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室里，陈锋惊魂未定地躺在一张新床上，之前载着他逃出生天的那张床已经由于设定被更改，暂时不适合使用了。
房间里都是因为刚刚的骚乱而受到各种外伤的人。躺在邻床的是大卫，这个小伙子的娃娃脸惨白，极端虚弱的样子，感觉到陈锋的视线还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使陈锋莫名想起了林黛玉。
“可惜是个男的。”陈锋如是想道。
大卫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是他那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的能力导致的。这种能力似乎以陈锋为媒介，只有大卫自己有损耗，作为媒介的陈锋除了有些晕之外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大卫，”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信息量都好大，陈锋左思右想理不出一个头绪，索性直接开口问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陈先生……”
“不用客气，叫我陈锋就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小伙子毕竟刚救了自己一命，还让他用尊称觉得挺不好意思。
“陈锋先生……”
“……”你开心就好。
“你应该发现，这里不是地球了。”
陈锋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样，我来自法国。”大卫一副脱力的样子，说话有点儿匀不过气来，“本地人自称来自‘海森’，他们和我们长得一样，从外表没办法分辨彼此的区别。他们的科技比我们高出好多，可是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们是怎么出现的？”
“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殖民星球上。”大卫惨惨一笑，“我们被密封着，突然出现在海森殖民星球的寒极点上。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或者预兆，下一秒‘咻’的一下就出现了。”
为了配合自己的描述，大卫还轻轻吹了个口哨，引来其他人侧目。
“海森对我们也没有太大偏见，我们这些人不多，打不起个水漂。本来能混些日子，可是却被发现我们个个都具有‘能力’，这玩意儿不管是地球还是这儿都没法解释。为了把我们利用起来，也为了……一些安全原因，这里，”大卫拍了拍床单，“这座飞船，就是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陈锋抿了抿嘴唇，目光低垂。这不就是监狱吗？
“我觉得……”
“我觉得大卫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有人打断了大卫的话。扭头一看，发现床尾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挑的女人。
“你的精神严重透支，你需要的是集中注意力，而不是兼职解说！”女人走到两人床中间，对着大卫训斥道，大卫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和女人对视。
“至于这位先生……”女人扭过头来。
“陈锋，耳东陈，刀锋的锋。”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才知道压力能有多大，他赶忙报上自己的姓名，想想后没敢伸出手。
“苏程。”女人只是点了点头，显然也没有握手的意思，“陈锋先生，关于这里的情况，你可以自己查阅或者询问别人。我们不是蒙在鼓里的小白鼠，资料远比你想象中更容易获得。至于现在，您的并没有和大卫一样卧床的理由。请站起来，我带你熟悉一下这艘飞船。”
陈锋无从反驳，识趣地站了起来跟在女人身后。
他只从屏幕上见过这种女人。没有穿高跟鞋却仍然十分高挑，身材比例匀称，不靠刘海衬托的精致五官，头发随意扎成了垂马尾。最夺人注目的是那一双丹凤眼，缺乏自信的人根本不敢与这种神采飞扬的双眼对视。
“说的太复杂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所以我长话短说。”出医护室后苏程如此说道，“你可以把我们看做一群无家可归的佣兵，我们特殊、稀少并且不可复制，所以此地的主人容许我们的存在。但我们的情况越来越糟。”
“因为什么？”感觉到苏程的话顿了一下，陈锋顺势问道。
“我们的出现方式比较特殊，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起初时候，我们数十个一起出现，后来每天才出现一个，直到现在，隔几个月才能发现新同伴。我们就像被渐渐关紧水龙头里的水滴，如果那只手不打算将水龙头拧开，我们只能干涸。然而我们连出现的原因都弄不明白。”
“我们截至到现在……”
“一万七千二百九十二个，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四十岁。你是第一万七千二百九十三。”
七十多亿人，只剩不到两万人，而且还有特定的年龄段。陈锋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不由感到有点天旋地转，双腿颤抖。
“想到家人了？可惜，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来自地球，没有人沾亲，没有人相识。而且……”苏程毫不留情地击碎陈锋的幻想，“我们最后的记忆都是2017年9月5日，但年轻的人并不是先到达这里……”
年轻人并不先到达……这就是说并没有规律……
“比如说，你和你的父母之间，你可能提前出现七十年，等你死后或许他们才抵达，又或许他们提前出现，去世以后你才到这儿。也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
陈锋一阵头晕眼花，右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赶忙凑到走廊墙壁边，一只手撑着墙不停地喘着粗气，汗珠从额头、发间、后背一齐渗了出来。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不过我们的资料互相之间都是公开的，你在填写自己的信息后就可以查找你熟悉的名字。不过做这件事的时候记得自己一个人，我不希望你痛哭流涕被大家看到，因为……”苏程的表情难得有些软化，眼神飘忽，“可能影响其他人工作。”
……
陈锋被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目送苏程离去。满脑袋都是理不清的思绪，知道的越多反而烦恼越多。
他不由想起了苏程的最后几句话，似乎若有所指。
“你可以选择混日子的，但你会发现那不是你想要的。”
“你的能力是你活命的敲门砖，也是你死亡的催命符。”
“活着虽然是受罪，但死了并不是解脱。”
……
他找到了房间内的电子设备，按照指示登录了地球人信息库，逐个搜索那些自己熟悉的名字。
不知道他最终搜索到了什么，但是他呆呆的望着屏幕坐了很久很久。最后他差颤巍巍的站起来，闭眼合衣躺到床上，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分母，没有人记得他的过往，没有人关心他的未来。
大起大落，皆似如此。
紧紧咬住牙关，将涌到眼眶的泪意硬生生挡了回去。陈锋酸痛的右手紧紧握拳，不知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
苏程在于陈锋分开后就踩着高跟鞋又回到了医疗室，站在了大卫床边，手放在腰间对着大卫做了一个手势。大卫本来在床上眯着眼睛假装睡觉，发觉苏程到来后又看到她的手势，脸色又是一白，两个人之间随即建立了精神链接。
“长话短说，他合格吗？”
“第一个能力觉醒了，可能是光环类的，结果类似勇气或者狂化。第二个能力我没看出来。”
“很好。”
“邪神的事……是你设计的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上帝吗？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注视，能做到那种地步的邪神和上帝也差不了多少。”
“……那我们岂不是……”
“不用担心，自有记载开始就未曾发现过这么强大的邪神。邪神是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现在检测不到就说明它不在这里。它轮不到你担心，你只需要负责养伤。这次事件我会压下去的。”
“嗯……”
二人的链接断开，苏程轻轻地离开了医务室，看起来就好像苏程来确定大卫的情况但不忍心吵醒他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