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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互相伤害啊

师傅在七桥村过了个忙碌的年,初二天一亮又出发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师傅过得最快活的年了。你想啊,以前师傅在寺庙里,冷冷清清,也没有那般众星捧月的感受,唯独这次不同。

以后就不知道能不能这般开心了。

路渐渐窄了,放眼望去山川相叠,层峦耸翠,过了眼下这小小窑庄,我们又要上山了。

窑庄只有一个砖窑,烟囱耸入云霄,黑黑浓尘从中翻涌而出。不喜欢,但也碍不到我们。

再走我们就上了山,山上还是老样子。那么冷,师傅穿一套僧衣已经不够了,又加了一层,甚至还披上了袈裟小姐妹们。

路还是那样的路,石仍然那样的形,除初二那天我有点兴致,往后的路途可就枯燥乏味极了。

师傅与那猴子在大山岭里行路,遇大林则穿,遇荆棘则绕。这路程,真应了那猴子先前说的三倍也不止。

这些天走来,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偶尔有户人家能供师傅歇歇脚,但多数时间我们都是睡在路上的。

值得一提的是,走到山脚的时候,清风徐来,茵茵绿草映入眼帘,常引白龙马为之驻足,忽的又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双蝴蝶,相伴相飞,畅游于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这份闲情,倒令我感到十分惬意。

师傅与那猴子多数时候都是无声地赶路,除去日常用餐和……咳,你懂得,师傅也是凡人,有进必得有出。

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总结,师傅虽一直在路上奔波,生活还算有规律的,一天约大解一次,小的我就,嘿嘿不清楚了。

又过了半旬。

这天我们终于遇到了一座不小的寺庙,虽在山峰掩映之中,却算不得深山古刹,只那香火看起来,也定不曾断过。

初进庙宇三门并立,一在二小,为三门殿,殿内两旁塑两大金刚像,手持金刚杵,又名“执金刚”。

这殿中只一个小和尚敲着头颅大的木鱼,本不打算理我们,奈何师傅亲自过去打探,先自报底细,又问他家方丈何处,小和尚放下木槌就朝殿后跑去。师傅迟疑片刻也跟了过去。

穿过这大殿是一方行廊。回廊以青石铺地,周有小池,中无花草水自清。师傅怕跟丢了,故而俞行俞快,那猴子走得比师傅还快,我眼中也只有浮光掠影。

再欲往前走,师傅被一群和尚阻住了,都是些年轻的,那个小和尚却不在其中。

排在前面的显然有些地位,只见他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见了师傅也很是知礼分,礼貌地问了师傅身份信息,便以手做引,让师傅随他进去。后面那些和尚就分成了两批,一些原路去了大殿,另一些于后面跟着我们。

原来这行廊还连着一座更大的殿——天王殿。殿内弥勒菩萨像后供韦驮菩萨,两旁供四大天王,连通小殿,供着观世音菩萨,又有地藏殿,供的是地藏菩萨,两旁侍立闵长者父子。除此还有罗汉堂,供奉罗汉。

我看得眼花缭乱,好生庄严。

那个年轻和尚领着师傅一一介绍过又去了后堂,口中喊着师祖。一位穿戴庄重的老和尚正坐在园椅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满面皱痕,腰驼背屈。而先前那个小和尚在一旁偏角站着。

原来是在在这里。

见了师傅,手上动作只顿了顿,我瞅他用细密的目光将师傅和那猴子打量了一番。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

打量够了,他将茶盏随手递给那年轻和尚,走到师傅跟前:“不知长老是从何而来啊?”

……我不相信小和尚没跟他说。

果然,老和尚说完这话,几个年轻和尚不动声色地用奇异的眼光将他望了望,倒没说任何话。

“阿弥陀佛,弟子乃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雷音取经的和尚,路过宝刹,特来拜问。”师傅好脾气地又说了这句老话。

那老和尚表示了然,这才请师傅坐下,跟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的都是些无聊的事,我才不想浪费口舌叙述呢。

那猴子最近也乖乖的,除了先前撞了几下殿里的钟,把师傅和众僧吓着以外。

进堂以后看师傅坐下了,他也照做(跳上去的),一样不关心那老和尚跟师傅聊什么,只四处打望这金碧辉煌的装饰。

这么乖做什么?我都不习惯了。

这不,刚夸几句就不行了,他又绕到另一边去了。

老和尚一看就是是这庙中地位最高的,不说师祖的称呼,就是他穿戴的也是顶好的,比师傅不知好多少。与师傅聊着,他又让弟子来奉茶。

片刻后上了三盏茶,清香扑鼻,惹得师傅笑赞“美食美器”。老和尚便问起师傅既从大唐而来,有无宝贝。

唔……有吧(我我我等)。

师傅连忙摆手,只道是道路遥远,不曾带宝贝随身。好吧,师傅都说没有了,那就没有吧。虽然有点小悲伤。

“师父,我们那包袱里,不是有领袈裟?难道算不得件宝贝嘛?且拿与他看看如何?”那猴子突然插嘴了,他还记得我这个宝贝!

心情好生复杂,痒痒的唔。

可是那些和尚一点也不买账,还发出笑声,一点也不避讳的。

“笑什么?!”猴子也不高兴了。

“你说袈裟是件宝贝,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哇喔,好厉害哟。

那猴子还欲争辩,被师傅悄悄扯住衣袖。老和尚虚荣心作祟,说要展示给我们看。我才不想看呢。师傅,啊喂!师傅您怎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罢了,人家都把袈裟摆出来了,不看也说不过去,好歹也是我的同类,给个面子吧。她们个个都穿花纳锦,刺绣销金,的确很华丽,沾的是人间的浊气。也怪不得她们,身不由己。

那猴子打袈裟中飞快转一圈,听师傅夸奖那些,心情也不错,说要把我也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莫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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