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清心寡欲无念无想的无聊学霸，然后我现在发觉我似乎是想多了。
——闫希瑞日记
［星期二希瑞与苏姚同桌两个星期］
希瑞深呼吸一口，转过头看着苏姚，语气强装自然：
“苏姚。”
右边的人依然是头也不转过来，只微抬一下下巴来表示“我在听”。
“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数学作业啊？”希瑞脸上的笑容都快撑破脸皮了，“我只看一道题，一道题，我保证……”
“不可以。”
“哎呀，我真的只看一道题……”
苏姚装耳聋，把桌面上摆着的数学练习册收进抽屉。
希瑞乜他一眼，却不敢说什么，只好自己埋头苦想。
“有不会做的题？”苏姚突然问，这次他把脸也转过来了。
希瑞想着“你这不是废话吗”，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很多。”
“怎么不问？”苏姚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是平平淡淡的。
“好梦不在啊。”希瑞指指后排空掉的座位，好梦今天的晚自习请假了。
“我是说，你怎么不问我。”
希瑞一抬头，迎上苏姚的眼睛。
她早已经习惯苏姚的眼神，毕竟他就长那个样子，除非去整容开个内眼角，那眼神谁看都像是大号加粗的冷漠。
希瑞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在发抖：“可可可可可以问你啊？”
苏姚回给她一个“不问算了”的表情，转回脸去和自己的书面对面。
“问问问问问问问！”希瑞赶紧把练习册端到苏姚鼻子底下，“第四道题，求四边形ABCD的面积。”
苏姚把题扫了一遍，冷漠地说：“太简单了自己想。”
“……”
“那，这个呢？”
苏姚把题扫了一遍，冷漠地说：“太简单了自己想。”
“……”
“那……这道题选C还是选A啊？”
苏姚把题扫了一遍，冷漠地说：“太简单了自己想。”
“……”
这时候李钺城走过来：“借我用下数学练习册，我对对答案。”
希瑞刚想对李钺城用苏姚的回答方式说一句“太简单了自己想”，却听见右边的人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还没做。”
“……”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苏姚这个人是闷骚。”希瑞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团饭，气冲冲地嚼完咽下去。
迁木却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相处方式：“很萌啊。”
“萌？大姐，你对萌的定义还真是有点新奇。”希瑞不屑，“他这样闷骚还不如之前那个植物人，至少植物人不帮忙就不帮忙，闷骚是问你要不要帮忙却趁机洗刷你一顿。”
杜檠这时候从小卖部回来了，“通”一声把一怀的咖啡全放在她们桌上，又挨个拉开拉环递给她们。
“苏姚就是这样的，这叫高冷你懂吗？你应该庆幸他是你同桌。隔壁班有几个喜欢他的女生每次去厕所路过我们班都要偷偷看一眼苏姚。相比之下，苏姚就离你十厘米不到，多幸运啊！”杜檠帮迁木理完刘海，抬头看了一眼希瑞，“姑娘，你中分了。”
希瑞白他一眼，胡乱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那是喜欢他的人，我又不喜欢他。”
“说不定，你这样春心澎湃的少女……”杜檠这一句话还没说完，脸就被希瑞一掌拍进了自己的饭碗里。
迁木赶紧岔开话题：“冉鲸和李钺城现在还是那样子？”
“李钺城在寝室里不怎么说她，我们有时候说到她，李钺城就会跟得了狂犬病一样开始骂脏话。”杜檠把脸上的饭粒一颗一颗拈下来。
“我们说到李钺城，冉鲸是完全没反应，就跟不认识李钺城似的。”希瑞耸肩，“这两个人是闹得有多厉害啊？”
杜檠摇头：“李钺城不给我们说他们的事。”
迁木“嗯”了一声，眼睛放空了大概三秒，每次她想要说话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这样的状态。但最后她还是开口了，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觉得是冉鲸提的分手。”
希瑞伸长脖子望了一眼隔了两个桌子的冉鲸，确保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哎，我也觉得是这样。要是李钺城刚给冉鲸耍脸色，这整个蓉川都会被冉鲸炸了。”
“何止蓉川，整个四川都会被炸……”
“你们三个地下党在接头？”李钺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希瑞的旁边，脸上带着万分的好奇看着旁边的三个人。
三个人立即弹开，像寻宝一样把头埋进了自己的饭碗。
“最近和苏姚的关系好点了吗？”李钺城也不追问，他对老同桌希瑞和室友苏姚的问题更感兴趣。
希瑞“嗯”了一声，因为心虚，不敢多说什么话。另外两个人自然也是心虚到极致，桌子上的空气都凝固了，充斥着尴尬的气息。
“你们三个今天这是怎么了？”李钺城觉得很不习惯。明明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就能吵翻食堂天花板的啊，怎么今天如此安静？
杜檠指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意思是嗓子疼不能多说话。迁木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对李钺城点点头。
希瑞左望右望，找不到人垫背的她只能尴尬地干笑起来：“食不言，寝不语，哈哈哈哈……”
“对啊哈哈哈哈哈。”迁木附和。
“嗯嗯嗯嗯嗯嗯嗯。”杜檠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希瑞把手搭在李钺城肩膀上，强迫着自己把心虚压下去：“食不言寝不语是一个良好的习惯。良好的习惯能造就一个成功的人，这位朋友，养成良好的习惯从现在做起，从此刻做起。你看啊，我们寝室里每天晚上都会在熄灯前洗漱完毕，因为我们有一个养成良好习惯的室长。冉鲸她……”
杜檠和迁木的眼睛马上就放大了一倍，开始给希瑞做口型使眼色让她赶紧闭嘴。
可是已经晚了，李钺城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把希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
希瑞懊悔得简直想把自己按到地底下去。
李钺城像是吞药一样吃了几口菜边放下了筷子：“你们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在那个人面前，都不要提了。过去就是过去，我们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
三个人“嗯”了一声，头都不敢抬起来。
不远处的冉鲸刚好吃完饭站起来，看见了李钺城，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端着餐盘和申好梦一起从他背后经过。
最可怕的果然还是前任。
很多人说分手以后不停骂对方不停念对方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我这么好的姑娘被你这个丑逼甩了，不甘心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却搞丢了。各种不服，各种不甘。
希瑞不知道冉鲸是怎么想的，至少她能感觉到李钺城是真的真的不甘心。他和冉鲸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吵架次数也很多，一吵就吵到菜花办公室的那种，举报对方早恋要求给对方记过这种奇葩的事情他们全都干过。
但是两个人又是那么惺惺相惜，冉鲸星期天什么时候来学校，李钺城宿舍里有没有足够的衣服来抵抗降温天气……
希瑞记得冉鲸初二的时候特别喜欢买尺码很大的深色卫衣。她自己也就一米六出头，穿着这些衣服肥肥大大的远看就是在路上飘。直到有一天李钺城打完球，回寝室发现找不到衣服换了，冉鲸立马从女生寝室跑出来给他送了一件。一米七五的号，藏蓝色。
他们和杜檠迁木不一样，他们更像是真正的小情侣，打打闹闹的，别人看着都觉得可爱。杜檠和迁木耍朋友实在是过于风平浪静，那不叫情侣，那叫老夫老妻。
不过，老夫老妻不会分手，小情侣会。
希瑞想这件事想了一中午，一整个中午都没敢看冉鲸。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希瑞抓着自己本来就不长的头发将自己按进翻开的物理书里。
一旁的苏姚瞥了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物理笔记本。
希瑞觉得自己也是完了。以前李钺城坐自己右边，自己抱怨一句他马上就能回应，现在苏姚坐在自己旁边，屁都不放一个。
“你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多抱怨。”
希瑞抬起头，故意四处张望：“谁刚刚说话了？”然后转向自己右边：“你？”
苏姚像是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经常抱怨啊。”希瑞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一天到晚都在抱怨了？”
苏姚悠闲地翻了一页笔记，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你虽然很暴躁，但脾气挺好的。”
他现在是在夸我吗？
我去啊谁要你夸我啊！现在是夸我的时候吗！你今天吃饱了撑着了还是出门被东西砸了！
希瑞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静静地看着苏姚。
苏姚被她盯得怪不舒服，皱眉：“你干嘛？”
“你今天话好像很多哎。”
“我本来话就不少。”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希瑞一听这话就火了，卧槽啊你知道我憋着有多委屈吗！你就跟个哑巴一样坐在我这个话唠旁边，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好吗！
苏姚淡淡地看她一眼：“跟你不熟。”
希瑞听到这句话真是想把眼前的人给掐死，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人是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十几年的？
“希瑞啊。”好梦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希瑞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一些。
“你下节课可不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好梦凑到她的耳朵前面，很小声地问。
“嗯？”希瑞觉得奇怪。
“我坐在我的位置上看不清楚黑板啊。下节课不是语文吗，老师PPT上有很多笔记，我怕我看不清……”
希瑞倒是觉得换位置没关系，不过不知道好梦为什么跟自己换。自己也就比她前面一排而已啊，好梦要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不到，坐在希瑞的位置上也看不怎么清楚吧。
“拜托——”好梦双手合十举到了自己的眼睛前。
“你过来坐吧。”希瑞望着她像昆仑玉一样的眼睛和长长软软的睫毛只好败下阵来，把自己的语文书和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将位置让给好梦。
果然是长得好看，无时不刻都是绿灯出行。
可苏姚依旧是不在意地继续翻着物理笔记本，果然是个植物人啊……
希瑞哼了一声，和同桌迁木聊起天来。
“你说啥？”希瑞一口水喷在了杜檠的校服上。
“卧槽！”杜檠马上就跳了起来，“你干嘛！”
迁木立即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纸递给杜檠，希瑞赶紧给杜檠道歉，然后手忙脚乱帮他擦水渍。
“你说的是真的？”迁木问杜檠。
“千真万确！体育课的时候我和苏姚一块儿打球，打完球他就问我申好梦的事。我当然觉得很奇怪啊，他嘴巴里都不出现女生的名字，上一次出现还是我们一起聊冉鲸……”
“挑重点的说！”
“好好好。”杜檠说事情总是很啰嗦，“我就问他呀，你怎么突然问起申好梦了？他说今天语文课的时候申好梦给他传纸条聊天。申好梦写了一个‘你知道有一句细思极恐的话吗？’苏姚摇头，申好梦就写‘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是假话’。苏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大概就歪了一下头吧，申好梦就继续写下去，‘哈哈你好萌’。苏姚看到这句话，就把草稿本推给她，继续听课了。”
“萌”这一个字大概就足以女生表示自己所有的喜欢。但是这真的就代表好梦喜欢苏姚吗？
希瑞和迁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怎么可能。”还配以嘲讽的笑。
“真的！我骗你们干嘛！”杜檠表示很不满，“苏姚讲完以后我也不信，但是他不可能撒谎啊！这种事情，申好梦屁股后面可跟着一串男生呢，这种话怎么可能乱讲？”
也是呢。好梦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了，脾气好，小时候大概学过跳舞所以身材也特别好，脸长得精致，总会和男生保持一段距离，遇到有人表白，好梦也表现得特别干脆——“谢谢你，但我觉得我不够喜欢你，你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
你听别人这话说得多好，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我不喜欢你，快点趁早死了心吧。
申好梦就是一本活得艺术，长得艺术的国家免检还带防伪标识的正版教材！
不过好梦怎！么！可！能！喜欢苏姚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植物人？
“我告诉过你们苏姚很有魅力。”杜檠翻了个白眼，“隔壁班有女生喜欢他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希瑞也回报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那么有魅力，也没见你弯啊？”
杜檠一把揽住迁木的肩膀，抬起下巴：“因为我有李迁木了。”
“滚！”希瑞把迁木拉过来和自己站成一排。
杜檠对迁木耸耸肩：“反正我是劝苏姚再试探试探。毕竟是那么漂亮的女生，不快点收入锦囊就晚了。”
希瑞想了一会儿，似乎是这样，而且苏姚和好梦在一起的话，自己不就和他熟了吗，不就不用对付植物人了吗。这么美好的生活自己求之不得呢！
不过一整个晚自习，苏姚都没有和好梦说一句话。期间好梦倒是一直找希瑞讲话，像是想要苏姚也加入话题讨论，不过苏姚这块木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做数学作业做得如痴如醉。
希瑞急得都快冒汗了。
“闫希瑞。”
希瑞转过头，双目圆睁：“嗯？”
他是不是要给我分享好梦的事？他是不是想让我帮他出主意？天哪我觉得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希瑞撑着脸，很认真地看着他。
苏姚看着她这副样子，以为她又要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轻轻皱了一下眉，说：“能不能把你的英语笔记本给我用一下？”
“……”希瑞脸上的笑顿时变得很尴尬，她把英语笔记本从一堆书里抽出来，拍到他面前。
“拿去！”
苏姚很轻地说了声谢谢，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去继续学习了。
“你应该会孤独直至老死吧。”希瑞很小声地说。
苏姚把脸转过去看她，希瑞赶紧摇头：“专心学习，专心学习。”
“希瑞——我等会儿和你们一起回寝室。”好梦用笔轻轻戳了一下希瑞的背。
“冉鲸呢？”希瑞问，“她不是说今天中午就去浴室占了位置吗？她不洗了啊？”
好梦摇头：“不是，她说她晚一点回来。让我们先回去用她占的位置洗。”
“晚一点回来？”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好梦笑起来。
希瑞点点头，转回去做作业。
苏姚转头看了一眼笑着的好梦，好梦礼貌地笑笑，苏姚也只是抬了抬下巴表示回应。
［晚上9:15蓉川中学行政楼］
“干嘛？”李钺城双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冉鲸，“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吗？”
冉鲸嗤笑一声，朝他走了两步：“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男的啊？分手不能洒脱一点吗？现在真是让我觉得以前瞎了眼。”
“洒脱？你倒是洒脱，你以前真心喜欢过我吗？分手了就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了是吧？我真佩服你。”李钺城往后退了两步。
冉鲸把脸微微转向左边，他们所在楼道的灯光并不亮，李钺城却看到冉鲸眼角亮晶晶的东西在闪，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对方可是冉鲸，除了吵架会失去理智以外，在一切事情面前都成熟理智得过分的冉鲸，这时候怎么会哭？
“李钺城，我真的觉得你没必要这样。”冉鲸把脸转过来，虽然看不清楚她的五官，但是李钺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冉鲸小心翼翼地抹了一下脸颊，清清嗓子：“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分手了，就是没意思了。以前的种种都不作数了你懂吗？你现在是初三，不是小学三年级，你总是很刻意地去回避那些事情，让我觉得你特幼稚……”
“你不幼稚，我知道你不幼稚。”李钺城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所以我这个幼稚的人，没法理解你的想法。你太高深了，我不懂。”
冉鲸没说话。
过了很久，久到高三楼的第三节晚自习都上课了，李钺城才听到冉鲸的声音：
“就这样吧。”
冉鲸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声音发抖。
李钺城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抱她，像以前那样，吵完架了就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不管是自己错还是她的错，都抚着她的头发，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嗯嗯，我的错，我悔过。”
然而现在，自己却只能用同样微弱的声音重复一遍她的话：
“就这样吧。”
世间所有的不愉快都能用这四个字来结尾，就这样吧。好像说出这四个字以后，自己就不会再伤心不会再难过。也好像说出这四个字的自己，在他面前就没有那么丢脸那么软弱。
因为我先说出了这四个字，所以我一点也没有不愉快。
“冉鲸你回来啦？”好梦正吹着头发，看见冉鲸回来便丢下了吹风机，跳过去问，“你现在去洗澡吗？”
冉鲸摆摆手，走到阳台上一声不吭地洗漱。
希瑞和迁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耸耸肩。
冉鲸这样的反应真的很反常。以前在寝室里第一话多是希瑞，第二就是她。她是室长，大的小的都管，又有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什么牙刷杯子没按高低次序排好啊，毛巾没有大小顺序分开挂啊，盆子都乱扔没摞好啊……每天晚上她都能以“整顿内务”为由叨叨个四十分钟。
但是今天真的……太反常了。
“晚安。”冉鲸踩着梯子上了床，把自己蒙在了被窝里。留下寝室里另外三个不敢出大气的人，站在她床下担心地看着她。
“应该……没事吧？”希瑞对迁木和好梦做口型。
好梦摇头。
“应该没问题……吧……”迁木说这话的时候都不太相信自己。
“她刚刚去见谁了？”
“不知道啊，她没说。”
“难道菜花骂她了？”
“哎，我们寝室又没犯事儿，冉鲸不可能被找的。”
冉鲸窝在被子里，眼前是黑洞洞的一片，但是黑得很安心，没有忧愁和烦恼的样子。也许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面，紧得像是要捏碎它一样。
还记得吗？以前吵完架，你总是会给我发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好好睡一觉，晚安。
有一本书上说，少女心就像是熔岩巧克力，一戳就破了。呃，真是玛丽苏的东西。
不过，真是说得很对。
已经觉得有些句子简直玛丽苏得受不了，可失望难过的时候还是会点开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感受一下被这些玛丽苏句子安慰的快乐。
呃，真是受不了了。
［星期三早晨］
“喂。”希瑞用胳膊肘抵抵背后的李钺城，“你还在生气啊？”
李钺城揪揪自己的鼻梁：“没生气。”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希瑞用筷子夹了颗泡萝卜放在咬了一口的水煮蛋上，才咬下第二口。
李钺城点头。
希瑞把自己还没动过的咖啡反手递给他：“今早上第一节就数学课，你快提提神。”
“谢了。”李钺城接过来就一大口喝完了这听咖啡，然后埋头吃早饭。
好梦这时候在迁木身边坐下来：“早上好啊。”
迁木转头，差一点“冉鲸”两个字就说出口了，幸好好梦及时接上了一句：“她说她不想吃，就直接去教室啦。”
迁木和希瑞点点头，杜檠也做了个“赞”的手势，对好梦如风快的应变能力表示佩服。
“还没问你呢，昨晚上和冉鲸聊得如何？”
这时候一个声音像炸雷一样轰了所有人。
五个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坐在李钺城对面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苏姚。
李钺城摇了摇头。
“昨天冉鲸去见李钺城了？”好梦瞪大了眼睛看着杜檠。
杜檠脸上的震惊在无限放大：“你们不知道啊？”
三个女生都摇头。
杜檠扶额：“真是……”
希瑞一到教室里坐下就忍不住给了苏姚胳膊一巴掌。
“你是真不会说话啊。”
苏姚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又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李钺城和冉鲸关系那么僵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你干嘛大庭广众之下问起他们俩的事情？吃饱了撑的还是觉没醒啊？”希瑞凶巴巴地瞪他。
苏姚不说话。
希瑞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手有些重，而且被打的人还是不怎么熟的苏姚。她马上就慌起来，但碍于面子她还是硬撑着，但语气再也强硬不起来：“你……刚刚说话让别人多尴尬啊？”
“那是你的事情吗？”
“不是啊。”
“那你操心什么？”
苏姚把脸转过去，开始准备第一节课用的东西。
这是希瑞第一次看到苏姚这样不满的反应。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这样。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打了他吧？就打了一下胳膊啊，没那么夸张吧？
希瑞尴尬地低下头去抽屉里找数学笔记本，心里把苏姚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这个植物人啊！真的好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冷淡的人类？真是太可怕了，他这样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闫希瑞。”
“干嘛！”
苏姚见她反应那么强烈，自己脸上出现了“你干嘛吼我”的表情，这一下让希瑞心里更窝火了：“是是是，我刚刚打你了是我不对，行了吗？你还要干嘛？”
苏姚把一个笔记本推过来：“你的英语笔记本我忘了还你了。”
“……”
“你生气了？”苏姚看她把本子一把抓过去揉进满满当当的抽屉，小心翼翼地问。
哦？苏姚他在问我是不是生气了？他今天怎么回事？植物人觉醒了？有意思……
希瑞转过去皮笑肉不笑：“没有啊，我有什么可气的？”
这样的笑谁看了都会知道自己还在气结吧？这个情况下谁都会来哄一下自己吧，说点儿你别生气啊我错了啊之类的话吧……
“哦。”可苏姚只是简简单单发了一个单音节便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理都没理坐在原地还指望着苏姚来继续关心自己的希瑞。
哦？哦？哦！你竟然就回我一个“哦”？
果然……植物人还是植物人。
“你不用操心李钺城他们两个的事。”苏姚突然说，“他们两个自己会解决。我们这些人也只能看着，帮不了什么忙。”
希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姚转过来：“说真的，我们能帮什么？”
似乎是这样的……不对，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们谈恋爱是他们的事情啊，跟自己没有关系。就跟看电视剧一样束手无策，只能在一边喊加油，而不能冲进屏幕去改变他们的命运。
毕竟主人公不是自己。
希瑞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和苏姚的对视，赶紧把目光移开。真可怕，感觉对视了挺长时间呢……
长到脸都……烫起来了？
“喂……”
希瑞很窘地转过去：“我有名字。”
苏姚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喂……是朋友之间的称呼嘛……你那个名字那么难念……”
“……叫我干嘛？”
“帮我念板书。”
“……”
希瑞想了想刚刚苏姚说的话，朋友之间的称呼？他当我是朋友？真是喜闻乐见啊！有一种儿媳妇被公公认可的开心啊！
苏姚看了一眼左手边笑成****的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孩子真好啊，累了就睡觉，醒来就微笑。生活简单得能因为晚餐加个鸡腿就欢呼雀跃，真好啊。
以前和她没有交集，一点交集也没有，全班将近六十个人，不到三十个女生里他能一直接触到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有的是那种聊天气都能绕到三角函数，年级排名下滑一两名就悲伤得要去跳楼剖腹的人。也有的是像申好梦那样，成绩优秀，长相出众，吃饭走路上厕所都透着若有若无的清高自傲。
像闫希瑞这样，简单快乐又普通的女生，自己生活里还真是接触得太少了。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
“苏姚，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啊？”
苏姚从黑板上无数的英文字母和算式中抬起脑袋，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没有啊？你都不追星啊？”希瑞很吃惊，“一般男生都会有喜欢的篮球明星吧？詹姆斯或者科比？你都没有？”
苏姚还是摇头，他没有特别喜欢的篮球运动员。
“你活在这世上都没点精神支柱啊？那么无聊？你去追一个嘛，生活会变得有意思很多的。”希瑞兴致满满。
苏姚被她吵得有点烦，脱口而出：“那我追你嘛。”
啥？
你追我？
……
你刚刚说了啥！！！！！！！！！！！！！！！！！！
希瑞赶紧把头转过去看黑板，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够了够了，今天能和他说这么多话已经感恩戴德了。
这大早上真是要被这个植物人整疯了好吗？也许自己被他吓死之前还是先自杀了比较好吧？
苏姚刚刚似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但希瑞没敢转头去确认。
再看苏姚一眼，自己就要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