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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长着气球的老树为婼玛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她居住在树上的巢里,五颜六色的气球围着她的巢漂动。有的时候,树下玩耍的美吉看见她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摇动着气球;有时,气球远离树枝,漂向无际的远处,还有的气球,漂到河岸,一直随着流水漂向远方。

远方生长树木,在晴空的河岸,它们彼此欢喜着,留下一路的芬芳。

婼玛的眼睛与河水再次相遇是在午后的阳光里,树上斑驳的光透着她的脸,她带着气球从树上来到河边,把所有的气球捆结成小船,她坐着彩色的船沿河而下,而后消失在村庄的视线里,阿旺那天把饭摇到树上,绳子和篮子在空中孤立着,没有人回应他的温暖。

婼玛带着异乡人的气球消失了,这一切的到来和离开,阿布爷似乎无动于衷,而阿旺,对于自己的妻子姐姐并没有更多的心情去寻找,就如同一条被河水冲走的牛,或者一棵树老了,他们早已习惯突然的告别。

婼玛虽然没有过早的衰老,却是随着河水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阿旺不知道前方的世界,只是米多河,他肯定它承载了许多人的劳动,人和自然,和大地最终都要消失在自己的劳作里。他不知道米多河的彼岸到底是什么,那些神秘的事物从未向阿旺呈现。

美吉整日在河边的树下等待,当她发现许多的气球都慢慢地消失了,她变得忧郁,没有了往日那般的欢快笑。婼玛还在树上时,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玩耍都是在妈妈的眼里,知道妈妈在看着自己。

当河岸云烟升起,她知道爸爸在在给妈妈做饭了,她就会摇着篮子,在树上的秋千架里荡起自己,她会遇见五颜六色的气球,从天空深处伸出来,那是妈妈和她共同的礼物,现在,那些从远方来的气球,从河水里带走了妈妈,也带走了她的快乐。

美吉只剩下等候,就像遇见异乡人的气球,她在等候妈妈再次从河里回到树下。她等候在河岸边,希望妈妈能摇着彩色的装满气球的船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树上空空荡荡的,河岸上也空空荡荡。

随着夏天的逝去,水位下降,河水也变得更加平静而空荡,树上的巢也不知道什么时变得残破不堪,似乎一阵猛烈的风就可以将它吹落。

风停止的时候,树上有种可怕的静止,美吉在这种静止里等候,等候着成长,山谷静止在风中,风带走了一张脸,一张脸在等待中,一张脸在等待中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失去了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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