瞅瞅,视线落在墙角那储物柜上,忽然记起上回,那新来的老婆子特护,正是从那储物柜里扯出了那个沈芍药的东西。
“那个女人的东西会不会还在这里呢?”玉香盈心里嘀咕着便起床去拉开那储物柜门,果见上次的东西依然还在。
“这,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这对狗男女,原是算计好了,要瞒着我啊!”玉香盈一时心堵,索性坐于地上,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取出来,往门外飞砸出去,“这些,这两个狗男女,敢在我面前玩花样!我叫你们玩!叫你们玩!”
郑美妃这时进来,差点被娘亲甩出的东西砸中了。
“娘,这些都是什么啊?”郑美妃灵巧地闪过了。
“那个女人的东西。”玉香盈没想到女儿去又复返。
“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子的玩具啊?”郑美妃诧异地看着满地狼藉。
“小孩子玩具?”闻言,玉香盈心里这才打了一个激灵,“莫非他们背着我养着一个孩子?”
“娘,瞧你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那女人不是有个养女不久前刚生了孩子吗,肯定是给她的吧?上次不也是那么说的吗?”郑美妃道。
“那为什么还没拿走,一直放在这里啊?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这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了?”玉香盈越想越不对劲,要是可以,她恨不得立即把郑子仁从床上揪起来,问个明白。
“娘,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爹好像也快要醒过来了。”郑美妃说着款款回到娘亲身边,将娘亲从地上搀起。
“不管了,死老头子,他是死是活,我才不管!”玉香盈由郑美妃搀着坐回床上。
“娘,难道你真要等到爹真走了才开怀是吗?”郑美妃一边给玉香盈掀开被子盖上。
“是啊,是啊,那我简直就开怀得请人饮酒三日三夜都不解劲。”
“娘,是你把爹打晕的,如今你怎么还能说得出这种话啊?”郑美妃微嗔道。
“以前我可是把你爹伺候得像天皇老子一样,是那个老不死的把我变成今天这样的,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啊,是你爹兴风作浪在先,为什么反倒怨我?”玉香盈不服道。
“娘,话虽这么说,那要是爹真走了,你心里该有多孤单啊,娘不正是因为对爹有很深的感情才会有这么深的恨吗?”
“什么?感情?嘿!如今要是谁还能让我相信那玩意儿,那简直比让日头从西边出来还难!”说到这儿,玉香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等等,那女人不会又为了来取这些东西再次出现在这儿吧?”
“娘,你就放心吧,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我已经吩咐上官悯讼师,想办法阻止她来了。”
“上官悯?”玉香盈忽然一个灵醒般。
“是。”
“好啊!”玉香盈白眼朝女儿一翻,“这么说来,你们还联手上官悯讼师一起瞒着我,是吧?”
“娘,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过没过去谁知道啊?等你爹醒来,肯定还会再联系的。”这么一想,玉香盈就躺不住了,说着又要从床上爬起来,“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我非要……”
娘亲这是要干嘛呀,难不成现在就要去找爹算帐?郑美妃连忙将她阻住,“娘,瞧您急的,都说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哼!”玉香盈冷哼一声,“你也是跟他们一起合伙来欺骗我的,哪来这么多话哪?你赶快给我滚吧!”
见娘亲动了真气,郑美妃惟恐说多了只会引来娘亲更大的火气,便收声道,“知道了,娘,那我明天再过来吧。”
*
云飘飘这会儿还在‘一笑天’千山暮冬日办公的暖阁里头。千山暮高高在上的盘腿坐在一个高高的莲花座上。而云飘飘则立于莲花座下,与千山暮对恃着。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一个做事这么没头没尾的人。”千山暮在上面目光淡淡的扫向云飘飘。
“什么叫没头没尾啊?”必须得向他昂视,云飘飘站在下面心情很不痛快。
“画册的装裱的活儿你都没有做完就私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