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造化,无法担保?”二皇子口中重复着这八个字,竟是笑出了声。
褚怀年可否是在告诉他,妙妙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醒来了?
她怎么可以不醒呢?无论是为了他的情分,亦或是为了他的命数,她都必须要醒过来。
可是当他看着褚怀年两鬓滚滚落下的汗珠,与那因为紧张而止不住颤抖的嘴唇时,他便知道褚怀年已经尽力了,如果褚怀年现在真有能让妙妙醒过来的办法,那他一定就使出来了。
所以说,这事儿到此便也算罢了,他会再另想办法去保住妙妙的性命,并不会真的因此而治罪于褚怀年,更不会真的要了褚怀年的命。
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的命和褚怀年的命,那是紧紧牵系在一起的。
给皇上饮食中所下的药,还是褚怀年给他配出来的,所以一旦褚怀年出了事,他便也没有后路可走了。
刚才他说若是褚怀年无法救活妙妙,他便要杀了他们,这话一来是因为他看见妙妙那个样子当真心疼,二来他也是说给其他的太医听的。
只要他们当真都尽了力,那二皇子其实是并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毕竟就算是杀了他们,也不能真的换回妙妙的安然无恙,不是么?
越是熟悉的人,越以为他杀人不眨眼。
其实不是的,他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之人,他只是喜欢吓唬人罢了。
许是吓唬的多了,所以他连自己都唬住了,以为自己真的打从骨子里便心狠手辣,以杀人为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的确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于使出任何手段。
可他是当真没有李钰杀的人多,敌人也好,己人也好,都是一样的。
那个曾经因为妙妙的出现而死去的国师,其实已经在暗地里勾结匈奴,意图将蜀地一行作为杀入东唐王朝国境的突破口。
这些话都是二皇子安插在国师身边的妖精告诉他的,如果他冒然将这些话说给皇上去听,那皇上必定认为他在说谎。
毕竟数年以来,国师在朝堂之上一直演绎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瞧看不出半点异样。
所以,趁着蟒蛇精送来妙妙的机会,二皇子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表面上为国师,实则为匈奴细作的那个人。
他知道看到了那天的一幕,很多人都误会了他的举动,以为他残暴不已,说杀人便杀人,包括妙妙在那之后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残暴的恶魔。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他多么想做皇帝,他想做的都是东唐王朝的皇帝,是李家的皇帝。
这片江山不可让之与人,属于东唐王朝黎明百姓的土地,半点不可送于匈奴。
议和,可;要打,也可。
但其江山寸土不让,毫无商议的可能。
当不当皇帝,乃是小家之事,让不让国土,乃是大家之为。
他绝对不会在江山的事情上犯糊涂,那属于东唐王朝国土的地图,绝对不能流传到匈奴人的手里。
他从不畏惧于去跟敌寇战争,自幼体弱而不得上战场于他而言喜忧参半,他没受过李钰受过的那么多伤,也没留过李钰所留过的那么多血,可他敢说,他对于家国的热爱并不比李钰少半分。
若真有一日,他需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家国的领土,那他一点也不会犹豫。
“你们下去吧,到了什么时辰该送什么药就赶紧送来,每日早上过来给她把脉,别耽搁了。”二皇子说出这句话,语气之中透露着无尽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们可以退下了。
夜深了,再熬下去,这天就凉了。
有侍女要进来帮他更衣,也被他一并赶了出去。
他就搬了一把木椅坐在了妙妙身边,默默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心中盼着她可以早一点醒过来。
在等待妙妙醒来与等待天亮的时间里,他忽然开始觉得内疚。
倘若他没有逼迫妙妙以神女的身份出现在群臣面前,那可否今日的事情便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总觉得,自己登不登上皇位一事,妙妙起到的作用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或许有用,但用处总不会有那些妖精说的那么大。
可他总想着若是将妙妙留在身边,几率大一点,他便能早一点坐上储君之位了。
他这么一想可倒好了,当真是把妙妙给害惨了。
二皇子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妙妙的手,整个人都弓着身子靠在了床榻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这儿守了多久,反正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宫内的小太监把他叫起来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殿下,门外大总管求见。”
二皇子站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这腰已经酸的不得了。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妙妙,发觉她的脸色虽然相比起昨夜好了一点,可依旧是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算了,让大总管进来吧。”
二皇子对小太监这么说了一句,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大清早的大总管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父皇派他过来查看妙妙的伤势如何的,好歹妙妙现在也是国师身份,父皇没有道理不关心。
果不其然,大总管进门刚行过礼后,便开口询问二皇子道:“二殿下,不知国师的伤情如何?现在可否已经醒过来了?”
“褚怀年昨日已经将她肩上的匕首取了出来,血也止了,药也用了,可她却一直没有醒过来。”二皇子说着这话便将大总管引到了内殿的床榻旁,让他自己去看。
大总管看了一眼妙妙身下的被褥,见全部是干涸了的血迹,心头不禁也是一阵发凉。
“那柳千琅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国师伤成这个样子,当真是不想要脑袋了!这是国师没有性命之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只怕他多少条性命都是不够赔的。”大总管突然愤愤不平起来。
“柳千琅不是要杀她,他是要杀本宫,天洛不过是替本宫挡了一刀。若是昨日天洛没有以身相救,那今日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本宫了。”二皇子的眉头突然蹙紧,这样对大总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