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因为有秋姨和赵雨彤在场,有些话安老师也不好问秦佑,不过她还是对秦佑提了一句:
“徒儿,任馨是任叔的小女儿。”
秋姨在一旁听见了也没作声。
秦佑看了看安老师的侧脸,心里有些涩涩的。
也许,赵雨彤她,和秋阿姨也有什么关系……尽管她蠢,但她可能还有亲人……我的妈妈,又是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想起一个模糊的年轻温柔的女子的面容,秦佑罕见地产生了一丝脆弱。她伸手抓住了安老师的衣角,闭了闭眼,刚要松手时,安老师握住了她的手。
温温热热,带着暖意,不是她喜欢的温度,却莫名地让人安心。
秦佑眨眨眼,觉得心口有些烫。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再次恢复了平静。
……
到医院,秋姨与安老师兵分两路,一个带赵雨彤去检查有无心理障碍,另一个则带着秦佑先看看面部神经是否有问题。
要知道有的人脸部肌肉不受控制也可能会出现秦佑这种状态,俗称“面瘫”,但真的是让任何人都无法观察到他/她的微表情……因为“面瘫”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
……
“真的没事吗?医师你确定?”匆匆赶来的秦院长忧心忡忡。
安老师有些无语,秦院长总是一遇秦佑变小孩,幼稚得不要不要的,简直智商掉线。
“没事不是好事么,难道秦叔叔还想让秦佑出什么事吗?”
“啊呵呵……”秦院长莫名尴尬,只是不是面部肌肉的原因的话,还有一种更让人忧心的可能……
“咳,那什么,小安啊,我们去阿秋那边看看她们的情况,顺便让医师也给小佑佑瞧瞧。”
秦院长说得相对隐晦,不太想让秦佑明白,要知道这丫头精得活似一个小大人。
安老师心里虽然清楚做个检查比较好,但也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叹一口气,牵着佑佑的手说:
“乖徒儿,为师与院长带你去接那起劲儿作妖的坏心眼的丫头,按照院长吩咐的,顺便再让另一个医生给你看看,你说可好?”
秦佑垂下眼帘,盯着地上,答得倒是干脆:
“全凭师父做主。”
听到安老师对赵雨彤的称呼,了解事情经过后的秦院长也不好说她什么,毕竟那丫头的确有些心术不正,差点酿成大祸。
要不是安佳佳是秦佑的师父,要不是秦佑足够敏捷,当机立断……秦院长几乎不敢想象,要是秦佑真从一人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洁白宽敞的医院走廊,秦佑跟着大人走,无意识地辨听不同人的脚步声。
赵雨彤。秦佑扯了扯嘴角,摆不出一个笑。真不巧,她听力很好,先前碰巧有听到秋姨的话。赵雨彤挂的是神经科。那丫头是该查查,只是院长和安老师的意思……
也想看看自己的脑子有没有问题吗?
秦佑想笑却又笑不出。她稳了稳心绪,迅速镇定下来,保持冷静。
自己跟周围的无脑熊孩子差别确实蛮大的,不过这轻可说是早慧,重就能说是妖孽了。
去见见医生也好,试试这里的医生水平如何,能拿到精神正常的证明最好,再不济也就是心理年龄大了些。
至于她的秘密,伪装一下应当就不会被发现了,因为可以当作是小儿乱语。他们不总是说,小孩的世界大人不懂吗。
更何况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懂一门可能没有其他人懂的“外语”,为什么现在也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的感官都很敏锐。
所以这“秘密”也没什么,秦佑不大担心医生能拿她怎么样,自然也就没必要说谎了,到时候问什么答什么便是,省得被发现说假话又惹来麻烦。
见到赵雨彤和秋姨时,两人正从科室出来,赵雨彤看上去仿佛很正常,只是红红的眼圈暴露了她先前曾大哭一场的事实。
院长留下和秋姨交谈,毕竟是院里带出来的孩子,他也需要了解一下赵雨彤的情况如何。
安老师一手牵着秦佑,另一只手捏着病历卡在门上一刷,门自动解锁,两人便走进了其实先前已挂过号的科室。
只见一个脑门锃亮、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坐在桌后,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多少能降低人的防备心理。他微微眯上了眼,朝秦佑打招呼:
“小朋友,你好啊!”
秦佑看了医生一眼,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就移开视线,扭头不做声。
她现在心情不大好,不太想理这个笑得一脸虚伪的怪大叔。
安老师握了握秦佑的手,松开,轻轻推了她一把,主动开口说:
“阮医生,您好,秦佑就暂时交给你了。”
在阮医生点头应下后,便在一旁坐下__秦佑年纪尚幼,做这种检查必须由亲近的大人全程陪同,安老师的身份恰好合适。
“小朋友,请坐!”阮医生依然笑眯眯的模样。
秦佑拖着步子爬上椅子,端端正正坐好,面色严肃了几分,倒没先前那么难看了。
阮医生目测秦佑不是个轻易能哄得住的洋娃娃,干脆换了一种方式。他敛去笑意,看上去态度倒是也端正了几分。
果然,秦佑看向阮医生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些许,似乎是对他多了点信服的意味。
阮医生一下看了出来,心中哭笑不得,暗暗叹一口气,开始工作。
“姓名?”
“秦佑。”
秦佑想了想,补充道:
“秦时明月的秦,保佑的佑。”
“性别?”
“女。”
“年纪多大?”
“周岁5岁,虚岁6岁。”
“家在哪儿?”
“……乐央。”
阮医生手中的笔一转,继续问她:
“有喜欢的人吗?”
“……”
“男孩儿女孩儿都算。”
“……”
固执的沉默,阮医生微微拧眉,看秦佑的表情不像是羞涩,应该是没有亲近的玩伴,要不就是还没想到。他话题急转,下巴朝安老师的方向点了点:
“喏,今天带你来的是谁?”
“师父。”秦佑头也没回。
“喜欢师父吗?”
“喜欢。”这会儿子倒是答得利落。
“玩游戏吗?”
“……丢手绢算吗?”
“除了吃饭、睡觉,平时有什么喜欢做,或者说,经常做的事情?”
“发呆。”
“啊。”
“思考人生。”
“噗哧!”
这笑声是从一旁的安老师处传来的。见两人齐齐看她,安老师即刻恢复正常,摆摆手:
“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阮医生若有所思,看着秦佑忽闪忽闪的眼睛,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安老师。
师徒啊?这两人么,别说,倒还真挺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