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萍本来就欠着一口气,如今是更加的不顺畅了,他低声在重无耳边念叨,“你不是已经知道凤若丹有可能在邪岭山嘛,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吧,省得和这群恶臭臭的人挤在一起。”
重无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们看完戏再走也不迟。”
“看戏?什么戏?这堆臭男人有什么好戏可看的?”沐言萍露出怀疑的神色。
“晚上再说吧。”重无丢下一句话就走上了楼,沐言萍傻愣愣站了一会儿,才急急说道:“重无,要不我和你挤挤?我保证我安静得像个木头人,你忍心把我丢在脏兮兮的下房,还要和别人一起,我才不要——”
他的话很快被隐没在空气里,不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背后的樱容夜更是满眼含霜盯着他,只看得他冷嗖嗖的呵呵道:“我,我开玩笑呢······”
樱容夜转回身,即刻消失在了门口。
重无回房后就一直闭目养神,脑子里的思绪杂乱纷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具体都在想什么,虽然内伤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是不如之前般顺畅。
直到夕阳西下,众人也都各自用过了晚餐后散去,重无也还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沐言萍可是毫不客气大鱼大肉的吃着,反正帐都记在了樱容夜的头上去了,他自是敞开了怀吃了个痛快,把之前的疲惫之身是养得精神焕发,连一路来的烦闷之心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吃饱喝足就咬了根草闲闲翘着二郎腿,嘴角上扬不知在想着什么似是很得意开心,一脸的满足样子。
“笃笃。”
轻而稳的敲门声传来,重无睁开双眼,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在软榻上半躺着,“进来。”
樱容夜端着一个玉碗走了进来,见重无懒懒的斜倚在榻上,顺长的发丝有几缕落于肩侧,脸上是一贯的清冷白皙,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暖意和随性,说不出的唯美恬静又带着些许微妙的距离感,就像是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身在人世却心不在的某位神祗,为什么他最近常常会觉得,越是接近她,越是看不清她,明明离她不算远,甚至都触手可及,可是却好像永远也碰不到。
“才没几天不见,你瘦了。”他把碗放在了重无面前的桌上,又向她推进了一点,“喝。”
看着那碗里的燕窝粥,又看樱容夜一副吃人的样子,重无轻摇了下头,无奈拿起喝了一口。
“他人呢?”
知道他问的是重洌,重无也不意外,“我让他去蛮族了。”
“你倒是真为他着想。”虽是讽刺的语气,可樱容夜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当然希望重洌离开,可是有个人能在她身边管着她也是好的,总不会次次让她这么胡来,内伤还没好就没日没夜的往这里赶,底子再好也不能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又见她才喝了没几口又想放下碗,随即冷声开口,“喝完。”
重无撇了他一眼,心道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从见面到现在火气就一直没降下去过,是谁又哪里得罪他了,刚想反驳几句,就听见一阵破门之声,顷刻就见沐言萍和一个黑衣人缠斗着跑了进来,她瞬时是满脸的黑线。
只见沐言萍和那人打得难舍难分,可手下的招数却都游刃有余,看来是故意拖着对方打到了这里来,他边打还边大声对屋里的两人嚷道:“重无!帮忙啊,是你说有好戏看的,怎么轮到本少爷来这里演戏啊?”
“你自己要掺和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着又端起了碗,舀着勺子又开始喝了起来。
“苏崖。”
听见樱容夜唤人来,沐言萍心里一松,“看吧,还是樱容夜上道,知道找个人来帮本少爷。”可是他刚说完,却听樱容夜不急不缓的说,“泡茶。”
沐言萍一口血喷在心里,咽下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没天理啊,你们两个太没人性了吧。”
重无只觉得好笑,“说说吧,怎么被你给碰上了。”
“还不是你,我这不好奇么。”沐言萍轻松躲过对方几掌,转回头瞄了一眼两人闲暇的状态,愤愤地说:“离老远就瞧见这厮鬼鬼祟祟的在屋顶上潜伏了,以我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能不出手么,哪能和你们这光顾着看戏的比!”
樱容夜却是只当作没有听见,“看来无儿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把见底的玉碗放下,重无慢悠悠的道:“是与不是,人都在这了。”
一个劈掌把黑衣人震退了几步,沐言萍正要上前将其抓住,可其人也不是傻瓜,眼见屋里的两个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真要出手自己哪里还有逃走的命,想到此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转身就朝着外面奔去。
“言萍,让他逃了你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重无淡定的用话刺激着沐言萍,沐言萍此刻倒是也没多想,当下就直截了当的答道:“当然了。”他根本没去想这事这人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瞬间追着人就出去。
樱容夜浅笑着接过苏崖拿来的茶壶,替重无倒了杯茶,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抿了一口,“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楼以生的事吧。”
“是,也不是。”重无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手指把玩着茶杯,像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你已救过他一次,何必再为了他长途跋涉,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管不了那么多。”
重无轻轻放下茶杯,眼里流露出一丝的落寞,“我只是做我想做而已。”
“你曾说过,我去找你会后悔,我现在就后悔了,那天我的确不该去找你。”樱容夜说着脸上的阴鸷转为了柔和之色,其实他的后悔很是矛盾,若是他没去找她,或许她就不会被牵扯进来,可是他若不去找她,他是做不到的吧,只怪那遥远的第一眼太过刺目和印象深刻,“做你想做,那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你和他还真的是完全相反的人。”重无答非所问,她说的他是指重洌,他从小得不到亲人的关爱,因为头发的关系更是活得束手束脚百般忍耐,他不是没有恨不是没有怨,而是一切都太过深入骨髓了,反而表现得温柔得体毫不在乎,可是内里其实他是凉薄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让重无觉得亲切,觉得和前世的自己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而樱容夜正好相反,表面冷然霸气杀伐果决又步步为营,可是内心却出乎意料的体贴温柔,往往很多事你不用多说,他就已经替你考虑周全了,很可能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世事太过弄人,他的身后是柳未府上下的血仇和责任,由不得自己。
樱容夜无奈一笑,他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他也没有多问,抬头正见沐言萍押着一人进来,脸上表情一瞬已经全部消失,化作一脸的冰霜盯着身穿黑衣的人,“堂堂的雪门门主,还有这么好的兴致。”
那人的面容被暴露在外面,随着沐言萍进门,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魏虎魏龙和郁昊雄都在人群中,不明所以的都看着身穿黑衣被沐言萍一手押着的雪归博,又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樱容夜,都是觉得茫茫然。
“哼。”雪归博冷哼一声,并未回答任何,沐言萍点了他的大穴随即放开了手,“怎么样重无,没让他逃了吧,哈哈,我就说嘛,本少爷出手怎么可能逃得了,想都别想。”边说边抢过重无的茶杯,急急地喝了几口。重无并没搭理他,自顾着看戏,可是一大帮子的人却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她,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和痴呆贪恋,她自是无视了个彻底。
“敢问樱宫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魏龙率先一步向前,谨慎开口。
樱容夜含笑看着众人,不卑不亢的答着,“不瞒各位,在下也不是很清楚,白日与各位的商议已然结束,不知雪门主夜里来访有何要事?”说着看向一脸抽搐着的雪归博。
大家也都随着樱容夜的视线看向雪归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管他是为何事,这一身夜行衣已经说明了大概不会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事情。
见雪归博并不说话,而在场雪门中人竟是一个也没有,樱容夜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雪门主有何事,找的人都是我樱容夜,与他人无关,如各位没有意见的话,就交给樱某自行处理可好,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自会详细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解释。”
这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各人也都深谙其理,魏龙当即带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九刹宫和雪门自行处理吧,我等也不便插手,就此告辞。”说完拉着魏虎就往外走,魏虎当然不想去管什么雪归博的闲事,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重无看,被魏龙拉着走出了门方缓过神来,心想着怎么会有如此不凡的女人,低低暗叹了几句才离去。
在其他人犹犹豫豫的各自离开之后,樱容夜站起了身,走近雪归博,一身的杀气已经连沐言萍都感受得真切,他在雪归博面前站定,“我知道皇甫墨晔很有能耐,不想连立足江湖的三门之一雪门门主会是他的人,不知道刚才的众人要是知道雪门是朝廷的人会有什么想法,我很好奇,你说雪门会在多短的时间内覆灭呢。”
雪归博双眼通红,死死的瞪向樱容夜,可就是不肯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好在我这个人耐心一向好得很,慢慢来,不急。”他挥手示意苏崖,苏崖领命而上,把雪归博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